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王觉得几十万辽民在自己的地盘,养不活,屡次上书朝廷,要求遣返。
但朝中皇帝急没用,下边办事的大臣愿意管这事儿的少,水师也不愿花大力气跨海运送,主要是全是穷鬼,一点油水榨不出来。
毛文龙也是养不起,现在萧震开口,不管怎么样也是给这些人一条活路。
旅大一带是没办法全部安置,萧震便暂时接到旅大安置,选出五千年青的青壮练兵,五千作为民夫。
剩下的四万人,分批次运到东番安置垦荒,虽说麻烦,但现在辽东屯田的产出过于感人,只能是迁到东番,虽说海运和水土会造成不少的减员,但终归是条活路。
天启五年十二月,萧震在拜访完毛文龙后的这两个月,除了安排舰队搭载难民南下,抽调民壮编练。
剩下的时间都在关注近卫队和猎兵队的训练,除了讲述、训练新式前装来复枪的使用,更多的是把“十六字真言”掰开了、揉碎了的讲给这些精锐听,并安排军需上全力保障他们的装备。
十二月底的金州,大雪已经下了两天,萧震带着近卫队列队,看着整装待发的两个猎兵大队,一人一碗烧酒。
萧震举起酒碗说道“此去千里,众将士当奋勇杀敌!奴酋凶蛮,屠戮汉民!我大明秉华夏衣冠,汉家儿郎自当同心死义,驱除鞑虏,安千里辽土,使天地知我!满饮此酒,以状军威!”
三声齐呼“同心死义、驱除鞑虏!”后,众将士干了烧酒,便转身列队慢慢消失在风雪茫茫的北国。
张远,祖上是原来析木城东边靠山村子里的猎户,五年前他才十三岁,跟着父兄到山里打猎,母亲和妹妹在家耕织。
几亩薄田和山里的猎物、山货,让一家五口过得还算不错,老爹还张罗着给大兄娶媳妇,也是相看了好几家,最后定了南边田庄里人家的姑娘。
万历四十八年冬天,刚办了酒席的一庄子人都在院子里吃酒,建奴的辫子兵便冲进了庄里。
五年了,很多事张远也是模糊记得,但刻在脑子里的画面总是不时的闪过。
大红的灯笼下穿着吉服的兄嫂,抱着白面蒸饼笑的眼角弯弯的妹妹,鬓间夹着白发却笑的慈祥的母亲,还有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父亲乐呵呵的端着酒碗挨桌敬酒。
可这一切都消失在那个血色的黄昏。
当脑袋后面挂着鼠尾的建奴进院张弓时,张远就跑回屋子里去拿猎弓,再出来时已是满院子的狼藉。
哭喊声中灯火光影里带血的长刀,闪着寒光的铁矛,半边身子被斜砍开倒地的妹妹,让门口的张远身子抖个不停。
父亲劈手从哆嗦的张远手里夺过弓箭后,朝他怒吼,让他往山里跑。
也忘了是谁扯着自己就向后山跑,只记得一路跑啊跑的,仿佛自己跑的越远,院子里的一切就不是真的。
张远从没再回过那个村子,最后一眼是第二天在山上看到的浓烟中泛着火光的家。
后来一路随着向关内跑,听同村回去过的说,父母兄妹都让建奴给杀了,刚过门的嫂嫂被糟蹋的不成样子,第二日在屋里一把火算是走的清白。
那时候张远不是太懂,只是看着呆傻的他,会在夜深的时候自己无声的流泪。但连着几年的逃亡,始终没能逃进关内,后来座船才到了登莱。
后来张远听说巡抚大人要打回辽东,好几次去巡抚衙门招兵的那里参军,可几年的逃亡,让他看上去像个干瘦的竹竿,没人收他。
再后来在登莱听说在盖州砍了百十个建奴的萧大人要来,自己就在码头拦路跪了,哭喊着要入伍杀奴,萧大人收留了自己。
养了一年多,被编进了火枪营,金州守卫战的时候,自己在城头挑落了好几个建奴,后来刺刀折断,被建奴撩了一刀,好在只是皮外伤。
等到出城之战补刀的时候,张远心里好像被打开了一道门,对杀建奴的渴望一下就不可遏制。
后来自己在火枪营下死力的操练,可能是猎户的经历,枪法精准的他被选入猎兵队,因为金州城头的功劳,还成了猎兵队的中队长,带着三个十人小队随大队进了山里。
其实出了金州穿过红嘴堡的东江镇防区,猎兵队的两队人还在辽东半岛,但勉强算是进了千山山脉在半岛上的余脉。
半岛这边的山虽说不高,但现在的半岛除了两侧靠海的平坦地带有卫所、堡寨、村镇一类的聚居区,中间的山上全是密林老树,现在又是隆冬腊月,山林中白茫茫的一片。
张远此时头戴狗皮帽子,身穿羊皮袍子,脚蹬鹿皮靴子,整个一个动物园大集合。
两肩连着腰上的武装带挂着四个装定装弹药的密封皮盒子和一个装着燧石的密封盒子,一把短刃的猎刀斜挂在左胸前的武装带上。
后腰是一柄包在厚帆布袋子里的短柄钢铲和一个套在帆布套里的锡制水壶的,左侧腰还有个小包,里边什么绳索、火折子、鱼线、鱼钩之类的零碎。
右侧也是个不大的包,里边是些不大的铅块和压制子弹的两个钳形工具。
背上背个大帆布包,里边是备用的贴身衣物、包脚布还有毯子和防水油布等。包侧倒挂着一柄精钢的短柄斧,一头是锋锐的斧刃,一头却是破甲短锥。
身上裹着雪白的披风,像是要消失在雪茫茫的林子里。
十天前两支猎兵队分开行动,一队沿着西侧往北,一队沿着东侧往北。
张远带的中队在东边这支队伍中,昨天天擦黑前,众人就到了靠近岫岩城的西侧山里,修整一夜。
天一擦亮,大队长就令张远带两个小队下山侦查。
岫岩城是洪武八年修的堡子,属于盖州卫管辖,天启初年岫岩的守堡官军向建奴投降,奴酋在岫岩设管粮通判,从金州、海州、盖州三地搜刮粮食。
天启三年袁可立派人进攻岫岩,被后金埋伏,官兵死伤殆尽。后毛文龙派人策动岫岩城内汉人起事,七月努尔哈赤派重兵镇压,屠两万余人,掳走七千余丁口,牲畜四千余,押往开原等地农庄成为屯垦农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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