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造船这次拿到的全都是国外的订单，总价30亿美元出头，换言之，方向造船手里的外汇多到让任何一个省份都羡慕不已的，人家手里的外汇基本上是花不完的。
最让人震惊的是，所有的船东都在合同签署之后三天内向方向造船支付了30%的预付款，也就是说，方向造船的外汇账户上躺着9亿美元……
其实根本不止9亿，因为纳基拉特航运的哈立德回到卡塔尔之后的第二天，该公司就向方向造船支付了全部的款项，13.2亿美元……
哈立德如此豪爽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账户上的钱多到发霉，还因为纳基拉特航运本身就是东方石油的承运商之一，有合作关系在，而且很清楚色丹油田的情况，他们根本不怕方向造船赖账，再者，因为阿联酋皇室的关系，作为卡塔尔皇室中的一员，哈立德对姚远这个人是非常信赖的。
考虑到方向造船要建第三分厂（lng船专门建造厂）短期之内需要大批的资金，许多设备需要在国际上进行采购，哈立德和纳基拉特航运的其他高层商量了之后，便决定提前支付所有款项了。
总而言之，方向造船现在最不差的是美元，反而是国内账户上没有什么资金了，钱都投入到扩建、工艺研发、人员培训等方面去了。
要建造那么多的船舶，需要大量的工人。lng船不仅要高等级焊工，还需要其他高等级工种，其他工人的需求量更大。这意味着必须要有足够的人手才能保证按时按量地交付船舶。
因此，方向造船要在春节前完成3000名工人的招聘，在1998年度要完成5000名工人的招聘，在本世纪结束之前，要建立起一支人数为三万人的工人队伍，高级工人、中级工人、初级工人的比例要达到1比2比3，简称工人队伍一二三标准。
没有如此强大的工人队伍，姚远敢接那么多订单？做梦去吧。
姚远提出的宏图是，位于东岸岛的造船基地全面建成之后，方向造船就是世界上最大的造船厂，拥有员工超过5万人的超级造船厂。
只是无论方向造船未来的建设目标是什么样的，此时此刻对闽江造船厂、黄埔造船厂的特殊对待，的的确确是引起了其他造船厂的不满，尤其是国内那几家副部、正厅级别的造船巨子。
接下来宣布的其他造船厂全部没有闽江、黄埔两家这样的待遇，而且就吨位而言，闽江、黄埔两家拿到的吨位是最多的两家，这让大连造船、江南造成、武汉造船这三大造船厂难以接受。
不过对于方向造船开出来的价格，倒是大家都挺满意的，哪怕是没有造过的船，参考市场上的价格，方向造船给的钱也是属于偏高一些的。
只是，越大的造船厂对外汇的需求就越强烈。工厂要进行技术革新、发展，需要从国外引进各种各样的设备，这就需要用到外汇，没有外汇什么都买不了，等上级分配外汇额度下来那得猴年马月，而且也不会很多。
国家现在对外汇的管理没有前几年那么严格了，一些企业有了保留一定外汇和使用的自主权，外汇的部分管理审批权也下放到了省，像大连造船、江南造船这一类国有大型造船厂当然有自己的外汇账户。
至于方向造船如何向国内企业支付美元，那太简单了。方向造船的兄弟企业有大量的海外业务，随便找个公司来代理就能完成这个操作。
在强烈的反对意见中，肖家炳宣布完毕，同时明确了六个月后进行第二批350万载重吨船舶的分包，表示，承接方向造船订单的造船厂是可以选择拒绝订单的，但对承接的船舶、造价等条件，是不允许讨价还价。
简而言之，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不接受可以退出，如果接受了就必须严格按照方向造船的要求完成。
就是这么霸道。
姚远深知这种事情必须要快刀斩乱麻，越给大家讨论的空间拖的时间就越长，方向造船接的这些订单最关键的就是时间，承诺比大宇造船、三星重工、现代重工三家世界排名前三船企要短得多的建造期，就势必要争分夺秒。
确定了分包商之后，方向造船和春风科学院还要针对各个造船厂进行技术指导、工艺改进，该引进设备的要引进设备，该升级改造船坞的要升级改造船坞，光是这些事情就要花去不少时间。
会议一结束，除了大连造船、江南造船和外高造船三家重量级造船厂表示了强烈的不满，其他造船厂的厂长们都纷纷去找相应的对接人员进行合同的签署了。
早一天签下来早一天拿钱早一天开工，他们比方向造船还要着急，尤其是中等规模、面临发展瓶颈的造船厂，他们的心情是最迫切的。
承接方向造船的分包订单不仅仅是获得了宝贵的订单，最重要的是能够得到先进技术的转移，这是免费的！自己只需要拿出升级改造的资金解决硬件问题便够了。
这是在国际市场上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不缺乏不思进取只是为了订单利润而来的造船厂，这正是方向造船审核的重点之一。
所以，当孙一民、胡波和江南造船总经理李怀以及外高造船周宇飞四人找到肖家炳办公室里要一个说法的时候，肖家炳请他们坐下来，微笑着说道，“我们考察的一个重点是各个造船厂的发展规划，这不是一锤子买卖。”
肖家炳早有准备，拿出了两份文件放在众人面前，坐下来说，“闽江造船厂和黄埔造船厂的发展规划书。李总，闽江造船厂是你们船舶工业下面的正处级企业，你应该了解一些情况的。”
“闽江造船厂的方厂长这两年来一直在寻求机会进行技改，他们的效益很好，但苦于生产技术和设备的落后，错过了不少国外的订单，他们又没有自己的外汇账户，企业发展遇到了瓶颈。”
顿了顿，肖家炳说，“我们对闽江造船厂进行了半年多的全方位考察，几天前签订了长期合作协议，由我们南方实业、方向造船和春风科学院对闽江造船厂进行扶持，从技术和资金两个方面入手。基于协议内容，所以这一次我们给了闽江造船厂一些外汇，让他们可以从国际上采购一些急需的设备。”
原来暗度陈仓！
肖家炳笑着说，“我和大家聊聊方鹤这个人，聊聊闽江造船厂，如果你们还是认为这点外汇不值得给他们，我们可以再谈。”
几位国企大佬心里不可置否，但是在肖家炳面前依然表现得毕恭毕敬，洗耳恭听的样子。
肖家炳不在意这些，娓娓道来。
而唯一的副部级企业领导干部李怀一边听着，一边忍着气看完了闽江造船厂的发展规划书，平心而论，发展规划书做得不错，对未来的展望也很美好，可是，在李怀看来，那个素有反骨仔之称的方鹤又在故意突出自己的与众不同了。
闽江造船厂鲜为人知，船舶工业旗下的正处级单位多如牛毛，厅级造修厂长一堆，江南造船厂更是企业副部级单位，李怀要是调地方政府任职，那就是副省级干部。
可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事实，闽江造船厂成立以来一直搞得不错，最开始为海军建造鱼雷艇、炮艇和一些军用辅助舰艇，海军评价很好，建造的鱼雷艇参加过西沙海战，产品是经过战火洗礼的。
后来方鹤担任了闽江造船厂的厂长，正处于军改民时代，实事求是地说，能成功完成军改民的企业极少，一直能活到以后的也就一个长虹厂为人所知。
而闽江造船厂的转型非常成功，没有了海军大户的订单之后，方鹤首先把目标瞄准了渔船，小到百吨级的近海渔船，大到上千吨的远海渔船，他是挨家挨户上门去谈的。
在这个阶段，方鹤给闽江造船厂的定位是活下去。
也正是因为闽江造船厂大量承接渔船建造，这才和济柴总厂搭上了关系，这才进入了姚远的视线。
让姚远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有一次他正在济柴总厂考察，方鹤居然为了一个客户的一条一百多吨的渔船找上门来，他以闽江造船厂厂长的身份请求济柴总厂能够给这个客户一个更低的价格……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因为那个客户说如果你能让济柴总厂便宜5%卖给我190型柴油机，我就从你们这里采购渔船。
不过一百多吨的渔船罢了！
方鹤想都没想就去做了，因为能多拿下一条渔船的订单，工厂就能多运转几天，有活干才有饭吃！
江南造船厂会这么做吗？
他们会造渔船吗？
这件事给姚远非常深刻的印象，他相信，有这么一位对现实有着清醒认识、踏实肯干的领导，闽江造船厂一定会好起来。
如果仅仅是如此，姚远大概认为方鹤只是一个踏实肯干的领导罢了，后来的发展出乎了姚远的意料。
1994年，借助改开春风重新吹起，在方鹤的带领下，闽江造船厂安然度过了此前艰难的五年时间，企业扭亏为盈，账户上的资金越来越多了。
换个领导的话，继续接渔船订单继续扩大经营规模，这是最稳妥的选择，因为当时国内的渔业进入了高速发展期，渔船市场一度处于供不应求的地步。
可是，在这个时候方鹤居然决定逐步减少国内渔船订单，厂里大部分人都反对，是方鹤靠着那几年建立起来的威望强行推进的，到了最后，闽江造船厂只接千吨级远海渔船，而且把重心移向了国际市场，接了不少日韩渔业公司的订单。
原以为闽江造船厂到此便宣告转型成功了，从造中小型军用船舶的中等规模造船厂转型为专门建造大小渔船的造船厂。
这个时候，方鹤又放了一颗大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