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府虽无实权,但到底是皇族,顾丞相又是朝中一品重臣,帝都各大权贵世家自然都会登门贺喜。
慕苍和晏璃也收到了喜帖。
只是因为时间仓促,成亲礼仪一切从简。
一袭嫁衣的顾安娴坐在轿子里,敲锣打鼓嫁去了裕王府,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绵延不绝,丰厚的陪嫁彰显了丞相夫人对女儿的疼爱——纵然丑闻已是人尽皆知,可血缘关系斩不断。
为了避免女儿以后被裕王府看不起,丞相夫人仍然给她准备了不菲的嫁妆,只希望她余生能过得宽裕一些,顺心如意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昭示着今日这场婚礼的不受期待,天公不作美,竟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街道两旁围观之人有不少撑起了伞,远远看起,看热闹之人竟比送亲队伍还要壮观得多。
与此同时,一些窃窃私语也无法避免地传入耳膜。
“顾家大小姐一世美名,临了却嫁了个吃闲饭的裕王府公子,说来真是让人唏嘘。”
“有什么好唏嘘的?还不是她自己作的?外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嫡女,私底下却跟男人厮混,恬不知耻,简直丢尽了她父亲的脸。”
“裕王府再不济,那也是皇族宗亲王爷的府邸,丞相府到底是臣子,臣子之女嫁入皇族,不算辱没了她吧?”
“对于一般女子来说,能嫁入皇族当然不算辱没,可顾家嫡女才情出众,心高气傲,怎么可能甘于嫁给平庸纨绔的慕文轩?”
“而且皇上一开始给她赐婚的可是六皇子,六皇子再怎么不济,也比裕王府大公子强吧。”
“这倒是。不过听说顾大小姐一直倾慕的都是九王爷,还曾立誓非九王爷不嫁……你们说,九王爷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她是这样的人,所以才对她的热脸一直不予回应?”
一句句毫无顾忌的谈论像是利剑一样戳进顾安娴的心里,刀刀入骨,戳得她鲜血淋漓,脸色煞白。
顾安娴僵硬地坐在轿子里,死死地攥着手,牙齿咬着下唇,心头恨意一波又一波涌上来。
明艳的妆容掩不住眉眼间的憔悴,回想这三日来的绝望和无助,数次恨不得立即死去的耻辱,顾安娴每每悔得恨不得时间立即倒流。
那日她该直接杀了慕文轩,也不应该让自己陷入如此境地,她的骄傲让她无法忍受以后将日复一日活在旁人指指点点的目光中,更无法忍受要跟慕文轩那样的废物共同生活一辈子。
她觉得自己的生命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再无往日风光。
就像忽然做了一场噩梦。
顾安娴到现在都想不通,慕文轩为什么要这么陷害她……是因为晏璃吗?
这个计策明明应该用在晏璃身上,为什么到头来却是她承受这一切?
为什么?
花轿抵达裕王府大门外,踢轿门之后,幕文轩从轿外递给她一段红绸。
顾安娴盯着他伸进来的手,像是盯着什么肮脏的东西须臾,她闭了闭眼,强迫自己接过红绸,起身走了出去。
顶着众多宾客复杂各异的眼神,一步步完成了拜堂的大礼。
直到拜堂结束,浑浑噩噩被送进洞房,并等来了一身喜服却满脸病容的慕文轩时,顾安娴才有机会问出心里的疑问:“为什么?”
她死死盯着眼前这个把她打入地狱的男人,声音如淬了冰,恨之入骨,“为什么要陷害我?”
“夫人说什么呢?”慕文轩用喜秤挑开她的盖头,脸上带着伤势未愈的苍白,“算计人者,人恒算计,夫人应该能猜到才是。”
顾安娴一怔,脸上血色褪尽:“是晏璃那个贱人?”
提到晏璃,慕文轩眼底也急速划过一丝恨意,深吸一口气,他道:“我也是无奈之举,还望夫人别怪我。”
“为什么?”顾安娴目眦欲裂,狠狠一巴掌扇到他的脸上:“慕文轩,你毁了我一辈子!我恨你!我恨你!”
慕文轩被她一巴掌打得激起了怒火,反手一掌扇了回去,巨大的力道让顾安娴几乎承受不住,砰的一声倒在床上,耳边嗡嗡作响,好半晌没有反应。
“顾安娴,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贞洁烈妇!”慕文轩目光讽刺,冷笑连连,“我告诉你,恨我也好,看不起也罢,今日既已嫁进了裕王府,以后就是我的妻子,你就乖乖认命吧!”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新房。
房里安静得一片死寂。
被赶出去的喜娘和侍女们战战兢兢站在外面,没有吩咐,既不敢离开,也不敢进来,只能低着头候在外面。
顾安娴呆呆地倒在床上,半边脸颊已经高高肿起,她抓着被褥,绝望、怨恨、委屈、痛苦等情绪交织在一起,她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慕文轩刚踏出房门,就有侍从送上了一个漆黑沉木锦盒:“大少爷,这是南阳公主让人送过来的,说是要亲手交到大少爷手上。”
慕文轩急急伸手:“拿过来。”
“是。”
接过锦盒,慕文轩打开看了一眼,一粒药丸躺在绒布上,他左右看了看,盖上锦盒转身回了新房。
桌上红烛高照,有酒盏,有茶水,有瓜果点心。
慕文轩没空理会痛哭失声的顾安娴,先给自己倒了杯水,把漆木盒里的药拿起来塞进嘴里,揪着茶水服下,这才缓缓吁了一口气。
要害处还是隐隐作痛。
慕文轩此前不相信晏璃所言,特意找了侍女试试,结果怎么都没有反应,才不得不相信她是真的对他下了毒手。
这颗解药服下之后最好能恢复如初,否则他一定让晏璃那个毒妇好看。
“别哭了!大喜之日哭哭啼啼,不嫌晦气?”慕文轩转头看向蜷在床上的顾安娴,想到对方到底是丞相的女儿,不能跟她闹得太僵,不由放软了语气,“如今你已是我的妻子,夫妻本为一体,你心中若是有怨,我可以替你报复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