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擎拿掉头上的头蓬,露出一张清俊的脸,除了脸上有些细微的伤疤,还是之前的长相,眼神很平静,淡笑着看向杜老太爷,“父亲,这些年辛苦你了。”
杜老太爷眼睛微红,哽咽着,绕过书桌,走了过来,颤巍巍地伸出手,轻轻地摸着儿子的脸,担心这是梦,一碰就消失。
等到摸到儿子温热的脸,杜老太爷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好,好,我终于见到你了。”
“父亲,让你担心了。”杜擎沉声说,眼神愧疚,“这些年,我一直寻找真相,不便跟您联系,也怕我的出现,会让杜家陷于危险的境地。”
杜老太爷点了点头,“不管你做什么,你都是我的好儿子,是我一直为傲的儿子。你惊才绝艳,远远超过我。你做什么,我都觉得是对的。你今天现身,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交代我我和杜家需要你做什么”
杜擎回答:“父亲,您带着杜家人在家里守孝就挺好。赵家想要陷害杜家的事情,我已经知道。杜家没有轻举妄动,也很好。放心,赵家和宫里的太后,不会再针对杜家。因为他们已经得对对付萧郁的好办法,我们杜家没有兵权,在外戚的眼里,不足为虑。”
杜老太爷听到这话,表情凝重,“擎儿,你对皇位有想法吗”
杜擎摇头,“没有,当年假死,也是为了寻找真相,想要报仇。等到大周覆灭,我能够重新做人,回到家里,侍奉父亲,教导孩子,陪伴云岚。我这辈子欠她太多,也亏欠家人太多。萧郁那小子有野心,而且心也比较正,让他做皇帝就好。皇后是我女儿,我出力,也是应该的。”
听到杜擎这话,杜老太爷松口气,就怕杜擎也对皇位有想法。如此一来,就跟萧郁有矛盾,就会削弱力量。想要成事的风险,也加大了。
“那就好。”杜老太爷点头,“你所谓的对付萧郁的好办法,是什么”
杜擎笑笑,“当然是将计就计,太后太需要可以铲除萧郁的办法,尤其是悄无声息的好办法。我就把负责给大周大将下毒的那个人找了出来,那也是一代代传下来的。在每一任大周皇帝临终之前,都会告知下一任的皇帝,铲除上一任的毒师,由毒师的徒弟成为新的毒师。”
“炼制的毒药,就是苦禅教那边的毒药蛇缠。先帝死得太突然,还没来得及告诉小皇帝。当然了,小皇帝太小,知道了也没用,顶多告诉太后。我现在只不过是把先帝的意愿,送到太皇太后面前。到时候,以此为证据证人,公布于众。大周皇室终将被唾弃,到时候就是萧郁黄袍加身的时候。”
杜老太爷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太皇太后的确没有必要对付杜家。等到萧郁上位之后,我立即让琳琅跟赵家樑和离,不能委屈那个孩子了。”
杜擎微微一愣,然后笑了,“父亲,姐姐还活着。虽然一辈子隐姓埋名,但身边有对她挚爱一生的男人,很幸福。你不用一直愧疚了。”
杜老太爷听到这话,不敢置信,眨眨眼睛,“娴儿她还活着在哪”
杜擎轻笑,“杨观主的师弟救了姐姐,然后一直在阳明山的山下落脚,就在青山县附近。”
“啊”杜老太爷震惊,“青雪和青山所在的青山县杜家村附近”
“是的。”杜擎回答,“只有青雪知道,就连青山和云岚都不知道。等到大周覆灭那日,就是我们一家团圆的那一日。”
杜老太爷再一次红了眼睛,“当年是我能力不够,保护不了她。”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杜擎笑笑,“那是姐姐的劫难,同时也是她人生的重要转折,她也迈出了重要一步,有了新的人生。好了,杜宝来了,我先离开了。”
说完,杜擎一挥衣袖,蜡烛又灭了。
杜宝端着一碗红枣银耳羹过来,看到老太爷的书房灯又灭了,“老太爷,您没事吧”
杜老太爷很熟练地又点了蜡烛,“没事,这风又把蜡烛吹灭了。”
等到里面又亮了,杜宝才进来,把银耳羹放在桌上,“老太爷,您喝吧。”
杜宝环视四周,站起来,把窗户关上。
虽然他没觉察有风,但蜡烛总是被吹灭,可见还是有风的,最后关上,免得又灭了,老太爷在里面磕着碰着,那就不好了。
“辛苦你了。”杜老太爷笑笑,端起那碗银耳羹,垂眸沉思。
杜擎这个臭小子,进出还吹灯,走的是窗户。这小子从小就不走寻常路,这一次也一样。
虽然隐姓埋名十几年,但只要人活着,对他来说就是极大的安慰。
现在杜老太爷无比期待萧郁能够成功,到时候他们杜家终于可以团聚了。
引以为傲的大儿子大女儿,都能回家。
吃了银耳羹,杜老太爷漱口,躺在隔壁的卧室睡下。
这一夜,不再心惊肉跳,也不再忐忑不安,他睡得特别香甜。这个家到了这时候,并不需要他一个人独自撑着。
京城看似风平浪静,但私底下惊涛骇浪。
太皇太后现在觉得已经有了对付萧郁的办法,因此并没有对杜家步步紧逼,反而对大周宗亲和朝臣施压,让他们尽快把粮草和钱银尽快送到西塱。
做出对萧郁十分信任,而且礼遇的样子。
不仅如此,太皇太后和太后,还分别赏赐萧老夫人萧夫人,对杜家也是如此。
赏赐很多东西给杜老太爷以及杜家的所有主子,足足两大车。
杜青山看着手上的优质端砚,眉头紧皱,“祖父,太后这是给我们道歉吗”
杜老太爷笑了,“皇家的道歉,没有任何意义。她赏赐这些东西,夸奖我的那些话,只不过是为了弥补赵家的疏漏。算了,都是好东西,都收起吧。”
所有东西都经过仔细检查,没有任何意外,才能收起来。
杜青山微微皱眉,“皇家的人,脸皮真厚。”
杜老太爷笑了,“走,今天我们讲《黑厚学》。公道自在人心,但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有时候人在保持公心的情况之下,还要分辨别人的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