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西城某金融中心。
谢蕴华和秦复来这里谈事情。完事后,两个人站在大楼下,等着各自的司机来接。趁着这点时间,谢蕴华和秦复聊起了天。
“李秀龄跟我说,苏晓带着谢超群见她去了。”谢蕴华把手机给秦复看,“唐奉玉和超群都跟李秀龄扯得上关系,虽然他们没见过她,但这个事情是瞒不了多久的。”
秦复看了看说“所以我把订婚宴提前,让李秀龄在宴会那个晚上走。”
“可是苏晓邀请了李秀龄出席订婚宴呢,”谢蕴华如看热闹般。“李秀龄还答应了。”
秦复铁青着脸不说话。
谢蕴华问“苏晓会真的相信李秀龄是你的旧情人吗?”
秦复没好气地说“她没有证据不信。”
“为了她,你也是牺牲得够大的了!”谢蕴华乐了,“那天在春江看你和李秀龄斗嘴,我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晓晓有种‘痴病’,我不得不这么做。”秦复叹气,“对了,谢超群什么时候回加拿大?”
“他说他不打算回去了。”
“什么?!”
“非但不回,还硬要住在我那边,说是想离苏晓近一点。”谢蕴华开怀,“不单是他,那个唐奉玉也对苏晓有特别的感觉,然后美麟又喜欢他……啧啧,以后我可有得是热闹看了。”
秦复咬牙切齿,“你们家惯会出痴男怨女。”
“有钱有闲,可不就琢磨风花雪月去了?”谢蕴华也很无奈,“可怜我不但要管生意,还要给他们收拾烂摊子。”
秦复诚心诚意地说“蕴华,你能否让谢超群离晓晓远一点?”
“他都五十岁的人了,我还能管得了他?”谢蕴华失笑,“你就等着接招吧!”
秦复不语,但是脸色难看。
“好了,别操心了。对自己老婆有点信心好不好?”谢蕴华厚道。
“我不担心晓晓,我是嫌那老小子碍眼。”
“哈哈,他也是这么称呼你的呢。”
秦复不理会,他忽然问“李秀龄找郝大为为她办事,没被他抓住什么把柄?”
“她说她很小心,不会有事。”谢蕴华说,“再说了,她唯一的把柄就是身份问题。郝大为虽然知道,但是他在事成拿到酬金前,他是不会说的。事成后,说了也无妨啦。”
秦复却说“当年我找由头开了他,他未必不怀恨在心。他现在又找上何存知,我怕他会搞出什么名堂。”
“你真的不让何存知与他复合?”谢蕴华问。
“让他们复合?”秦复冷笑,“我是不会同意的,何况何存知也不想搭理他。”
“有你这样的主人,难怪何存知忠心耿耿。”谢蕴华由衷说,“苏晓也是。知道何存知生不了孩子,就有意让她带天爱。”
“……不单是我和晓晓,晚云也对她很好。”
“那些事情,你会怪晚云吗?”
秦复摇了摇头。
夜里九点,周思楠和秦涛的家。
秦涛在外应酬还没有回来,周思楠闲得没事做,就来秦涛的书房瞎溜达。说来好笑,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秦涛的书房。进来之前,她还特地询问秦涛,是否可以随便翻他的东西。
“思楠,你随便翻,”秦涛说,“我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周思楠好不欣慰。
她在书房里东翻翻西翻翻,最后,在抽屉里找到一本相册。她好奇地打开,接着在扉页上看到一行娟秀的钢笔字
“那段遥远而美好的岁月,只送给我最爱的宝贝——母亲宋晚云。”
周思楠很快发现,这是宋晚云上大学之前的照片集。
这些照片之中,有一张合影引起她的注意。
那是一张高中班级合影。由于照片经过修复,周思楠得以清晰地认出,虞新月就在里面。果然,她的确是宋晚云的高中同学。
周思楠想到了什么,她赶忙往后翻。
不多时,她看到一张令她瞠目结舌的照片——宋晚云和李秀龄的合影。
照片中,两个人亲密地抱在一起,她们是用手机的自拍方式拍下的照片。由此可以看出,她们的关系很是要好。而且从照片中二人的容貌来看,这张合影也就是这几年的事。可是李秀龄不是秦复的旧情人吗?她又怎会和宋晚云如此亲近?
周思楠用手机拍下这两张照片,接着给苏晓打电话。
“思楠,有什么事?”那边的苏晓问。
“我在秦涛的书房找到两张照片,与虞新月和李秀龄有关,”周思楠说,“我用手机拍下来了,现在发给你,方便吗?”
“方便。”苏晓轻轻说,“秦复还没有回来,天爱也睡了,你快发给我。”
周思楠马上把照片发过去。
苏晓看到那两张照片,既意外,也在预料之中。
周思楠问“这虞新月明明就是宋晚云的高中同学,为什么秦复没跟你说?还有,宋晚云怎会和李秀龄那么要好?”
苏晓不得不说实话“思楠,我不相信李秀龄是秦复从前的情人。”
“……为什么?”周思楠很是意外。
“李秀龄说她对秦复余情未了,可是那天她见到秦复的时候,她的眼中没有丝毫爱意。”苏晓绝对没看错,“她对秦复根本没有那种感觉,这种事情瞒不了我。”
周思楠问“可是秦复为什么要承认呢?”
“是的,他承认了,谢小姐也承认了。”苏晓说,“但是我知道,他们在配合李秀龄演戏,他们就是想让我认为‘李秀龄’就是李秀龄。”
“难道你还认为李秀龄是虞新月?”周思楠反应过来了,“可是明玉去上海调查过了,她就是李秀龄啊!”
苏晓说“思楠,我做这一个梦。梦里,宋晚云对我说,李秀龄就是虞新月。是她指使虞新月扮成李秀龄接近我的,包括让李秀龄假冒秦复情人的事。”
“梦能当真?”周思楠如听天方夜谭。
苏晓自信地说“别人的梦当不得真,我的例外。”
“可是宋晚云为什么要那么做?”
“她想让我知道到丈夫另有爱人的滋味,她并不甘心将秦复拱手让我,这是她交给虞新月的任务。”
周思楠不得不说“晓晓,你知道宋晚云不甘心不就完了?为什么一定要拆穿李秀龄,让她把那些话说出来?秦复,谢小姐和李秀龄配合演戏,不就是不想让你听到那些伤人的话吗?”
苏晓却是另一种看法“我知道跟我亲耳听到,二者是有区别的。而且宋晚云说,虞新月与她极其要好。如果虞新月辜负了她的托付,自己也很不好受。思楠,我不想让虞新月难受,我更不想让秦复为我背负秘密。”
“晓晓,你有时候真的很痴。”周思楠拿她没办法,“如果李秀龄真是虞新月,那么明玉的调查结果是怎么回事?”
“谢小姐知道我只能找明玉帮忙,也许她拜托明玉对我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苏晓说,“找人的事情,你我都不在行。美麟久居美国,也不熟悉二十年前国内的事情。至于梁大哥,我不找他,是怕王霖有想法。”
“为什么王霖会有想法?”周思楠一头雾水,“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苏晓反问“思楠,还记得之前王霖在梁大哥看到一样东西,然后就疏远他了吗?”
“记得,她看到什么了?”
“她发现梁大哥珍藏着我的一张照片。”
“这个家伙!”周思楠明白了,“他果然对你有想法!”
苏晓忙说“思楠,都过去了。这件事,我们以后谁都不要提。现在,梁大哥的心思都在王霖身上。他跟我保证,他不在意王霖能不能生孩子,他只要夫妻和睦就好。”
“难道王霖真不能生小孩?”周思楠觉得好可惜,“我看她抱天爱的模样,她也是很喜欢小宝宝的啊。”
“王霖善良,上天不会对她这么无情的。”
“但愿如此。”周思楠也没别的办法了,“好了,回到正事。晓晓,你现在要怎么找李秀龄就是虞新月的证据?这可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不好找的。”
“我已经委托唐奉玉把唐婉如的遗物寄过来,兴许有所发现。”
“要是有发现,必须告诉我。”
“我会的,”苏晓寻思片刻,“思楠,你看到唐奉玉,心里会有什么想法吗?”
“他虽然像耿冰川,但并不是他。”周思楠坦言,“如今我也明白了,秦复从未曾把你当成孟素琴,就像我无法把唐奉玉当成耿冰川一样。”
“看来,美麟只是喜欢那一款的人,并不是真的爱耿冰川。”苏晓松了口气,“她喜欢的是唐奉玉。”
“不过说真的,看到唐奉玉,我还是挺震撼的。”周思楠由衷说,“世上竟然有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如同复刻,这太神奇了!”
“我一直相信上天有灵。”
“……我以前不当回事,现在也不得不信了。”
这时候,秦复的短信来了。
苏晓看完说“思楠,不跟你聊了,秦复马上到家了。”
“好说。”
通话结束。
不出十分钟,秦复到家。
他一进家门就说“晓晓,我想去看看天爱。”
“明天再看,好吗?”苏晓说,“很晚了,你先洗澡睡觉,好不好?”
他拉住她的手,“我不累,我想她了。”
苏晓跟他去了。
婴儿房内,何存知还没有休息,她正看着熟睡中的秦天爱,脸上都是慈爱的笑容。看来,她当真视秦天爱如己出了。
何存知一见到主人就识趣地出去了。
秦复和苏晓在婴儿床前看着呼呼大睡的女儿,两个人都慈爱地微笑着。
忽然,秦天爱笑了,她应该是做了一个快乐的梦。
秦复看着此情此景,悠悠念出“婴儿睡梦中唇上闪现的微笑,有谁知道它是从哪里生出来的?”
这是泰戈尔的诗句。
苏晓接下去“有谣传说这是一线新月的微笑触到了消散的秋云的边缘,微笑就在被朝雾洗净的晨梦中,第一次生出来了,这就是婴儿睡梦中唇上闪现的微笑。”
“真不错,”秦复吻她的面颊,“晓晓,感谢你生下天爱,她真的太可爱了。”
苏晓抱着他说“应该是我谢谢你,你为我们母女提供了一切。”
“那是我应该做的。”
“那生养孩子也是我应该做的。”
秦复轻轻说“我们走吧,让天爱好好睡觉。”
“好。”
苏晓随他出了婴儿房。
回到卧房,秦复在沙发上坐下,很自然地提起谢超群。
“晓晓,我听说,你带谢超群去见李秀龄了?”
“是的。”苏晓给他揉太阳穴,“今天下午,我把唐奉玉约到超哥的饺子馆,让大伙认识一下他。然后谢先生就跟着我去见秀龄姐了。”
“从前,他和唐奉玉都没见过她?”
“没有,所以我干脆不跟唐奉玉提这件事了。”
秦复颌首。
苏晓想了想说“王霖的订婚宴提前了?”
“是的。”秦复说,“提前的那个日子更好些。”
苏晓搂住他的脖子,“秦复,我们都知道,你很关照王霖。”
“随着王霖的婚事将近,我越来越惦记素琴的妈妈。”秦复叹息,“如果她也在这里就好了,看到外孙女风光出嫁,多少也是一种补偿。”
“相信我,王霖的外婆还健在。”苏晓抚着他的两鬓,“我们一定能找到她。”
“话不可能乱说,天机不能泄露的。”
“我不想看到你皱眉头。”
何况你为了我,承认了那一段根本不光彩的关系……
秦复将她拉过来挨着自己坐下。
“你这个小丫头,有时候很灵,有时候又很傻。”他抚着她的面颊,“一些在别人看来无足轻重的事情,怎么在你这里却能顶了天呢?”
“就因为我傻,我才有那么灵的直觉。”苏晓慧黠地笑了,“上天是最富有智慧的。”
他酷酷地说“我没有那么灵,但是我娶到一位很灵的太太。”
“是,你命好,什么都占了。”苏晓由得他,“去洗澡好吗?水都放好了。”
“我累了,你得帮帮忙。”
“没问题。”
秦复却抱起了她。
夜深了,漆黑的天幕上看不到月亮,只有疏星闪烁。
莫名地,雨水落了下来。
水晶般的雨珠滴在草木上,发过“嗒嗒”的轻响,好似钢琴的和弦。那和弦时轻时重,既像是打在草木上,更像是打在发肤上……
这光景,即温柔,又旖旎,韵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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