去太原?
你想的也太简单了。
沈忠孝苦笑道。
“王爷,那帮骄兵悍将,可不好收复。”
“你真以为他们有多能打么?”
“大周国事糜烂至此,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呐!”
“各地军队,就是在比烂!”
“太原军和雄州军只是还没那么烂而已。”
“老夫就问一句。”
“他们敢跟辽人铁骑,野地浪战么?”
秦王默然了。
悬!
太悬了!
好像这二十年来,大周军鲜有野战获胜的战例。
呃!
有一个。
大年初一的早上,你老沈家的麒麟儿。
沈麟仅仅率领两千铁骑。
就把三倍于己的辽军,打的满地找牙了。
这事儿,现在京城传的很邪乎。
九成九的人都不信呢。
“老大人,沈麟这次,不会是真的吧?”
“他真的?干掉了五、六千辽军?”
沈忠孝没打算隐瞒杨念广。
“如果,我说可能上万呢,你信不?”
秦王年轻的脸庞顿时激动得一片赤红,呼吸都急促起来。
信?
我信个驴球子啊?
沈麟才多少人?
不是说三千兵么?
两千骑兵,一千城防枪盾兵。
他沈麟的人马就是铜头铁臂?刀枪不入?
应州王耶律大越既然敢派人偷袭安定。
过江的辽军,肯定都是精锐。
难道,强悍的辽骑都吃巴豆了?
拉稀拉得走不动道儿?
灭敌上万?
说什么醉话?
杨念广的眼角余光,不由得撇撇撇火盆上煨着的红泥小酒壶。
沈忠孝也不以为意。
他干脆拿起酒壶,给秦王斟满一杯酒。
“酒色澄碧,安定最好的竹叶青,品品?”
“老夫才喝了一杯而已,存货不多喽!”
秦王举杯一饮而尽。
略微辣口,这是北地好酒的共同特点。
但与众不同的醇厚,以及沁人心脾的唇齿留香。
都表明,这竹叶青,确实非同凡品。
“好酒!”
沈忠孝的眼睛都笑眯了。
他浅浅尝了一口,得意地笑道。
“你可能想不到。”
“这酒啊,是一个糟老头子酿的,老百姓知道他的,不多。”
“老庞还偷偷卤牛肉卖。”
“三十年了,老夫都百吃不厌!那味儿,真绝了!
“甚是想念啊!”
“安定的所有大户,都知道老庞的存在。”
“可没有谁去举报他。”
大周不许杀牛。
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你总不能阻止耕牛病死,或者失足摔死吧?
“明白,就是为了口舌之欲!”
“只因为,那位老庞师傅,手艺确实了不起。”
沈忠孝拍拍巴掌。
“对喽!”
“我那堂侄子,也是如此!”
“没有人逼着,他可能选择终生老死泸水。”
“或做一农夫,躬耕于田亩。”
“或做一渔夫,泛舟碧波上!”
“机缘凑巧,他老是被人逼啊逼的。”
“村里的地痞欺负他,前里长呢,想要他的水磨技术。”
“后来,他奋起一把,改善了一些。”
“我走后呀,主脉还贪他的技术和生意,天天找茬。”
“就这么一步步磨砺下来。”
“他成长了。外人却不知道,他到底隐藏着多少实力。”
杨念广有些感同身受。
只不过,他做不到沈麟那样。
这家伙太妖孽了。
不但文采卓著,玩点乱七八糟的东西,却能生财有道。
现在看来,沈麟练兵统战,也是犀利非常。
“可惜,安定一战,不就暴露了?”
沈忠孝摇摇头。
“未必!”
“那家伙太喜欢藏拙了。”
“老夫自忖阅人无数,却偏偏看不透他。”
“他卖给我另一个侄子沈毅的军备。”
“光是缴获的辽军铁甲、马铠就高达三千五百余。”
“骑弓、步弓,各种武器三万余件。”
“你说说,辽人得死多少人?”
“才留的下,如此众多的装备?”
这下杨念广信了。
辽骑随身携带两把弓,一把主战武器。
三万余件武器,可不就是在万人上下么?
再说铁甲马铠的装备比例。
辽人不善于炼铁,军中铁甲还赶不上大周呢。
丢了三千五百套?
没准儿,应州王心疼得想要哭。
沈忠孝认真地盯着秦王的眼睛。
“说了这么多!”
“老夫就是想要王爷明白。”
“大周地域辽阔,去哪儿不行?”
“猛志固常在,啥困难克服不了?”
“靠山山倒,靠人人没了。”
“白手起家又如何?你培养的,还不是你自己的班底?”
“总比接手那些半路人强吧?”
“啪!”
秦王拳掌相击,顿时变得斗志昂扬起来。
人,往往很迷茫的。
可只要前方有一盏灯,一个榜样。
那就不用摸着石头过河了。
“好!”
“本王就学学你家的麒麟儿。”
“去哪儿,无所谓!”
“先保住一家人的命,再图其他。”
“老大的本事我清楚,他接手大周天下。”
“未来,只会一天比一天糟糕。”
“父皇想求稳,也就能稳住他活着的时候。”
“那是在窃取,大周未来之生机。”
“本王一定要早做打算,以应大变。”
“老大人,您也准备准备吧!”
“本王外放,总得派一个得力、可靠的老臣帮扶照料。”
“父皇多半会选择您!”
“除了您,也没别人了。”
沈忠孝给秦王斟满了酒,两人碰杯。
“干了!”
“那就——一言为定!”
他已经对这个京城失望了。
也对老皇帝的所作所为失望透顶。
秦王既然打算离开这潭污水,另开新天。
他沈忠孝留在封丘,又指望谁呢?
还不如跟着去,也有个辅佐对象不是?
秦王龙行虎步地走了。
沈忠孝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喟然叹道。
“唉,雄主之姿也!”
“可惜,他已经有了王妃了。”
“要是让思思当个侧室……”
沈思思突然跳出来,吓得老头一愣一愣的。
“想都甭想!”
“爹,您不疼我了。”
“居然想要您的宝贝女儿,去给人家当妾室?”
“我……我要回安定!”
沈忠孝失笑道。
“泸水下游,贼寇嚣张。”
“黄龙江上呢,辽人也有战船了。”
“你想回安定,咋走?”
沈思思歪着头犯难了。
过了半晌,她突发奇想道。
“不如,我给沈麟堂哥写封信?”
“他,一定有办法的。”
“嗯嗯,就这样,我回去投靠他!”
沈忠孝一个趔趄。
咱本家还没败亡呢。
你,你居然投靠旁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