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国盛一家子如今也在这边,要么在文工团,要么在军总医院,会见面是难免的,但头一天来就找上门来,赵夏意的心情就有些不美了。
总觉得自己有点倒霉的体质。
不过人家到底是长辈,再不愿意赵夏意也得招呼一声,“爸。您过来了。”
“嗯。”许国盛不由想起那次他和许沐晨谈话的事。
自己心中的被儿媳妇听了去并不是个很好的体验,所以许国盛很生气许沐晨的行为,也格外厌恶赵夏意。
可他又不得不过来,爹妈来了,他这个当儿子的不上门来看看也说不过去。
所以赵夏意喊他爸,他也只冷淡的应了一声。哪怕许沐晨威胁在前,他今日过来合情合理,许沐晨在这儿也说不出个不字来。
曹慧兰看着许国盛皱眉道,“你怎么来了。”
许国盛看了眼赵夏意眉头一皱对他妈语气里的冷淡但是没怎么在意,“听说您和爸过来了过来看看,爸呢?”
说着他目光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在没有看到许根生的时候许国盛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
曹慧兰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心里觉得气恼,没好气道,“出去了,你要找他就出去找。”
说了这话曹慧兰对他也没什么话了。
“我是来看你们的。”许国盛说,“不过你们既然过来了是不是该住我那里?毕竟我才是当儿子的不住儿子家却住孙子家会不会不太好?”
曹慧兰垂头收拾菜叶子,说,“我觉得挺好的,这么多年我们也习惯跟着沐晨了,你那边我们就不去了。”
被拒绝后许国盛面上有些难堪,现在他离婚了,本来这边说什么的人都有。要是让大家知道他爸妈来了这边却不住他家里,估计还得再在背后说些不好听的话,对他的声誉不太好。
所以他来的路上就想说服二老到他那边住去,起码能让人知道她爸妈是支持他的。但现在二老住在孙子家里,旁人难免会猜测,二老和他之前是不是有什么矛盾,惹得亲爹妈都不乐意上门了。
许国盛说,“这样影响不好。你们还是搬到我那边去住吧,我那边地方比较宽敞,住的也舒服,行吗?”
“对你影响不好还是对我们影响不好?”曹慧兰讽刺的讹毫不迟疑,“你自己做了什么事非要我哦们做父母的去提醒吗?现在知道影响不好了,知道影响不好早干嘛去了?”
曹慧兰现在对许国盛是越来越失望,看着她就忍不住叹气,“行了,你回去吧,我和你爸是不会去住的。”
说着曹慧兰弯腰端起菜便去压洗菜去了,许国盛看着她妈的背影,余光瞥见赵夏意发现对方嘴角隐隐挂着笑意,顿时恼怒,“你一个晚辈见长辈说话非但不知道避让竟然还嘲讽长辈,你爸妈就这么教你的吗?”
老老实实看戏都要被骂,赵夏意直呼冤枉,可对方提及她爸妈,赵夏意就恼火了,“我爸妈怎么教我是我爸妈的事情,我爸妈教的再怎么不好,我也没像有些人明明自己做错了事反而推到子女身上,也没像有些人呢明明穿着人身上的衣服做着鬼做的事。”
看着许国盛脸都青了,赵夏意笑眯眯道,“爸,您是不是忘了沐晨之前怎么跟您说的了?”
赵夏意就发现,奇葩和极品都有个特点,喜欢自欺欺人,而且脑子不好使,经常忘了自己上次怎么被打脸。
赵小娟母女是这样,许国盛也是这样。对于赵小娟母女他们好拿捏,毕竟有欠条在手,吓唬吓唬也能安稳好些天,自己作一下也能作死。
可许国盛不一样,许国盛是许沐晨的亲爹,除非有人突然冒出来说当年是有隐情的,许沐晨不是许国盛的亲生儿子,而是车丹丹捡回来的,否则他们也只能口头上威胁一下,因为对方倒霉了,在这政审严格的年代,许沐晨也会跟着倒霉。
除非许沐晨能放下部队的一切,拼着前程不要去举报亲爹。
但这时候革命结束了,许国盛虽然一样会完蛋,但也不会有人夸许沐晨大义灭亲。
再怎么坏,那也是你爸啊。
这是世人最常扣的帽子。
哪怕不是亲爹,你去举报了,旁人也会感叹,“唉,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好歹叫了那么多年的爸呢,居然这么狠心,怎么对得起爷爷奶奶的养育之恩。”
这些可能赵夏意都有想过,越想越觉得恶心。
尤其现在随军了,许国盛和他们又都住在一个军属大院,哪怕离着没那么近,但耐不住人家非要往跟前凑。
赵夏意都想问问他,这么死乞白赖的往跟前凑有意思吗?
做人就不要脸的吗?
一把年纪了不怕整天这样那样的会遭报应吗?
她脸上的嫌弃和烦躁一点不加掩饰,许国盛当日被许沐晨羞辱后的愤怒和在儿媳妇跟前丢脸的愤怒卷土重来,转瞬间将他淹没。
他后悔了,他不该调任到这里来,他和许沐晨夫妻就八字不合。
许国盛脸上的肌肉抖动,咬着牙根道,“有能耐就让他去举报我,我看看是只我自己倒霉还是大家一起倒霉。”
这话简直是不要脸了,赵夏意冷笑,“那你就试试。我们家沐晨不当兵了还有爷爷奶奶,还有我爸妈都能给安排工作,他有退路,想想您自己,真的闹大了最丢脸的是你,名誉尽毁的人也是你。而沐晨是受害者,甚至当初的后果他仍旧在承担,他若不想被连累我就去反应,总有说理的地方,没的当爹的不做害了儿子一次,还得再祸害两次的,没那道理,大不了我们登报和你断绝关系,让全国人民一起评评这个理,问问大家你是怎么有脸在这说这些话的。”
说完赵夏意觉得畅快极了,她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办法呢,虽然说现在委员会倒霉了,但是部队系统系统所要牵扯的就多了,他们可以登报断绝关系,凭什么许国盛做了人渣该做的事,最后还要拉着受害者一起承担责任。
没那可能。
“非得让当儿媳妇的骂您说您老不要脸,您才知道莫管闲事儿,少往儿子一家跟前凑吗?”
“所以您是要脸还是老不要脸呢?”
赵夏意说完就见许国盛面露狠厉的看着她,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看来以前我是小瞧你了。”
“那可是,您可仔细着点儿,说不定哪天您把我逼急了我都能去举报你了。”赵夏意道,“您最好去好好想想当初沐晨的话,猜猜他能不能狠得下心来玉石俱焚,大可以试试。他顾忌您是他爸,我可不会顾忌,您可不是我爹,没生我没养我,大不了就让他受牵连,我正好带他回丰城,我爸妈还能更高兴呢。”
在旁边听了半天的曹慧兰看着许国盛心里难受,“国盛,你怎么就长成了这副样子。”
她痛心疾首道,“你若再如此,别怪我和你爸也跟你断绝关系了。”
许国盛豁然抬头,面露惊恐,“妈。”
曹慧兰闭了闭眼说,“滚。”
许国盛看了她妈一眼,没想到他不过是好心来请爸妈去他那边住怎么就弄成了这样。他抬头看了眼赵夏意,心里越发的愤怒,因为这个儿媳妇,他和爸妈和许沐晨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无法调和。
可惜俩人太黏糊,要是能离婚就好了。
许国盛落寞离去,在胡同口的时候碰见许根生,许根生皱眉,“你来做什么?”
许国盛面红耳赤,眼都红了,“爸,怎么连您也……”
果然,不是亲生的就这样对他吗?许国盛有些难以接受。
可惜许根生没想那么多,单纯就不想看见他,但也能猜到他的用意,摆手道,“国盛啊,你也五十岁的人了,不是五岁的孩子,爸妈也老了,能把你抚养成人已经是不容易,今后的路还得你自己走啊。沐晨是你儿子,做过的事哪怕无法挽回,但道歉总该有吧?”
道歉?许国盛不言语。
当老子的怎么可能给儿子道歉。而且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什么气性还记着。
许根生失望的笑了声,“算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和你妈也对得起你了。”
说完许根生走了,许国盛耳边却一直在响着这话,他爸这是什么意思?是彻底不将他当亲儿子看了吗?
呵,果然。
许根生进门曹慧兰问,“碰见国盛了?”
“碰见了。”许根生不以为意的应了生便过去拿了扫帚扫菜叶子,“年纪越大越没个出息,真是白瞎了这年纪了。不管他。”
赵夏意问,“那沐晨回来还跟他说吗?”
“算了,别说了。”许根生说这话时感觉背都有点弯了,“他倒霉不要紧,要是因为他连累了沐晨,那就不好了。”
大家都是这个想法,赵夏意也没反驳,便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但她也知道,这事儿并不算完,许国盛或许就自知这件事,有恃无恐,咄咄逼人。
真到那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傍晚许沐晨回来了,脸上表情挺平静,赵夏意问他适应不适应,许沐晨点头,“还好。”
赵夏意又问,“去了没累着?”
许沐晨看她,“还好。”
赵夏意不想问了,推着他便走,“那天去拆石膏?”
许沐晨说“明天去这边检查一下再说。”
赵夏意突然一顿,“那你爸是外科主任,到时候会不会是他给检查?”
闻言许沐晨抿了抿唇,“不知道。”
他又道,“还是找其他人吧,看着糟心。”
赵夏意噗嗤一声,然后说,“你说真的不能举报他吗?他以前做的事儿那么恶心人。”
许沐晨点头,“能,但影响不好判断。这事儿不光会影响到我也会影响到许沐阳。”
是啊,许沐晨还有弟弟妹妹呢,虽然不是一个娘生的也没什么感情,但到底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尤其许沐阳并未参与过她与那几个的恩怨呢。
赵夏意有些郁闷,许沐晨问道,“怎么突然问这个,他来过了?”
还没等赵夏意回答,许沐晨就已经确认了,他说,“这事儿你甭管了,我来处理。”
看来上次他的威胁不够,他这个亲爹并不想那么偃旗息鼓,总想出来彰显一下存在啊。
许沐晨不让她管,赵夏意果真就不管了,第二天一大早起来的时候许沐晨就不见了踪影,曹慧兰说,“一大早就出去了,还没回来。”
赵夏意想会去哪里呢?
而此时,许沐晨自己拄着拐杖将许国盛堵在了胡同口,他看着许国盛说,“您忘了我们的约定了。”
许国盛皱眉,不等他说话,许沐晨说,“那么您就别怪我让您丢脸了。”
听这话许国盛心中惊骇,“我倒霉了你也一样倒霉。”
然而却像是听了什么有意思的话一样,“那你可以试试,看我害怕不害怕。不过……”
许沐晨笑了笑,“其实您就是太闲了,不如我找点事儿做?”
许国盛皱眉,“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觉得您作为外科主任太闲了。”许沐晨说,“既然如此,那就忙起来吧。”
忙起来就没空管他的闲事了,或许他爸能从豫省调任到鲁省,也能从鲁省调任到苏省呢?在那里,万一有人想见他爸呢?
说完,许沐晨从背着的包里拿出一个档案袋递给许国盛,“您看看这个,我觉得,您或许会考虑重新调任回去。”
转身便走,许国盛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都没说,转身也上班去了。
到了医院办公室,许国盛才拿出许沐晨给他的档案袋,里头资料很多,也很厚实,不知怎么的,许国盛突然有些紧张,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里面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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