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看着被人群一齐指向的可怜男人,陆泽撇了撇嘴。
“你这些哥们还挺仗义的。”
站在原地阴晴不定的赵旗双眼紧盯着陆泽。
“你是谁?”
“很没新意的问题”。
舒展了一下手臂的陆泽摇了摇头,淡定回应一句。
“换一个。”
语气无比自然的年轻男人笑着说道。
“就你一个人?”
赵旗咧了咧嘴,看向陆泽身后。
“怎么?需要来很多人么?”
陆泽笑出了声,往前跨了一步。
“那就好”。
低沉到了极致的声音在一片幽深的地道里突兀响起。
原本神色淡漠的男人突然咧开嘴,露出一个无比诡异的笑容。与此同时,手臂蓦然抬起,一柄冰冷的猎枪,直直抵在了陆泽额头上。
“还是真是一个人啊”。
赵旗的声音,干涩冰冷。看向陆泽的眼神里,满是杀气!
感受到头上传来一阵凉意的陆泽,没有往前走了。
只是抬起肩膀轻轻耸了耸。
“你丫还真有枪啊”。
赵旗往胳膊上加了一点力。
“配合我,你就不会死。转身,手举起来,然后往前走。”
“哦”。
陆泽点了点头,视线也同时飘向了身后某个不被众人所关注的区域。
那里,正站着一个沉默冷峻的男生。
先是朝陆泽比了一个ok的姿势,然后将手中提前做好的绳圈在空中缓缓甩动起来。
眼睛紧紧盯着陆泽面前举着猎枪的赵旗,如同看向一只愚蠢到了极点的贪婪猎物。
“诶,赵老板,我赌你这枪里,没有子弹。”
沉寂压抑的气氛里,陆泽突然带着笑意说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你特么电视剧看多了。”
再度用力抵了抵陆泽额头的赵旗,很不耐烦的开口。
“别特么废话,转身!”
“诶”。
陆泽摇摇头,缓缓转过身体,同时在心里无聊的掐起了时间。
“一、二、三”。
“三”字刚一出口。
“咻”的一声,身后瞬间传来一声尖锐的破空声。
“漂亮!”
心中暗叫一声的陆泽,彻底从刚刚慵懒散漫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身子猛然往右移动一步,腾空跃起,右腿在墙上用力一蹬,朝着被绳子往后拖着不断挣扎的赵旗双臂之上,用力砸了下去。
“砰!”、“啪!”
两道干脆利落的声音在地道里出现。
下一秒,原本满身杀气的赵旗,就变成了一只躺在地上,不断扭曲翻滚的虾子。
手中那把用来换命的猎枪,也被扔到了地上。
“啧啧啧”,落到地上的陆泽感叹一声。
“看你那架势,我还以为你他娘的得了华强的真传呢,结果连封飙都比不上。”
在男人面前缓缓蹲下身子后,抬起手背在赵旗痛苦无比的脸上拍了拍。
“下次碰到这种事,就直接开枪,懂不懂?”
说罢后,从地上捡起丢在一旁的猎枪,朝着对方头上用力一枪托砸了下去。
“砰!”的一声,吓的站在一旁目瞪口呆观看这一幕的某个赌客腿一软,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没有理会他的陆泽,从赵旗脖颈上取下被沈成套进去的绳圈。
左手拎着猎枪,右手在男人衣领上一拽。
一脸淡然的拖着对方朝地道入口走去。
空气,在这一刻彻底陷入了寂静。
看着前方那个深沉中又透露着些许霸气的背影。
沈成咧开嘴笑着嘀咕了一句。
“这一招,可真他娘的帅!”
小仓库。
漆黑又杂乱的空间里,少年弓着身子,不断用力挣脱绑在手脚上的绳子。
然而,此前被殴打了很长时间的他,精力早就已经耗光了。
可他还在不断的用力,不断发出干涩无比的嘶吼。
像是朝着这个世界尽情宣泄自己的无能和不满。
是挺无能的,少年在心里想着。
刚刚突然发生在工厂里的事,他隐约间听到了一些。
尤其是那两声无比清晰的“军队,快跑!”传进自己耳朵里,眼前原本嚣张无比的小混混们瞬间疯狂逃窜之时。
他才明白,今天大概不会交待在这里了。
幸运吗?是挺幸运的。
可还是无法掩饰身上的无能啊。
被人家设了一个小小的圈套,自己就义无反顾的钻了进去。
最后,落得了一个任人宰割的结局。
他想离开这里,他不想这副落败到极点的样子被别人看到。
尤其是,这群来端赌窝的人,如果顺便解救了自己的话。
那他们势必会通知给姐姐。那样还真不如,就永远困在这里算了。
男生扭曲着一张脸,不断用力。
身上的伤口被牵扯后传来阵阵剧痛,也依旧阻挡不了他想要挣脱的决心和毅力。
一直到,突然失去平衡的他,连人带凳子猛然摔到了地上。
一直到,那张肿的面目全非的脸,毫无保留的接触到了冰冷的水泥地面。
一直到,原本漆黑一片的空间里,不远处那扇被紧紧关闭的沉重铁门,突然就发出了一丝微光。紧随其后的,是微光不断被放大,缝隙不断被撕开。
一直到
躺在地上双目无神,对生活绝望到极点,对无能的自己厌恶到极点的少年。
突然看到,锈迹斑驳的铁门外,出现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黑色的皮衣与如墨的夜色融为一体。
右手拎着如同一滩烂泥的赵旗,肩上扛着一把双管猎枪,嘴里叼着一根烟。
伴随着身后把黑夜照的亮如白昼的车灯。
孑然如枯树,淡定若磐石。
拖动手中死尸一般的男人,在水泥地面上摩擦出阵阵刺耳的声音,步履平稳的朝自己走来。
借着门外的灯光和窗柩里片片撒下的月色。
少年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庞。
说不上太熟悉,但却能清晰的记得。
他,貌似是自己白天里刚刚转去的那个班的班主任。
名字叫陆泽。
呵开什么玩笑。少年有点不可置信的咧了咧嘴,弄出这么大动静,毁了半个工厂破墙而入的人,竟然是他?
可为什么会是他?
有别的身份?与赵旗有过节?又或者?
十七年的时间里,从未被生活善待过,从未被某个陌生人偏爱过的男生。
甚至在第一时间没有把陆泽做这一切的动机与自己联系起来。
也不奇怪。
长久冰冷的心,面对滚烫至极的感情,往往会选择退却,而非立即紧贴。
这是他们面对世界的习惯,也是保护自己的手段。
空气里,漂浮着丝丝缕缕的尘絮,同时还混杂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淡定来到谭嘉平面前的男人,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把手中的废人丢在地上后,帮少年把捆绑在手脚上的绳索解开。
随后把对方从地上扶了起来。
一整个过程里,陆泽都没有看他一眼。
只是在少年沉默站定的瞬间。
双眼,从此前的淡定彻底变成了冷漠与无情。
将手中的猎枪反手塞给面前垂头呆立的谭嘉平。
在少年突然惊愕茫然起来的眼神中。
抬手指了指趴在地上的赵旗。
沉声吐出几个简简单单的字。
“开枪,打死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