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把箱子给我,临走时,又往我手里塞了三根香。
“这香你也拿着,要是碰到不对的情况,你别学你那个傻子师傅的,只知道跑。把香点燃,然后等我到,知道吗?”
听着三爷的叮嘱,我点点头,心里还有些小感动。
和三爷在一起待了好些天,我对他,一直都是防备着的。
三爷平时絮絮叨叨的话特别多,可实际上,他大部分事儿都瞒着我。
我知道的。
我能从他的话里,感觉到他对我刻意的隐瞒。
不过三爷这个人,对我,对左邻右舍,似乎是真的好。
尤其是回到镇上开白事店,这大白天的,来问询的就有七八拨人,看到是三爷,各个脸上都有笑容。
三爷是个好人,对谁都是热心肠,虽然有时候我看不透了一点,不过,总该是安心的。
翟佳的摩托车停在路边。
她先上了车,拍拍后面,示意我坐上去。
我转头去看三爷,三爷对我摆摆手,我有些忐忑的上了她的车。
我对翟佳的技术,确实有些不大苟同。
翟佳带着我出了镇,直奔村里。
是小刘屯。
我和三爷,才来过。
“这里……死人了吗?”
翟佳没搭理我,直接开车带我到了当事人家里。
这房子是村子的另一头,难怪我和三爷来的时候没看到。
翟佳下了车,示意我跟上去。
主家先迎了出来,他和翟佳不知道说了什么,又有些怀疑的看向了我。
“小核桃,你怎么在这里?”
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转头看到婆婆正狗搂着背进了院子。
我不禁有些嘀咕,婆婆不是看不见吗?
她怎么知道我也在这里?
“老刘家的,这孩子我能单个保,和我一个道上的,至于师承你就别问了,总之,你儿子的身子,交给他没问题。”
有了婆婆作保,主家也没刁难我,和我谈了价,然后带我进去。
死者安置再偏侧的车库。
车库没有灯,只有房间的灯透过窗照着这边,尸体前方放着一站长明灯。
通过灯,我勉强看清了尸体。
尸体的脸已经变形,头顶被什么东西给削了,脑浆流出不少,这应该是尸体的致命伤。
不过,看尸体已经清理的干干净净,倒是省了我再擦一遍身子。
车祸挺严重的,不单单是上下半身分离了,他上半身也好些地方破损严重,要缝好,需要不少时间。
“小兄弟,你看行不行?”
主家压低了声音问我。
单看尸体完整,走线是没任何问题的。
我正准备应承,婆婆却拉住了我的手。
我心慌了一下转头看婆婆,婆婆却盯着那具尸体。
“当家的,你是要害这孩子啊!”
婆婆的话让我的心跳了一下,我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尸体,尸体完整,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可是婆婆的眼神凌厉,她和我一样,都是阴门中人。
并且,婆婆和三爷交好,她不会害我。
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到嘴的话没说,只看着场内的变化。
那主家的脸上,似乎有心虚一闪而过。
兴许是婆婆提醒了我,所以我注意到了。
看来,这尸体确实有问题!
“老瞎子,你说什么呢,俺儿子去世了,找个人给他补个全尸,怎么,还得经过你同意不成?”
主家的声音高了积分,不过明显气虚。
我往后退了一步,想要找翟佳问个究竟,却没看到翟佳的身影。
“我同不同意无所谓,不过这孩子是我故人的徒弟,你们不能坑他。小子,二皮匠四不缝的道理,你师傅教你了吗?”
我点头。
“教了。”
我入门师傅教的第一课,就是告诉我二皮匠四不缝。
一,死在清明当天的不缝。二,一尸两命不缝。三,夭折婴儿不缝。四,尸体不全不缝。
现在是八月,我面前的是一具成年男尸,所以不可能是前三者,那就是最后一条了。
尸体不全。
可我看来看去,也没看出来这尸体有什么不完整的地方。
“婆婆,是不是你搞错了?”我压低了声音问婆婆。
那主家也大着嗓子嚎了起来:“老太婆,你别在这里血口喷人!”
看主家的样子,我就更加不敢接了。
以前,在村里的时候,每次村东头的三只手老刘头,要是犯了错被别人抓着,也是这么扯着嗓子嚎的。
只有心虚的人,才会这么干。
婆婆却哼了一声:“老婆子我扎了一辈子纸,其他不说,这人体比例还是搞得清的。这尸体的比例不对,这双腿,不属于这小子!”
“你说不是就不是?老太婆,村里人敬重你,我可看不上你这个老东西。这年头,国家都在大力宣传,相信科学,别搞封建迷信。我去你个老婆子,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在这里捣乱,我就报警,让警察把你这个封建迷信给抓进去,好好地审问审问!”
大厅里只有我们三个人。
主家还在嚎,我四处看看,又看向了院子里。
一般来说,人死后,都会有村民过来帮忙做事。
可从我进门开始,他们家似乎就一直没来过人。
就连翟佳,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怪。
特别怪。
我想要出门去看看,那主家抓着我的手不让我走。
“小子,一万块,你就说吧,这尸体你能不能缝了!”
一万块!
我的心跳了一下。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一万块!
这么多钱!
我跟着三爷做事,要挣半年,才能挣够一万块呢!
在我们村,娶个媳妇,彩礼也只要六万六呢!
这钱,我确实很心动。
可是,我是亲眼见过王瘸子的死的,就是因为缝了不全的尸体,因果报应,他直接没了命。
没了命,钱就没用了。
虽然一万块钱很多,不过,没命花的钱,我可不赚!
“对不起,如果尸体不全的话,我不能接。”
我拒绝了主家。
主家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无比。
他冷笑了一声,一双眼睛鼓得像铜铃一般大瞪着我。
“小子,你以为,你进了我这门,想出去这么容易?”
就在这时,厅内灯光闪了一下。
这边根本就没点灯,只有死人的头顶放着一盏长明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