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白玉广场内。
顾寒隐隐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后世的玄丹营历经了无尽岁月的洗礼,早已变得破败不堪,一片荒寂,和眼前气派热闹的景象根本无法相比。
“龙须草呢!快给我送一份龙须草过来!”
“快,我这炉噬魂丹还差点火候,来个人帮我一把!”
“塔主有令!戊火玄神丹又不够了,半日之内,炼制三百炉!”
“……”
所过之处。
时不时有丹师焦躁的催促声传来。
热闹下隐藏的。
却是一丝让人心慌的焦躁和急切!
广场内人来人往。
大多数都是一些身穿白色丹袍的丹童少年,行色匆匆间,将一瓶瓶炼制好的丹药整齐地摆放在丹室内的木架之上,又取回种种灵药送往各个丹室,就算见了吴乘风,也只是微微颔首,并无太多繁文缛节。
广场周边。
丹房总共有一百一十二个,每座丹房都有编号,从四十六到一百六十七,而丹房后面的丹库,却有着数百之多!
以顾寒的目力。
自是将丹库内的丹药看得一清二楚。
丹药很多。
几乎摆满了所有木架。
而丹药的名字,有很多都让他觉得无比熟悉。
青木玄灵丹。
戊火玄神丹。
噬灵玄甲丹。
暴血丹,无生丹……以及,抽髓丹!
看到抽髓丹的刹那,他的眼皮微不可见地跳动了一瞬!
“道友休要见怪。”
吴乘风似误会了,忙解释道:“虽说我玄界以丹道闻名,可你也应该知道,丹药的炼制并不容易,想要供应前线的海量丹药消耗,更是难如登天!”
“这数百年来。”
“我玄界的丹师操劳过甚,日益减少,眼前你看到的……就是我们这里仅有的丹师了,他们为了供给前线所需丹药,不眠不休,亦是透支了潜能和生命!”
顾寒没说话。
他曾经去过玄丹营,看到过那些丹师留下的残缺玉符,自然明白这些丹师为了供给前线,付出了什么。
前线的军士是战死的。
他们,却是活生生耗尽了心力而亡!
说话间。
二人已是来到了那座黑色的丹塔前,塔身通体幽黑,霸气恢宏,亦是比后世气派了太多。
塔分九层。
第一层九个丹室,依次往上,每上一层,便少一个丹室,整座塔,一共四十五个丹室!
步入塔内。
他驻足停下,目光下意识看向了角落里的一个不起眼的丹室。
四十五号丹室。
“道友,你怎么了?”
瞥见他目光有异,吴乘风不解道:“莫非对这丹塔有兴趣?”
“没有。”
顾寒摇头叹道:“只是,想到了一个故人。”
“谁?”
顾寒没说话。
虽然外间有禁制阻隔,难以看清里面的情景,可他心里却是明白,四十五号丹室内,有一个天资横溢,本该光芒万丈,最后却落得个活活累死下场的青年丹师。
丹辰!
“这丹塔不比外间。”
吴乘风又解释道:“这里面的丹师,承担的责任比外面的丹师多了数倍,所炼制的丹药也比他们更难,作用更大……道友放心!”
说到这里。
他安慰道:“来了丹塔,不管你受了再重的伤,都能极快复原!”
“倒也未必。”
顾寒摇摇头。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先前他不顾重伤,强行出手,又遭众生剑意失衡反噬,已经影响到了根底,服下再多的丹药,也没有作用了。
“你不信?”
没等吴乘风开口,器灵又不服气了,嚷嚷道:“可别小看莫老头,他炼丹很厉害的!”
“莫老头?”
顾寒一怔,下意识道:“莫……怀远?”
“咦?”
器灵讶异道:“你听过他的名字?”
“……”
顾寒没说话。
不只是莫怀远,这丹塔内,一号到四十五号丹师的名字,他都记得。
反倒是吴乘风。
自从顾寒先前说了那番话以后,便不再执着于他的身份来历了。
几个呼吸的功夫。
二人已是来到了丹塔九层。
这里。
仅有一个丹室。
丹室干净整洁,纤尘不染,数排玉架灵光氤氲,上面零星摆放着数只丹瓶和一些极为稀有的灵药。
丹室中央。
摆放着一座古朴大气的丹炉,炉内丹气弥漫,似真似幻,宛若云霞。
丹炉一丈外。
一名白发苍苍,腰身佝偻,干枯瘦小的老人闭目盘膝而坐。
看到这老人。
顾寒的眼中突然闪过了一丝复杂之色。
他认得老人。
在后世玄丹营内,对方是唯一一个保持了活死人状态,也是唯一一个跟他有过短暂交流的丹师!
一号丹师,莫怀远!
正感慨中。
老人似觉察到了二人的到来,徐徐睁开了双目,浑浊的目光里,隐隐带着一丝死气和颓然。
“来了?”
目光略过吴乘风,他径直看向了顾寒,疑惑道:“这位道友是……”
“莫老头!怎么这么健忘啊!”
器灵咋咋呼呼道:“你不是听说了吗?他就是帮咱们守城的那个高手啊!”
“什么!”
闻言,莫怀远浑浊的目光里顿时爆射出两道精芒!
腾地一下!
他瞬间站了起来,对着顾寒躬身一拜!
“玄丹营。”
“一号丹师莫怀远,感念阁下恩德!”
顾寒又是一怔。
眼中隐隐闪过一丝恍惚之色。
在后世。
莫怀远跟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也是这句!
时光轮转,隔了近乎数百万年,在这一刻彻底交汇重叠。
同样的人。
同样的话。
不同的时间节点。
是见面,亦是道别,是开始,亦是终结。
“莫老。”
吴乘风大致将情况说了一遍:“是这样……”
闻言。
莫怀远仔仔细细看了顾寒几眼,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难办!棘手!”
“肉身受创极重,神魂也似乎四分五裂,根基断绝大半,似乎……阁下还动用了某种燃烧寿元的秘法?”
他修为不高,仅有通天境。
可身为玄界现存的最顶级的丹师,自是一眼看出了顾寒的症结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