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改造设计的工程师是省建筑设计院的,是一个叫陶渊逸的年轻人,他参与了春风科学院建筑群的设计,他的设计理念和思维得到了姚远的赞赏,为此,在考虑这个人选的时候,姚远难得亲自做主,把改造工程给了省建筑设计院,点名要求陶渊逸担任总工程师。
这对刚参加工作五年多的年轻人来说,是极其难得的一次历练的机会。
陶渊逸一边记录一边说,“姚先生提出的这些要求,我认为会是未来建筑工程工地住宿区的基本要求,有研究表明,良好的生活质量是可以有助于提高工程质量的,欧美国家在这方面的要求,也早就形成了一套标准。”
搞技术的通常情商低,陶渊逸没有读出周梁和杨胜暗暗投来的目光,杨胜干脆问道,“姚先生,你打算投入多少钱改造体育中心”
姚远明白他们的想法,但是不打算说破,也不打算解释,他看了林威一眼,示意林威回答。
林威手里拿着个小本子,低头看了看,道,“预计要一千万。阿远如果还要增加其他设施,预算还要往上涨。”
原来这是临时的,否则林威不可能不知道预算是多少。
杨胜哭笑不得地说,“姚先生,一千万可以另外修一座体育中心了,这笔钱真的不该这么浪费掉。”
周梁就差捶胸顿足了,用无比真诚的目光看着姚远,“姚先生,市里协调南郊的几所学校,把学校腾出来当工人宿舍,体育中心的话,你看能不能不这么折腾了剩下这一千万可以做很多很多事情……”
“学校是坚决不能动的,再紧张也不能影响孩子们上课。不过,的确要想办法再找几处地方,三到五万人的会战规模,工人们的起居是个大问题。”姚远凝重地说道。
周梁一愣,和杨胜对视了一眼,然后看向姚远,道,“姚先生,最新的情况还没有通报到你这里吗”
“什么情况”姚远不解。
周梁说,“会战指挥部已经接到国家计委的通知,参加会战的人数是九万多,加上我们本地动员的一万多工人,是超过十万人参加大会战。”
“以往搞大会战都是在野外住宿,在工地边上画出一块地方来,或者是各个工程队到位了之后自己找地方,自己动手搭工棚,自己挖厕所,总而言之这方面的问题是不用担心的。”
姚远以前听说过,著名的几次石油大会战简直能称得上是工业发展的史诗,但却是苦难史,在有能力有条件的情况下,姚远不可能坐视工人们住野外工棚风餐露宿。
他缓慢而坚定地摇头,“南港属于热带地区,一年当中有大半年的高温天气,一天之中有十几个小时的时间气温在三十度以上,可想而知野外住宿有多难受。周市长,杨主任,这事咱们不再讨论了,按照南方实业的要求来,南方实业掏钱,请市里协调。”
姚远坚持,周梁只能答应。
十万人规模的建设大会战,到了二十年后这是想都不敢想的,在现在的国外,也是想都不敢想的。
而在大会战时代的尾巴的此时,则是人们习以为常的。
参加会战的人数比之前的增加了一倍,采取常规办法解决住宿问题已经来不及了,姚远当机立断,立即前往方向机械召集工程师们开会。
春风科学院的科学家们、工程师们的项目进展之所以这么快,是因为他们随时可以在方向机械厂这里进行生产试制,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拿到生产试验的数据。
平日里,他们更是经常和工人们一起干活,起到了理论联系实际,实际支撑理论的作用。
大老板一召唤,在厂子里的工程师们马上就围了过来,姚远拿着个扩音器,直接站在车间前面的卡车上,大声说道,“同志们,现在有一个紧急任务,请大家看清楚要求。”
办公室的人已经把指标要求打印出来,一张张地发出去。
在大家低头看的时候,姚远大声说,“天黑之前出图纸,今晚开始试制,天亮定型,早上八点正式生产,一个星期之内生产一万套!”
马上有看完了指标要求的工程师倒抽着凉气,下意识地说,“这是钢制结构宿舍,光是生产设计,一个星期都来不及,姚厂长,不现实啊!”
叫姚远姚厂长的肯定是方向机械厂的人,此前的方向机械厂的厂长一直是姚远担任,合并重组之后才卸任,交给了肖家炳。
姚远大声说,“我们的宝骏汽车生产基地马上要开工,国家支持给我们搞大会战,从明天开始,十万名来自全国各地的工人兄弟们就会陆续抵达南港,但是,他们到地方了,住哪他们是过来帮我们建生产基地的,我们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搭帐篷住野外吗我们住着有风扇有自来水的宿舍,来帮我们建设的他们却风餐露宿,合适吗行吗”
一番话激起了大家的主人翁意识,大家纷纷挥拳喊起来。
“不合适!不行!”
“坚决不行啊!再怎么样也不能让他们住野外!”
“来者是客,况且是来帮助我们建设的,绝对不能让各省市的工人兄弟受委屈!”
姚远缓缓点头,扬声道,“所以!我们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住宿问题!设计图纸我画个大概,完善到能够生产就看你们的了,要求我刚才说了,能不能让各省市的工人兄弟们睡个好觉,就看你们的了!解散!”
工程师们、工人们热情高涨地散开去了,各部门迅速行动起来,迅速决定所有工作齐头并进,不考虑成本问题,只考虑速度。
跳下车后,姚远才发现张副省长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便迎上去。
张副省长指了指设计图,说,“很复杂的结构,看上去是用钢材组装而成的移动式宿舍,这么短的时间不好完成吧”
“事在人为,这也是考验方向机械厂紧急生产能力的机会。”姚远笑道。
图纸上他按照记忆画的,参考的是后世很普遍的集装箱式宿舍,这种钢结构安装在浇筑地基上,生活设备齐全,而且能够扛0级大风。这一点非常重要,因为南港是台风多发地区,现在又是台风多发季节。
张副省长说,“周市长都跟我说了,你要在生活起居这方面花很多钱,我的意见和市里是一致的,这么做太浪费了。”
他示意姚远先别说话,提起了往事,“我省至今搞过的最大一次建设大会战是95年。当年动员了三十万农民工,仅仅用了一年零两个月,用锄头挖用肩膀挑用背来扛,生生挖出一个库坝全长公里,最大水面面积22平方公里、集水面积495平方公里,总库容2亿立方米的水库,就是和地水库工程。”
“我父母经常提起过,他们当年也参加了。”姚远点头道。
张副省长回忆说,“当时我刚才参加工作,那个热火朝天的场面难忘啊。当时是怎么样的,农民工自己带帐篷带干粮带工具,有什么用什么。我印象最深的是一家五口人,用木头在工地附近搭了个棚,就这么住下了,一直到工程完成才回去。”
“什么叫大会战,是因为我们没有上机械的条件,甚至没有足够的材料制只能靠人海战术,靠举全国之力。一万年太久,时间永远是第一位。小姚,你看着吧,就算你把体育中心改造出来,我敢跟你打赌,绝对不会有任何一支施工队会住进去的。”
姚远一愣,不服气地说,“赌什么”
“赌一个亿。”
张副省长一笑,道,“如果你输了,拿出一个亿的资金来做港口疏浚工程,如果我输了,我帮你联系银行给你一个亿的贷款。”
姚远哭笑不得,“输赢都是我吃亏啊!我不缺钱。”
“就当你给我个面子,粤城港航道的疏浚迫在眉睫了,我也是没办法。”张副省长无奈地说。
“好,提前说好,不能用行政命令。”姚远很干脆地答应了。
张副省长微微一瞪眼,“我好歹也是常务副省长,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姚远一笑,说,“我希望我能赢,因为那意味着工人们有一个好的住宿环境。领导,这样吧,即使我赢了,我也投资粤城港航道疏浚工程。”
“那我占你便宜了。”张副省长很开心,他亲自开口,要一千万问题不大,但是要一个亿的话,还是比较难的。
显然,姚远是给足了他面子。
在现在投资航道疏浚工程不是一个好的方向,因为回报周期非常长。2003年之后才是港口经济开始爆发的时候。但是到了姚远这个财力,已经不能每一项投资都只考虑经济方面的收益了和利润增长了,尤其是在国内的投资。
姚远说,“此前说动员三到五万人,现在人数超过了十万人,工程机械和运输车辆、通勤车辆也要相应增加。我已经想办法从国外调集了一部分,入关这块还得麻烦省里协调,同时看看能不能从其他地方再找来一批”
“入关这事不难,毕竟是国家项目,不过从国内其他地方调的话是比较难的,现在到处都缺卡车,工程机械更缺,不是找不到,而是很多地方根本没有。”张副省长皱眉说。
姚远不由沉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