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大亮,
京都十里长街就已经渐渐忙碌起来,起早开商铺,摆摊的卖早点的,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卖包子嘞卖包子勒,热腾腾刚出炉的包子,肉包子一文钱,肉包子两文钱一个素菜包子一文钱一个。”
“买葱油饼香喷喷的葱油饼,三文钱两个,五文钱四个。”
叫卖声一声盖过一声,
褪去华服的宋卿卿乖乖跟在自家夫君身边,左手一个皮薄馅大的肉包子,右手一个葱油饼,
吃的不亦乐乎心满意足,南宫伏羲眸光几乎一直落在宋卿卿身上,手臂更是将娇人儿护得牢牢的,
宋锦年就跟在身后付钱,肩膀上还背着柳如烟的药箱,柳如烟和半夏就跟在宋锦年身边吃着香喷喷的葱油饼,
德公公年纪大了,大寒天腿脚不利索,再加上太容易被认出来,索性就让宋锦年跟着出来,
“伏羲,我吃不下了。”
宋卿卿郁闷地看着手里吃剩下半个的肉包子,早知道出宫前她就不该听伏羲的,吃一点早膳垫垫肚子,唉,
“不吃就不吃了,想吃回去再买。”
南宫伏羲说着,顺手接过包着半个油纸包里的肉包子吃起来,看得后面的宋锦年错愕不已,
几个人中,也就宋锦年没能时不时来龙啸宫,
半夏和柳如烟,一个贴身伺候,一个时不时就要把脉安胎,对此早已经习以为常,
“夫君,我吃不下了。”
宋锦年面前突然多出半张葱油饼,柳如烟的脸不期映入眼帘,也不知怎么想的,下意识就接过吃了一口,
“真乖。”
柳如烟笑得明媚,捏了捏宋锦年因为自己又迅速发红的耳朵,明明是一个男子,怎么就这么不禁逗呢,
“柳、柳姑娘,少、少爷,你们、你们……”
半夏捏着葱油饼的油纸包,被这样一幕给惊得不轻,婴儿肥圆圆的脸颊愣愣地,开口都有些磕磕巴巴起来,
“没、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么多人又这么突然,宋锦年本能地想要解释,柳如烟看向已经停下脚步朝这边看过来的帝后二人,
坏心眼地勾唇,假装没看见,看向半夏神色认真,“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旋即又看向宋锦年,毫不避讳地,又故作伤心,声音染了几分难过,
“怎么,亲都和我亲过了,现在又不想认账,锦年可是想做薄情寡义的负心汉?”
宋卿卿霎时间亮起八卦的光,揪住南宫伏羲的袖口兴奋得不行,
“夫君夫君,你听到没有,大哥和如烟亲过了哎。”
南宫伏羲扬眉,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不说柳如烟是他手底下的人,
单说柳如烟负责给卿卿把脉安胎,柳如烟的一举一动都要了如指掌,
“我不是,我说过我会对你负责的,只是我还要和家中父母说一声,很快就会娶你过门,你别难过我不是有意。”
柳如烟一难过宋锦年就慌了,顾不上帝后还在场又是在街上,上去把人抱进怀里轻声安抚,
人来人往地,偶尔也会往两人这边看上几眼,大渊民风本就开放,这又是繁华的京都,倒也没人议论什么,
“啊!”
宋卿卿却突然跟想起什么一样,一拍小脑瓜子,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人恍然大悟,
“原来半夏跟我说的,大哥你腰间的香囊是如烟送给你的啊。”
后知后觉想起帝王和小妹都在,宋锦年温润儒雅脸上更是不自在,通红的耳根子更是隐隐发烫,
“好了,走吧,前面就有茶楼,有什么事去里面找个雅间坐下来说。”
南宫伏羲披风下放在宋卿卿腰间的手,总会轻轻地按揉,眼看开春就要生产,他既想她多走动走动,又怕会累着她,
“好啊。”
宋卿卿欣然答应,朝落在后面的三个人招了招手,“半夏大哥如烟,快过来。”
她想听八卦呢,
一行人来到茶楼,点了上品的好茶和几样店里卖得好的点心,就上楼坐下,
“大哥如烟,快和我说说,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一起的?”
宋卿卿可八卦,不过腰也是真的开始有点酸,与其说是坐着,不如说是整个人都往后靠在南宫伏羲胸膛,
“咳,就、前几个月。”
对小妹,宋锦年莫名就有些难以启齿,虽如今终身大事不再全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但没成亲前,就有肌肤之亲实在是不妥,他是大哥,应给小妹树立一个好的榜样,而不是眼下这般。
“哦~”
宋卿卿尾音拖得很长,绝美脸上看看宋锦年又看看柳如烟,小表情意味深长,她懂她懂她都懂,
凭她多年来写的直觉,这里面好像还是柳医女主动地,不错不错,等她生下两个小家伙,
再写新的话本子的题材这不就有了吗?不过看大哥实在是不自在得很,
宋卿卿也就没有再打破沙锅问到底,而是悄悄给柳如烟比了个大拇指,
厉害厉害,不像她,从头到尾都被她家伏羲吃得死死的,哎。
茶和茶点很快送上来,温热的茶香袅袅缭绕,和精致的茶点氤氲在雅间内,
双手捧着茶杯放在唇边轻抿一口,全身暖乎乎地,仿佛这大寒天的冷都驱散去不少,
看着自家娘娘皇上,大少爷和柳医女,平时大大咧咧惯了的半夏,
孤孤单单地捧着茶杯,难得忧郁起来,不经意间瞅了眼桌上的茶点,
唉,你看,
这茶点做的都是成对的呢。
转眼,入夜,
十里长街热闹非凡,长街灯光通明,集市熙熙攘攘,叫卖灯笼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如缕,
各式灯笼映得街市亮如白昼,栩栩如生的金鱼灯,形象逼真的荷花灯,
威风凛凛、惟妙惟肖老虎灯,各式各样的花灯做工精细,让人眼花缭乱,美不胜收,
人来人往,三两结伴,脸上无不洋溢着迎接新一年的喜悦,
“夫君,你看,好看嘛?”
路过一个卖面具的小贩摊前,宋卿卿眼睛一亮,停下脚步随手拿起一个可爱的兔子面具盖在脸上,
“好看,和卿卿很像,就要这个了。”
南宫伏羲失笑,说话间就已经伸手帮宋卿卿把兔子面具戴上,耐心地系着后面的红绳子,
宋锦年已经付钱了,柳如烟和半夏则是也在挑喜欢的面具,抠门的大暴君让他的小皇后控诉,
难得大方一次,出宫前让德公公拿出鼓鼓囊囊的荷包给宋锦年,今日的开销全由大暴君买单,
“什么嘛,我和兔子很像吗?哪里像了?我又不喜欢吃胡萝卜,我可是吃肉的。”
宋卿卿不满地小小声嘟囔,眼角余光瞥到摊位前还有个狐狸的面具,想也没想,就拿起来和宋锦年晃了晃,
“大哥,这个我也要了。”
而后看向南宫伏羲,笑眯眯地,“夫君你看,你和这只狐狸像不像?”
“来,低头,我给你戴上。”
南宫伏羲倒也配合,乖乖地对宋卿卿低头,任娇人儿给自己戴上狐狸面具,
俊美脸庞削薄的唇边噙着宠溺的笑意,护在宋卿卿腰间强而有力的手臂,半点不曾挪开,
“砰!”
“砰砰砰!”
璀璨绚烂夺目的烟花,在悬挂着皎月的夜幕倏地绽放,明明灭灭的光映照在长街欢声笑语人们的脸上,
“嗯?”
宋卿卿的耳朵让南宫伏羲及时的捂住,奇怪地抬头,就从自家夫君一双狭长漆黑的丹凤眼里,
看见漂亮的烟花,眨了眨盈盈水眸,想都没想直接惊叹脱口而出,
“夫君,你眼里有烟花哎,好漂亮。”
南宫伏羲笑了,俊美如神袛的脸庞触不及防凑近,明明隔着面具亲不到,
却还是用狐狸面具,碰了碰宋卿卿兔子面具,磁性的嗓音蛊惑至极,
“卿卿看错了,为夫的眼里不是烟花,是你。”
**
日子飞逝而过,
皇宫的宫人们,近些时日来都有些战战兢兢的,无他,
只因皇后娘娘诞下小皇子小公主的日子越来越近,尤其是太医院,
京城最好的稳婆差不多都被传进宫了,当然,主要还是柳如烟,
和曾经给洪鉴湖夫人接生的稳婆两个人,其他人只为以防万一,
保守起见,从民间接进来的这些稳婆,家里都让南宫伏羲派了人去看着,只为万全。
龙啸宫,
当事人的宋卿卿没有半点紧张感,原本是有的,但是也不可能一直紧张,
眼下正是用早膳的时候,御膳房近来送来得膳食,一天比一天精心,
“半夏啊。”
宋卿卿刚开口,膳厅里所有人的目光就纷纷集中过来,好几个小太监,脚步隐隐就有要往外冲,
往外大喊一声皇后娘娘要生了,让稳婆和柳医女飞奔进来的意思,
不仅仅是宫人,就连一向以沉稳自持的南宫伏羲,也是如此,紧张地看向宋卿卿,
宋卿卿“……”
叹了口气,看向同样紧张兮兮的半夏,“再给我盛碗鸡汤呗?”
她真的只是想再喝一碗鸡汤,仅此而已,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啊?”
半夏有点懵,而后提到嗓子眼的心又给放回去,赶紧上前来接过宋卿卿的小碗,
“娘娘,要不要再吃个大鸡腿?”
宋卿卿小鸡啄米地点点头,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救了,半夏这个小丫头的厨艺越来越好,
每次说要去小厨房给自己开小灶,问想吃什么她就说什么,
然后吃完才心塞塞得捏捏自己腰间的软肉,无比后悔地想要减肥,
然而都只是想想而已,等下次半夏再问,她还是会把想吃的通通说出来,
哎,算了吧,等把两个小家伙生下来,再减肥也不迟,对吧对吧?
用完早膳,
南宫伏羲没有立刻去忙国事,也不知为何,他今日总是有些隐隐的担心,
索性留下来,抱着宋卿卿坐在寝宫外间里,薄唇怜惜亲了亲小女人的脸颊,
“卿卿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南宫伏羲不放心,按卿卿怀上的日子算,应该就在这几日,怎么会半点没有动静,
宋卿卿窝在自家夫君怀里,慵懒惬意地像只猫儿,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没有啦没有啦,臣妾觉得自己挺好的,哎呀,夫君你们不用这么担心啦,
母子连心母子连心,臣妾觉得两个小家伙他们也觉得挺好的,说不定……”
话说到一半,突然就卡壳了,
宋卿卿只觉得一阵湿意,而后开始阵阵规律地痛楚蔓延,黛眉瞬间就拧巴起来,
一手扶住高高隆起的肚子,一手紧紧本能地去抓住南宫伏羲的手掌,
“伏、伏羲,痛,我、我好像要生了……”
直到躺在早早就准备好的产房里,宋卿卿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
脑袋里想的全是,再也不嘚瑟了再也不嘚瑟了再也不嘚瑟!
她为什么要嘚瑟,每次都乐极生悲啊啊啊啊啊啊好痛!怎么能这么痛。
“如、如烟,我、能不能不、不生了?”
宋卿卿此刻无比狼狈,一张绝美的小脸布满汗水,因为用力惨白惨白的,嘴唇也是煞白煞白的,
“娘娘说的什么傻话,好了快别说话了,娘娘,放松放松,吸气呼气好用力娘娘……”
产房外,
听着宋卿卿痛苦的声音,以及柳如烟和产婆急切鼓励声,再看眼前忙进忙出的宫女端出的血水,
南宫伏羲的神色越来越阴沉暴戾,负手而立背在身后的手掌悄无声息握紧,青筋突起,
心口处处一阵一阵蔓延开的窒息感,让南宫伏羲几乎听不到周围的嘈杂,卿卿、卿卿,
宋锦年也在,温润儒雅的脸上也好不到哪去,紧张地盯着产房门,
忽地看到什么,顾不上君臣有别上前死死拉住就要进产房的帝王,
“皇上不可,娘娘在生产,男子万万不能进去,这违背祖宗留下来的规矩。”
“滚!!”
南宫伏羲一把甩开宋锦年的牵制就要大步向前,好在宋锦年也有轻功在身,
“皇上,娘娘绝对不想让您看见她现在的样子,您忘记娘娘那天在民间游玩时说的话了吗,
再者说您也知道,娘娘她在您面前一向是娇气的,女子生产靠的就是心里的那股劲,
若是您现在就这样不管不顾地进去,娘娘若是一松懈使不上劲只会更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