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前几天一直有忧心的事,心累身子也累才没有什么兴趣,今日心情开朗了,才真正有了小别胜新婚的感觉。
不过楚越心里还憋着一股莫名的气。她挡了挡,又故意说了几句,“前几天一直陪着你的赵皇后,被伺候得可开心?”
若是其他人她不见得会这么明显的表现出来,可是对于赵筱却不能,之前楚越被陷害用巫蛊,司徒邑不是不知道。只是那个时候是她自己先放了手,所以两个人的矛盾才没对准赵筱。
现在既然都和好了,从前的旧事就算不提。但心里多少也要明白的。
这还是头一回见她像小女孩一样的吃起了醋,司徒邑先是一惊,然后又笑,笑了一会才开始抓着她粉白的脸正经安慰,“朕没往光明宫去过。这几日是在和齐猷他们几个说事,困了就直接睡正殿了。”
说完也不要等她回个什么,又拿开了她挡住的手,就朝着那双晶莹的粉唇猛啄了一口,笑着说,“朕的阿越还学会吃醋了,挺好。”
她却正经嘴硬道,“我并没有吃醋。”
要是为了皇帝吃醋,那这醋是一辈子都吃不完的。只不过是觉得他心里该要明白这是非罢了。如果真心的要疼爱她,就不能给赵筱宠爱。
从前不明摆着说,是为自然,如今正好有个当口提一提,就势必要让皇帝心里有数了。
司徒邑也就顺从着配合她,承认她并没有吃醋。现在一心在其他事上,又岂会停在嘴皮子上的争论。
今日的帝王颇为强势,半点没有从前小心呵着护着的感觉。倒真应了他自己说的,日日都宿在无极宫无食荤腥,现在心情舒畅了才开始想着要。甚至都没准备过多时间就进去了。楚越便拧着眉朝他宽厚的背上来了一拳。
前头虽然难受了一些,不过好歹二人磨合多年,早已互相适应,也知道对方容易得到满足的地方,稍过一会也就和谐了起来。
床头垂着的素纱帐随着灯影摇晃不已,楚越被他翻弄得变换了几轮姿势,这才算是彻底结束。她觉得头有些晕乎乎的,哪哪都泛着酸疼,只想赶紧睡觉。可是又想今日必须把陶姬的事说了,就只能强撑着开口道,“有件事一直没来得及和你说的。”
司徒邑倒显得精神还好,只是刚运动完浑身汗,知道楚越这时候不想黏着他,就自觉地躺开了些。他问,“是什么事?”
陶姬喝毒米汤中毒身亡这事,说起来是肯定极为严重的,毕竟那碗米汤本来是要给皇子喝的。只是现在赵筱已经处置完了,她再纠结就显得是故意找茬了,何况她自己手上也没有证据,总不能说靠第六感猜得是赵筱吧。
这事算是又受了赵筱一道,什么也说不得。她只能说完,又顺着说几个涉及的汤官已被处死,然后再提到陶姬之子司徒谦的身上。
刚提到皇子,司徒邑就把话抢了过去,“那以后阿谦就是你亲生的。宫里不会有人提起这个事,他长大后也不会知道。”
他闭着眼说这话时,眉毛皱到了一块去,不免心烦。
尤其是听到喝了下了毒的米汤。这就是摆明了要害皇子的。虽然没有去深究到底是谁,但是转念一想后宫里到底是太乱了,就算安了个皇后去管着,也还是管不好。皇家子嗣关乎国家的未来。就这样还有人敢直接在皇子的饮食里下毒。
这样明显的情绪楚越也看出来了,她忽然又觉得安心许多。司徒邑这样的人,政治场上运筹帷幄,后宫里的这些事又怎会看不出来?这里头的事啊,就要让他自己细细逐磨才好。等情绪累积得多了,才能更好的处理赵筱。
她也就保持缄默,只温柔地抚平了他眉头。
这段时间后宫里一连死了两个美人,虽说上面没什么太多的动静,但是掖庭里的那么些个美人却都战战兢兢的。
这样的事私下悄悄流传,谁还不会要认为是赵皇后和朝升夫人之间明争暗斗引起的。为防引火烧身,就算平日几个爱出来甩风头的美人也都安静了许多。赵筱自然不会无动于衷,平白让楚越得了一个皇子,她怎么能甘心。
也就在十月间,又安排了一轮美人入宫。
可惜这时候司徒邑已经带着楚越到万松苑去了,皇帝自己手上的事安排妥当了,才有心思看到楚越的心情。无论是因为陶姬的死亡,还是发现自己慢慢变得和后宫众女子一样,都令她既迷茫又无奈,有时候也会不经意的流露出疲惫的神色。
对于已经离开过一次的人,司徒邑自然会更加紧张。只是因为有了上一次的教训,他也学着不过多的表现出自己的在意了。哪怕这次就是为了讨她开心而来的,也坚决不承认。甚至为了不表现出来,还特定带了几个心腹臣子一同前往。
就像是行猎是早就定好了的,带上她不过是因为上回欠着的罢了。
现在这温度已经变得非常舒适了,万松苑猎场从草原一路走到林子里都有风,与皇城里金银珠宝堆砌起来的味道不同,山林的风是自由的味道。
楚越不知不觉中又走回了之前的那个地方,当初躺过的那秋千床都还在。只不过上头堆积了许多灰尘和落叶,看起来像是都没被人发现过一样。
这一回她的身后紧紧跟着人,也再不像从前那样可一个人到处乱跑了。她走到原来的地方,又踏着枯叶往林子深处上前了两步,望着林荫的地方发了一会呆。忽然想起了齐猷那个人。
听说司徒邑依照了原太后的话,让齐猷做太傅教□□瀚。也不知道这是原太后自己做的决定,还是赵筱在后面提的意见。
如若她们要把齐猷拉为自己一党,那这张势力网只会越来越坚不可摧……
正是走神之际,身后又传来了一阵清晰的脚踏落叶之声。这步伐极为的熟悉,她便没有回头,只是先将脸上的表情收了收,将嘴角习惯性地扬起。
“不是和他们骑马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她的声音听起来无恙。
“耳朵还挺灵的。”司徒邑扣着她的肩膀让她面向自己,又仔细地盯着了她,像是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似的。“朕看你一个人站这很久了。在想什么?”
这日天气很好,这片林子就算茂密,也有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流淌下来,那一小束一小束的光线就打在了楚越丰润乌黑的长发上,美则美矣,却觉得相距甚远。
他这才走近,却又发现这抹身影看起来有些落寞。
她是想到了什么,才会这样落寞呢?
“想这样好的风景,又要等到明年秋天才能再看到的。”楚越自然地接过,没有半点犹豫。一双乌亮的眼睛里闪着澄澈的光,宛如两谭秋水。
说起谎来游刃有余。
学会看透人心,而不显露自己万分之一的心思,这是天子一直要学习的事情。何况还是日夜相伴的人,楚越就算做得再好、再自然,也逃不过司徒邑一双敏锐的眼睛,只是他并没有打算追问下去,而是顺着她的说,“要是喜欢,冬天就再来,等开春了还可以来。”
帝王的安慰甚是暖心,可也不切实际。成天到晚那样的忙,怎么会有空一直带着她出来?要是司徒邑是昏君那倒还好说,可他不是。
楚越就让自己绽放出真心的笑,“想是这么想,可是阿谦也要有人照顾不是。我若是不尽心照顾,日后他都不亲我的。”
“那就带着他一起出来。”司徒邑随即揽过她,往行宫回去。
这地方好是好,可也不能待久了,免得把心落这了。
……
知道哥哥嫂嫂来了万松苑,当朝唯一的吉天长公主也坐不住。自从生了两个孩子,在侯府内她就很少出门了,这回赶着要出来散心,也就真正自由了一会,底下一双儿女也没有带出来。便是李悌都没支会一声。
司徒邑今日大半天算是正经和几个心腹出去玩了会,便正好留楚越和司徒凌两个人有单独说话的机会。
“怎么都不带女儿过来看看我的。”楚越手里捣鼓着新做的双皮奶,也就没注意到司徒凌脸上的表情。
只听她嗫嚅了几句只想自己一个人出来走走的话。
“成婚后的日子,竟还不如之前在宫里自在。”司徒凌又感叹起来。
楚越这才发觉不对劲,她把木勺交到了祁香手上,示意她继续搅拌。就朝着司徒凌走过去了。“怎么了?是李侯爷让你受委屈了?”
“嫂嫂!”只需要问一句,那些压抑了很久的情绪就如同洪水决了堤一般倾泻而出。她便靠在楚越的肩上大哭起来,过了一会就连气都喘不上来了。楚越只能抚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再示意田把殿内的人都屏退出去。
司徒凌说,是李悌在外头又养了个外室,而且这回的女子和之前那被马车撞死的常氏十分挂象。
“他当真那样爱她?便是死了也要再找一个长得一样的?那我又算什么?”
“若真还惦记着,当年何不勇敢一些把常氏接回府?这样她也不会死,我也不必嫁。”
司徒凌算是脾气好的了,当初就算知道有常氏的存在,也没有闹,顶多和楚越感叹几句。现如今哭成了泪人,话里句句都是悔恨。
这一回便是连楚越这个局外人也都看不明白了,明明这几年看着李悌对凌儿也是疼爱有加的,却还能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来。她多想干脆的说,若是李悌心里那么惦记着常氏,那索性从今往后就和那替身在一起好了。燕朝对于女性还不算太拘束,天下间二嫁女子还不在少数。皇室子女就更不愁了,就是不再嫁,宫里头也是养得起的。
何苦在这么一个负心人身上费心费力!
只是这些泄恨的话在心里盘旋了一会终究也没有说出口,到底还是要看司徒凌自己的意思的,而且就算要和离,只怕也要让司徒邑这位帝王知道。所以半天后,她也只憋出一句“他确实该死!”的话来。
“嫂嫂,我不想待在那府里了,让我同你住几日吧。”司徒凌哭得鼻头通红,宛如一只受伤的小兔子,连平时软软糯糯的声音都变了,此刻抱着楚越不撒手。
实在让人心疼得紧。
楚越也就回抱着她低声安抚“没事的,这几天先不想这些事了。”
于是这夜,楚越就理所当然的和司徒凌睡在了一块。她极其的没有安全感,就算知道哥哥心里、面上都写满了不悦,也不想松开嫂嫂的手。
难得任性,何况都这么伤心了,借出嫂嫂几个晚上又能怎样?
楚越暂时没和司徒邑说是因为新外室的事。这事错在李悌,那替身外室也是个可怜人,别回头又因为皇帝的一句话而丢了命。
而司徒邑到底忍不住,半夜就派人来将楚越又接了过去。
“陛下就这么忍不了?”她也有些生气的。知道司徒凌现在心里不好受,肯定是怜惜的。
“忍不了什么?”司徒邑一句正经的反问又将她弄懵了,
还在愣神之中,皇帝已经将她的手牵起来了,“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这么一说,她方才发现他穿戴整齐,连头上的发髻都没拆。这样子丝毫就不像是准备入睡。
难道不是叫过来侍寝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