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夏意摸摸鼻子心虚道,“昨天我给忘了嘛。”
说着赶紧从包里将信封掏出来递给她,“舅舅说您看了信就明白了。”
“我知道了。”刘丽荣的神色突然变得凝重,眉头也微微蹙了起来。赵夏意关心道,“妈,您怎么了?”
其实赵夏意一直都知道,刘丽荣对刘家是怀着愧疚的心思的。毕竟家族荣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当年为了保全她,父亲和大哥主动跟她划清界限你,虽现实无奈,可她也为了自己的小家默认了这事儿。
而在这十多年里,刘俊荣从未给她写过信,赵夏意带回来的这封信是头一封,难怪刘丽荣会如此了。
刘丽荣苦笑了一声道,“没事。”
但怎么能没事呢。
赵夏意很聪明的没在追问,而且在工作的时候格外的上心,丝毫不给刘丽荣找麻烦。
不过她老老实实的,有人却看不得她过好日子。
因为结婚直接请假十来天,这是以前没有的事儿,其他人倒是没说什么,毕竟赵夏意不光是刘丽荣的闺女还是刘丽荣的秘书,当领导的没在意,不觉得忙不过来,那其他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但别忘了,办公室还有个前婆婆呢,黄翠娥看着赵夏意结婚后越发娇艳的一张脸,再想想自己儿子还在乡下受苦,整天打电话回来哭说受罪,黄翠娥的心里哪能好受了。
更何况之前就一直传言隋家之所以被举报就是赵家为了报复隋家,报复隋鹏飞背着赵夏意搞女人这事儿。
虽然没证据,但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而且赵家父母为了闺女的确什么都做的出来,所以隋家一直将这事儿安在赵家头上的。
如今看着赵夏意心里怎么痛快的了,“才入职几天啊就请那么长时间的假,整个纺织厂估计也没人敢请这么长时间的假了,这上头有人就是不一样啊。”
赵夏意瞥了黄翠娥一眼没说话。
黄翠娥皱眉,“你这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赵夏意遗憾的摇头说,“就觉得您怪可怜的,一把年纪和最疼爱的儿子分开。您肯定是羡慕我上头有人吧?”
她洋洋得意,却将黄翠娥气个仰跌,“什么?我羡慕你?”
“对啊。”赵夏意煞有介事的说,“你看我都不用下乡,还能坐在办公室上班拿工资,但您呢,虽然也做办公室,但您儿子和儿媳妇在受苦啊。啊,对了,我还碰见我表姐了,您猜她和谁在一起呢?”
黄翠娥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谁?”
赵夏意偏不说了,“您猜啊。说来也巧了,我丈夫服役的地方居然离着我表姐下乡的地方不远,您说凑巧不凑巧呢。呵呵。”
办公室里刘丽荣无奈道,“夏意,过来一下。”
赵夏意走了,黄翠娥的脸色难堪极了,办公室里其他人也纷纷看向黄翠娥,黄翠娥更加愤怒,“看什么看。”
以前的时候黄翠娥还有单家月做联盟,但之前因为一点小事儿俩人闹崩了之后黄翠娥在办公室里就独木难支了,加上刘丽荣的刻意为之,之前许多她负责的事情也都还给四个部长了,如今那四个部的人唯刘丽荣马首是瞻,竟让黄翠娥有种被架空的感觉。
旁人忙碌着,黄翠娥闲着,旁人出去调研她还是闲着。
人不怕忙,就怕没事可忙,别人都忙就你闲着了说明这个部门用不上你了。
黄翠娥很慌,却又无可奈何,他们隋家和赵家的仇怨不可能和解,而她也不可能对刘丽荣低头。
想到她丈夫说的事,黄翠娥咬了咬牙,希望能成功吧。
傍晚下班,赵夏意先回家拿了许沐晨给她准备的鲁省特产,便准备去许家了,结果小刘又来了,还说,“许司令说有事找赵叔,让赵叔叔和刘阿姨一块过去。”
赵夏意挺惊讶的,便说,“你等一下,我上去叫人。”
回家一说赵大刚饭也不做了,“什么事儿知道吗?”
赵夏意老实的摇头,“不知道。”
刘丽荣皱眉,“不会是想让我们劝夏意去随军吧?”
这么一说赵大刚也觉得有可能,可人家都叫了也不能不去,便对赵夏意说,“咱可说好了,要先学习,没学好之前不能离开的。”
其实赵大刚也知道自己这种想法挺自私的,孩子已经结婚了,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可他就是舍不得闺女,想把闺女多留在身边一段时间。
无疑,这话一出口就被刘丽荣瞪了一眼,“你这爹都当了快二十年了,怎么说话还是跟放屁是的。这事儿得夏意自己决定,而且还不一定是说这事儿呢。”
一家三口下楼坐车去许家,到了许家发现不光他们来了,就是许凤英一家四口也过来了。
许凤英的丈夫一直在丰城政府任职,年初的时候许凤英终于调任回来一家团聚。
赵大刚夫妻先是一愣,接着便笑着过去跟他们打招呼。
而赵夏意早被曹慧兰拉着进屋了。
晚饭已经做好了,一大家人围坐在一起,若是许沐晨在家那就更齐全了。
吃饭的时候大家就寻常聊聊天也没说正事儿,等饭后赵夏意和孙笑姐弟俩去院子里玩了,屋里的长辈们才开始说话了。
赵大刚斟酌了一下说,“许叔,小刘说您找我有事儿?”
许根生摆摆手道,“不是我找你有事儿,是军生找你有事儿。”
军生是孙军生,也就是许凤英的丈夫,如今在市政府宣传部工作。
赵大刚有些惊讶的看了过去,孙军生因为职位的关系,为人比较圆滑,闻言笑了笑,“对。”
他也没拐弯抹角,直接道,“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听这话赵大刚和刘丽荣对视一眼,心里咯噔一声,赵大刚皱眉点头,“要说得罪也说不上,就是夏意之前处过一个对象,是机床二厂厂长的儿子,但后来那孩子在厂里乱搞男女关系,夏意便和他分了,结果那孩子原本该下乡的却没下乡被人给举报了,隋家就以为是我们家干的这事儿。”
刘丽荣点头补充道,“隋建强的爱人和我一个单位都是工会的,之前就时常针对夏意,要说我们赵家得罪了什么人,估计也就隋家了。”
“这样。”孙军生皱了皱眉,“那听你这么一说,这隋建强并不是个大度人,很可能真的会背后使坏。对了,我在委员会有个熟人,他知道你和我是亲戚,就跟我说了个事儿,说有人匿名举报你们夫妻。”
赵大刚皱眉,“举报我什么?”
他真的想不明白他有什么好被举报的。
孙军生摇头,“这不清楚,这事儿若是能猜出是谁干的倒也不难办,后面我跟你详细说说。”
这年月举报不举报的没道理可讲,哪怕没有真凭实据,但有人就是想搞你,下个血本也能把你搞下去。可若是你背景比人强,那也不用怕,将这事儿返回去。
起码委员会不处理,拖着,对方肯定要考虑甚至再出手。有了提防那对方自然也就有把柄能露出来。
更何况赵大刚敢说自己做厂长问心无愧,隋建强敢吗?
赵大刚从不主动害哪个人,哪怕知道隋建强不是个好东西也只是远着这家人。可没想到就这样对方也不肯罢休,竟想先出手搞他。
赵大刚不说,但心里不痛快了,“既然如此,我回去也要做准备的。”
几个人说正事儿曹慧兰也不耐烦在这呆着,于是就去院子里喊赵夏意,拉着赵夏意进了里屋说话。
曹慧兰笑眯眯的说,“在鲁省几天过的还习惯吗?”
赵夏意点头说,“还行,那边饮食跟咱们也差不多少,就是主食咱们馒头吃的多,他们吃煎饼吃的多,还别说,那煎饼挺好吃的,炒点土豆丝炒点辣椒啥的往里头一卷味道别提多好了。”
说话的主题直接被带偏了,曹慧兰也有了兴趣,“没错,那边我也去过,的确好吃,可惜我们不会做啊。”
说着曹慧兰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来。赵夏意忙道,“我会啊,我去了之后沐晨就申请了家属院子,隔壁住了一个大姐,人特别热情,她教我烙煎饼,我虽然烙的不好,但也不错了,要不咱整个鏊子改天也试试?”
曹慧兰高兴坏了,她没想到赵夏意去了一趟还学了烙煎饼回来,忙不迭的点头,“行行,不过等天凉快点,现在太热了。”
但赵夏意正在兴头上,又说起煎饼稀罕的紧,“不怕,等有了鏊子咱就烙,好吃啊,大夏天的一卷就是好吃,就是卷咸菜都好吃。”
被她这么一说曹慧兰也觉得稀罕,“行,我明天就让小刘出去找鏊子去。”
说完这个曹慧兰没忘了正事儿,“所以你还是打算等学习一段时间再过去吗?”
赵夏意苦恼的挠挠头说,“奶奶,其实我也想尽快过去,可您也知道,我上学的时候没正经学习过,我爸妈又娇惯我,我几乎啥也不会,真去了家属院也是个愁,是给沐晨添麻烦。所以我就想着跟我妈起码再学习个几个月半年的再说过的去事儿,不然我爸妈肯定不放心的。”
这话倒是实话,曹慧兰点点头,“应该的。”
赵夏意又道,“而且我爸妈就我这一个孩子,总想将我放在身边才放心,就昨天回来就因为这事儿很苦恼。所以我想着起码给他们一段时间让他们慢慢接受,您说是不是?我和沐晨还年轻不急于这一时,好歹让我爸妈把气儿顺了。”
“对对对。”曹慧兰笑着说,“你考虑的很周全,那就还按照原来的来,等国庆节的时候多请几天假再去看看沐晨就是了。”
一些没随军的女人,一年到头能见到男人一次就不错了,很多生活了几年都不熟悉。
赵夏意和许沐晨比较起来已经很幸运了,起码两人离的不算太遥远,想过去也容易一些。
说了会儿话,时候也不早了,赵大刚夫妻带着赵夏意出门回家了。
一家三口溜达着回去,一出门赵大刚的脸就沉了下来。
刘丽荣说,“等回去再说。”
外头还有不少纳凉的人,真让人听去了也不好。
赵夏意有些奇怪,许根生跟她爸说了什么话,让赵大刚都这么严肃了?
到了家赵夏意就问了这事儿,刘丽荣冷笑道,“还不是隋鹏飞的爹妈,今天你姑父说有人去委员会举报你爸,什么原因也不清楚,这是想搞我们家呢。”
赵夏意一惊,脑子嗡的一声差点炸了,在剧情中隋鹏飞的爸妈就这么干了。她还说要提醒她爸,可一直这事儿那事儿,居然就给忘了。
赵夏意小脸都吓得惨白了,“那,那怎么办?”
她有些自责,有些羞愧,哪怕知道了剧情,面对这样的事儿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赵大刚不明白她脸上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绪,便说,“他会举报我,难道我就不会收集他的证据了?你别忘了,你爸经得起查,但隋建强可不一定。”
他笃定的语气让赵夏意豁然开朗,对啊,她爸可是个正经人,从不肯为了亲戚开后门,贪污什么的更不用想,他爸起码在工作上无懈可击。
但隋家就不一样了,年前才爆出来隋建强将三个孩子都安排了好工作,还不让儿子下乡这事儿呢。
这年月没有那么多新闻,只要别人一提醒,这种事儿就能被提出来,那怕个什么。隋建强两口子根本就经不起调查。
而且她爸只是在生活中看着老实,但在工作上可是很牛逼的,不然也不能当丰城重工业龙头机械厂的厂长啊。
赵夏意兴奋道,“爸,搞他!”
赵大刚拍了拍她脑门说,“你以为这么容易啊,等着吧,一时半会儿不能完。”
既然有孙军生帮忙兜底,起码委员会的人就不敢瞎搞,那他就不会有问题,他只要按部就班的收集证据,在对方露出马脚的时候给予对方厉害的一击。
赵夏意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就偷偷的观察黄翠娥。
果然黄翠娥眉宇间带了一点得意和幸灾乐祸,赵夏意便明白在背后举报她爸的人就是隋家人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赵夏意便偷偷跟她妈告状,刘丽荣瞪了她一眼说,“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不用管。”
赵夏意不乐意了,“都说了要跟您学习,我还能治学习工作工作上的事儿啊,这种勾心斗角也得学学,万一以后我不在你们身边了结果有人搞我怎么办。万一我不会,那不就歇菜了?”
她说的有理有据,将刘丽荣气笑了,便无奈道,“行了,行了,教。”
不过赵夏意说的也没错。
到了工作岗位上毕竟不是学校,只是小打小闹,赵夏意在学校里凭着爹妈的关系再加上一张脸,就有不少人在后面跟着她。到了岗位上就不一样了,大家的利益不同,耍心眼刷手段,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而他们的夏意从小就被捧惯了,这种事还是见识的太少了,如今有机会,当然得教一下了。
刘丽荣便道,“办公室里的情况,你这两天看出什么来没?”
她一问赵夏意就有些懵,这十来天办公室发生的变化很大吗?
赵夏意也顾不上吃饭了,果然认真的去想了想,她小心的问道,“黄翠娥没人理了?”
这大概是最明显的了。
刘丽荣点了点头,掰碎了讲给赵夏意,“她自认为是办公室主任,以前的时候就经常仗着这个职位抢夺属于四部的工作。而你想想其他厂子的工会有没有办公室主任这个职位?”
见赵夏意一脸懵,似乎没想明白,刘丽荣就不说了,“你这几天好好观察观察,要是看明白了,我就告诉你后面怎么做,而且还会让你爸把他那边的进度告诉你。”
说着刘丽荣又给她画大饼,“这两件事儿你学明白了,你到时候就是直接去随军我和你爸保证不拦着了。”
其实刘丽荣和赵大刚其实就是不放心,若是个踏实聪明的孩子也就罢了。他们的闺女从小娇惯,聪明有余,稳重不足,放她出去是真的不放心。
刘丽荣的提议诱惑力实在太大了,赵夏意迫切的想看着隋家人倒霉,而且也是学习的好机会,赵夏意没道理不答应。
于是下午开始赵夏意便有意无意的观察,傍晚下班回去又问了赵大刚厂里有没有办公室主任这个职位,答案也是没有的。
第二天一大早,赵夏意拿了个包子就出门,直接去了服装厂打听了一下也没有办公室主任这个职位。
赵夏意就有些明白了,纺织厂属于轻工业,在重工业发达的丰城占比很小,也不属于支柱产业,甚至不属于最大的工厂,为什么偏偏纺织厂设置这个职位了呢?
毕竟一个工厂的工会只是个为工人服务的部门,主席之下有四个部配合工作完全足够,多了一个办公室主任,其实并不能起到承上启下的作用。赵夏意原来就觉得奇怪,只不过没深想,现在一想还真就觉得奇怪了。
赵夏意有了疑问,等刘丽荣来的时候就迫切的说了自己的问题。
刘丽荣笑了笑,“总算没白观察,最近厂里事儿少,你就多观察,多在厂里走动走动,厂里的工人也得深入了解,对你以后开展工作有好处。至于为什么纺织厂设置这个工作,说起来以前也是没有的,只不过后来添加的一个职位。这个问题就有点长远了,而且也牵扯到上一辈人的事情。”
说起这个的时候刘丽荣脸上的笑容没了,反而多了一些感慨在里头。
赵夏意有些好奇,难道跟她外公外婆有关系?
赵夏意一听就知道其中另有隐情,竖起耳朵就想听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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