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念儿那丫头也已经同意了,这门亲事就这样定下了。本以为菡珊那孩子虚长念儿几岁,该是会比念儿早些成家,谁知道念儿竟然赶在了菡珊的前边。我呀,就等着开春之后,和你们的喜酒了。”
林夫人面上不由得带上了几分笑意,对冉秋念这丫头,林夫人自然是很喜欢的,所以才会在七王爷请她出面做媒的时候,一口答应下来,平日里她可是不喜欢参与这些事情的。
林夫人与冉老夫人都清楚,七王爷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选择与冉秋念结亲,定然也是存了帮冉家解围的意思。
此次三位主审官,其中有两位都是与冉家与萧殷交好的,这宗案子自然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棘手,这倒也是意外之喜了。
冉老夫人听着林夫人的道贺声,面上也是带上了几分适时的笑意,可是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
等到送走了喜气洋洋的林夫人,冉老夫人面上的神色才终于有些淡了下来。
她看了一眼这几乎要将中堂给堆满的聘礼,只这些东西的价值便是不可估量,可这些也不过是聘礼的一小部分,可见为了求娶冉秋念,七王爷确实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去看看念儿如何了,这丫头知不知道自己今日答应下来的究竟是什么?若是日后她又反悔了,皇家的亲事可没有那么容易退。”
祖母虽然按照冉秋念的意思,答应下来了这门亲事,却到底还是有些不相信冉秋念能够这么快就改变主意,分明这丫头先前还对萧殷……
祖母摇了摇头,没再想下去,若是她先前没有看出来冉秋念对萧殷的感情倒也罢了,可是在知道这一切之后,又清楚冉秋念是个如何重情的孩子,轻易是不会改变心意的,这宗忽如其来的亲事,总给祖母透露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念儿那丫头究竟是怎么说的,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你都一五一十跟我说清楚了。”
祖母看着身边被派去问话的银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一动,便忍不住开口问道。
“其实奴婢并没有亲眼见着大小姐的面,是大小姐派小桃给奴婢带的话。不过……”
银杏迟疑了一下,想到小桃无意之中说出的那句话,有些犹豫该不该告诉老夫人。
“你且直接说出来无妨。”祖母看出银杏的欲言又止,便直接让她尽管开口不用担心别的。
闻言,银杏终于是不再犹豫,把先前从小桃那里听来的话原原本本地复述给了老夫人。
“奴婢也是听小桃无意中说到的,她说初时大小姐听到了这个消息,竟然半点儿没有觉得意外,似乎是早就知道的样子,还感叹了一句七王爷的提亲的速度这么快……”
银杏说着也觉得有些不对,但是她却只知道把这件事情往好的地方想,语气轻快的问道:“您瞧着,这门亲事,是不是大小姐早就已经知道了,她与七王爷是情投意合的?”
“情投意合?我看未必,原来竟还有这样一回事,你方才真该早与我说清楚的。若是早知道念儿说了这么一句话,我便是豁出去这张老脸不要,也会回绝了林家夫人的说亲。这丫头,恐怕是做了什么傻事了。”
祖母点到为止,颇有几分懊悔地说道。
七王爷和冉秋念之间的事情,确实有些复杂,可要说冉秋念喜不喜欢七王爷,祖母怎么会不知道?
看样子,冉秋念这是打算牺牲自己借助七王爷的身份,去帮冉家和萧殷渡过难关。想通了这其中关窍,祖母心里又如何能够放心的下冉秋念的这般牺牲?
两人说着就走到了冉秋念的门前,却看见小桃和清溪都守在外面,房门紧闭,倒像是冉秋念还未起来一般。
“见过老夫人。”
小桃和清溪听到脚步声,纷纷转过身来,待看清楚来人是老夫人之后,赶忙上前行礼。
老夫人把她们全都叫了起来,出声问道:“怎么,都这个时辰了,媒人都走了,念儿还未起身吗?”
听了老夫人的问话,清溪和小桃对视了一眼,清溪开口说道:“大小姐说她身子有些乏,起不来,想要多睡一会儿,命奴婢们都在外面等着,想一个人清净一会儿。”
听了清溪的话,祖母却有些不相信:“祖母来了她也不见吗?把门打开,我进去看看,这个时辰不宜多睡,若是实在困乏,早膳过后,在小睡一会儿也不为过。”
听了祖母的吩咐,清溪和小桃自然是没有拒绝的道理,她们其实也有些担心冉秋念的情况,只是冉秋念先前吩咐过,没有她的准许,自己等人不许进去打扰,清溪和小桃这才只能在门外着急担心,却不敢踏入屋子一步。
冉秋念的吩咐能够让小桃和清溪止步,却拦不下祖母。
祖母自然是轻而易举的走进了屋子里,本以为冉秋念说自己还要再睡一会儿是推托之词,可谁知这孩子竟然真的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一副沉沉睡去的模样。
“难不成是我想岔了?”
祖母心里有些动摇,她走近几步,怜惜的站在冉秋念的床榻之前看了看她,见冉秋念不知不觉之间一条胳膊露在了被子外面,祖母伸手想要为她把手臂放回被子之下。
谁知道刚一碰到冉秋念的手臂,祖母的脸色就微微一变,继而将手放到了冉秋念的额头上。
手底下滚烫的感觉让祖母脸色有些不好,她将冉秋念用被子盖严实了,站起身来,对着清溪小桃吩咐道:
“你们是如何伺候的?念儿烧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还不赶紧去把大夫给请过来。”
老夫人的话仿佛一阵惊雷,在清溪和小桃心里炸响,她们满脸自责,见老夫人虽然语气急切,却并没有拿她们问责的意思,两人赶忙去请大夫过来。
银杏也没有想到冉秋念竟然真的生病了,她见老夫人满脸担忧的坐在冉秋念的身边看着她,连忙走上前去接过老夫人手里的活,照顾起病中的冉秋念来。
冉秋念烧的有些糊涂了,感受到有人触碰到自己,迷迷糊糊的还以为是萧殷,便忍不住轻轻的念了一声。
这声音被屋内唯二留下的两个人听进耳朵里,祖母的面色有些复杂,而银杏手里的动作却是微微一顿。
继而,银杏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一般,继续给冉秋念用润湿的帕子擦着面颊和双手。
只是在银杏平静的面色下,她的一颗心却是不平静的动摇了起来。大小姐生病的时候怎么会满口喊着萧殷少爷的名字?
银杏不敢深想下去,只当自己什么也没有听到,好在冉秋念睡梦之中也知道克制自己,在那一声情不自禁的“殷哥”喊出口之后,她便没有再说出什么呓语来,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睡着。
清溪和小桃将大夫请了过来,还是上次给冉秋念看病的大夫,她在为冉秋念诊脉之后,面色也有些不好。
见状,祖母忍不住出声问道:“大夫,念儿的身体情况如何?她怎么会突然病下的?”
“老夫人,大小姐的身子本就不好,先头刚刚受了风寒,还未彻底调养过来,这几日忧思过度,似乎有失眠之症,这睡不好自然也就难以调养,以致身子底子越来越差,才会突然倒下。”
大夫叹了一口气,她对冉家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也是有所耳闻的,可她也没有想到,冉秋念一个闺阁小姐,竟然会为这件事情担这么大的心,以至于都生生给累出了病来。
不说这大夫没有想到,便是祖母她们也没有想到冉秋念看上去还算寻常的表象下,一颗心从来就没有得到过平静。
听到大夫说,冉秋念这是硬生生把自己给累病的,当下都是心疼不已。
“老夫人,无论如何您得听我一句劝,让小姐多少散散心,别想这么多,否则这病一直拖下去,身子底子只会越来越差,或许还会落下病根。”
大夫叮嘱了几句,又留下了一副温养的方子,这才转身离开了。
“大夫方才说的你们都听见了吗?”等到大夫离开之后,祖母沉思了半晌,才缓缓开口说道。
“老夫人,奴婢们都听见了。大夫说要让小姐静养,要让她开心一些,不要胡思乱想。”
小桃性子活泼一些,这会儿听老夫人问起,便第一个出声回道,银杏和清溪也纷纷点头。
“冉家这里,终归不是一个养病的好地方,或许也是时候让念儿换个地方散散心,好歹远离一段时间。等念儿的烧退下了,你们就带着念儿到京郊的庄子上住上一段日子,等京城里的事情都平息了,再让她回来。”
祖母趁着冉秋念昏睡不醒的时候,替她决定了之后的行程。
忙活了一天,冉秋念的烧终于在清溪和小桃的悉心照顾之下退下了。
天明十分,冉秋念睁开了眼睛,只觉得浑身乏力,头晕目眩的,她依稀记得自己似乎又生病了,可记忆却又像是蒙了一层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