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秋念好奇的看了看萧殷案上摆着的书具,没找到当日祖母派人送来的那些,忍不住好奇的问了出来。
萧殷没理会冉秋念,笔下动作不停。冉秋念早就习惯了,也不觉得如何,她自己想了想,也多少能明白萧殷的想法。
自己可是废了好些功夫,每天都厚着脸皮往大哥哥面前凑,才能让大哥哥不计前嫌,和自己和好。对祖母,大哥哥怕是还有些芥蒂,只能当做长辈敬着,却并不如何亲近。
冉秋念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要让萧殷愿意庇护冉府,还是任重而道远,不急不急,来日方长。
萧殷没理会冉秋念在一旁忽然的沉默,结束了手里的功课,便放下笔,向冉秋念看去。
“大哥哥,你写好了?可要吃些点心喝口茶,休息休息。”
冉秋念忽然的热络让萧殷有些诧异,他看了眼冉秋念眼里的怜惜,不知道这丫头有胡思乱想了些什么,转念反应了过来,禁不住有些哭笑不得。
“我不用老夫人赐下的笔,是因为那笔太轻,我用着不惯。你想到哪里去了?”
冉秋念被萧殷一语点明心中所想,顿时脸上一红,却死活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胡思乱想。
“我什么也没想,是大哥哥想多了。”
冉秋念强行辩解,却又忍不住对萧殷话里的意思探究起来。
“大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天下的笔不都是一个样,我用着也没什么差别。难不成这湖笔是越重越好吗?”
冉秋念不信邪,想着祖母赐的可是上好的湖笔,用料绝对实诚,总不会比这大街上随便买来的还要轻吧?
冉秋念走到书桌前,伸手去拿萧殷刚才撂下的笔,一掂量,忍不住发出疑惑的声音。
“好重啊!”这重量绝对不是一支普通的毛笔应该有的,可看着却没什么不同。
“这是做了改动的,与我手劲相合,却还有些轻。至于老夫人赐下的,我不好轻动,就让人收起来了。”
原来这才是事实真相,冉秋念放下笔,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有些好笑。
但是,这支笔竟然还是太轻了?
“大哥哥的手劲可真大,念儿佩服。”
冉秋念脑子里飞快的想着,比较了今天自己在“文房四宝”预订的那支镶金带玉的湖笔,重量也就比刚才这支稍稍大些。
若是按大哥哥的喜好来说,那杆其貌不扬的湖笔,倒是最佳选择,她原先没取那支,除了太丑,也就是因为太重,她惦着都嫌手腕酸,但现在嘛……
“听说你今日出府了?可有什么趣闻?”
萧殷见冉秋念神游天外,不知又在想些什么,看到下人送上来的那碟桃花酥,心念一动就换了个话题。
“就在后街上走了走,没什么有趣的,那是念儿从茶楼给大哥哥带回来的桃花酥,听说是一绝,念儿却觉得还不如小厨房赵婶的手艺好。大哥哥不妨也尝尝。”
冉秋念隐去了自己在“文房四宝”的事儿,指着那碟桃花酥笑着说。
冉秋念咬了一口桃花酥,忽然想了起来:
“大哥哥可知道我今天碰到了谁?”
不等萧殷开口,冉秋念就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说起来你都不信,我在茶楼看见那柳瑜飞了,他正在和一群读书人喝茶聊天呢!说来也巧,回府之后我带着三房姐妹去看府里女学,回来竟也遇到了他,二堂姐好像和柳瑜飞认识,一直接在为他说话。”
“真是有趣,进府这么久,一次也没见过,今天一出门就遇到了两次。”
冉秋念的话让萧殷有些警惕。冉秋念常在后宅走动,接触外人的范围小,对柳瑜飞不够了解。但他常在外面走动,多少和柳瑜飞打过照面。
“下次遇到,躲着些。”
萧殷想到柳瑜飞那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狠辣,担心冉秋念的性子直,和柳瑜飞起冲突吃亏。这柳瑜飞可与柳云瑶不同,让萧殷不得不警惕起来。
“放心吧,我又不傻。”
冉秋念想了想自己今日所为,有些迟疑,背后说他坏话应该不算得罪吧?
“对了,大哥哥要不要也去参加一些书生的集会?我看柳瑜飞一行人三五成群,好大的声势。你整日不是在家看书就是外出巡店,不与同期学子多接触,会不会有些吃亏?”
萧殷自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柳瑜飞身边接触的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萧殷缓和了神色,对冉秋念关心自己的话语有些触动。
“无碍。”
习惯了萧殷的言简意赅,冉秋念可锻炼出不少察言观色的能力,这便自动解读出了萧殷话里隐藏着的欣慰。
“那我就放心了。接下去我要去女学读书,恐怕不能时常过来,大哥哥一个人也要记得多温书。”
冉秋念苦着脸,恨不能赖在萧殷的书房,把女学什么的抛在脑后。
到了晚膳的时间,冉秋念硬是在萧殷这里蹭了一顿饭,这才恋恋不舍的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进门就看见在院子里喝茶赏月的柳云瑶。
“妹妹回来了?今天的月色真好,不知妹妹有没有兴致和我一同赏月?”
柳云瑶不知道又再打什么主意,但冉秋念可不打算奉陪。
“我可没那个闲情逸致,春来入夜蚊虫多,柳姐姐是个清雅人,不怕蚊虫,我却是个大俗人,恐怕无福消受这月色了。”
冉秋念说完抬手作势挥了挥蚊虫,领着清溪直接进了屋子。管她柳云瑶又要作什么幺蛾子,她不奉陪,让柳云瑶有劲儿无处使。
柳云瑶僵着脸看着冉秋念的背影和紧闭的房门,再看一边忍不住偷偷挠痒的下人,顿时也觉得耳边一片嗡嗡声,坐不下去了。
“回屋。”
柳云瑶起身直接回了屋子,饶是如此她也觉得周围下人看过来的眼神里满是嘲弄,禁不住砸碎了带出去的茶盏。
“毛手毛脚的。”柳云瑶斥了一句,冷静下来一些,让人去冉秋念的库房里再取一套上好的茶盏摆上。
看着桌子上重新摆好的茶盏,那上好的釉色,让柳云瑶有些爱不释手。这样的好东西,在冉秋念那里却是寻常之物,真是好不公平。
“哥哥让我跟着这丫头,留心她的一举一动,必然有他的用意。就算今天没说上话,明日我强跟着,谅她也那我没办法。”
柳云瑶咬牙下了决心,不过是个13岁的小丫头片子,没有老夫人在后面撑腰,还能不好拿捏住?
“小姐,柳云瑶那边说是下人毛手毛脚打碎了茶盏,去库房里搬了不少好东西走。”
清溪在冉秋念耳边告状,冉秋念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
“外库房里摆着的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她喜欢随她拿去,反正放着也是吃灰。记得派人多盯着点柳云瑶那边,损些银子倒还是小事,别让她搅出什么事端来。”
冉秋念还看不上那些东西,真正贵重的都锁在内库房里,包括她母亲留下的嫁妆。
“清溪,去帮我多取些银子,明日跟我去后街上把定下的湖笔买回来。”
冉秋念已打定主意要换另一支更重些的湖笔,让清溪多备了不少银子,想着夜长梦多,明日要早些去把东西买回来才放心。
“明日早些叫我。”
冉秋念没把柳云瑶晚上那番莫名其妙的举动放进眼里,满心只惦记着明天给萧殷定下的那支笔,梦里也都是文房四宝。
一大早,冉秋念难得在清溪来叫人之前就醒了过来,梳洗换衣之后,拿上祖母给的出府牌子,带着清溪和一干护卫,就要去后街。
“妹妹走的这样急做什么?我刚求了父亲,要跟妹妹一起上街去呢。”
柳云瑶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来,冉秋念脚步一顿,不悦的转身看去。
今日柳云瑶照旧是一身白衣,发式妆容倒是打理的很讲究,做足了要出门的准备。
柳云瑶施施然走到冉秋念的身边,不紧不慢的给自己蒙上了和冉秋念一般无二的面纱,笑得得意极了,看样子是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既然来了,就跟上吧。但柳姐姐既然也说了是跟着我一起出门,那去什么地方待多久,就都要听从我的,否则,今日也不必出去了。”
冉秋念臭着脸,听到柳云瑶搬出了冉霖,就知道今天除非她不出去了,否则柳云瑶这个拖油瓶是摆脱不掉的。
“那是自然,我也是第一次出门,当然是客随主便,妹妹不用担心。”
冉秋念看了看柳云瑶,按住有些愤愤不平的清溪,为了这么个人,耽误了她给大哥哥的礼物就不值了。
一行人出了门,往后街“文房四宝”而去。
“妹妹这是要去哪儿啊?这条街倒是风雅,原来咱们府邸边上竟挨着这样好的地方。”
柳云瑶这段日子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启发,这脸皮倒是厚了不少,明明之前好几次都差点和冉秋念撕破脸,现在还能像个没事人一般,姐姐妹妹一派和气。
“春闱将至,想着没什么好送给大哥哥的,就准备一杆好笔,祝大哥哥能旗开得胜罢了。”
冉秋念也不怕告诉柳云瑶这些,左右到了地方她自己就会知道。
“大堂兄也要下场?真是巧了,哥哥也是今年下场,我这做妹妹的也不好没个表示,不如也从店里挑选一支湖笔相赠,讨个吉利。”
冉秋念没想到柳云瑶竟会说出这番话来,思及那“文房四宝”里标价高的令自己都有些咋舌的湖笔,顿时存了些看笑话的心思,也没有提醒柳云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