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此一来,这十五万的将士们这段日子就要缺衣缩食了。
但沈煜也没有办法,现在和打仗的时候不一样,并不是那非常时期,而且又没有朝廷的旨意。如果自己还要继续出粮草物资的话,只怕到反而成了朝廷制裁自己的证据。
一个意图夺权争兵的帽子压下来,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
他自己倒不怕吃罪,可这却是要抄家灭族的大罪啊!
所以这事关朝廷之事,更是要小心谨慎行事才是。
只有得了朝廷的旨意,他才能名正言顺地继续出钱出力。
明玥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却反而叹起气来,“分明是行好事,可却又是自己的催命符。”
沈煜听得她这才叹息声,只伸手将她往怀里圈得紧了几分,“罢了,我与你说这些作甚?对了元家来了信,船已经造好,想来再过一年的时间就能出海。到时候我想让煌月和灼云都跟着去看看。”
明玥知晓,沈煜前世的时候出海好几次,对于海上环境路线都十分熟悉,既然与元家接上了头,自然是没有不继续征服大海的打算。
毕竟此处犹如草芥的物品,到了大海另外一边的土地上,便如同金银珠宝一般的价值。
那是泼天的福贵,谁能拒绝得了?
不过沈煜让女儿们跟着去,她有些不放心,“她们太小了吧?而且到了海上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说实话,她是舍不得的。
却听沈煜解释道:“你我都是见过外面的世界的人,应该明白开拓眼界的重要性。”明玥去过那个神秘世界,而他前世出过洋。
这话明玥是赞同的,可还是有些犹豫,“可是,我还是担心。”
“担心是正常的,我作为父亲也一样担心,可是机会难得。我还有一件事情要与你商议,这一年里,我会将煌月带在身边。”
“啊?”明玥一脸愕然,“你把她带在身边作甚?”
“她自来聪慧,陵夫子那里已经没有什么可教给她的了,倒不如跟我四处走一走。往后咱们这个家,总是需要一个人来接管的,可是灼云她继承了鲁老爹的衣钵,自然是无暇抽出空来管理这些俗务。而耀光年幼,性格温和,决断能力更不及煌月。”所以煌月是最佳人选。
明玥倒不是担心煌月不愿意,只怕那丫头还巴不得呢!毕竟这孩子接受能力太强了,就是她做娘的,总觉得这样孩子太辛苦了,有些于心不忍。
但这时候听沈煜问道:“难道那归隐田园之乐,你非得等我们俩锄头都拿不动了再做打算么?”
明玥连连摇头,“那时候还归隐什么?葱苗都拔不动。”
然而她这话却是提醒了沈煜,“我记得出了海,一直往东南方向走,那边有一种橡树,能生产出一种乳白色的液体,经过淬炼,能变成一种胶质物,可以做许多东西。”
“东南亚?橡胶?”明玥点了点头,若他们出海真能弄来橡胶,那再好不过了。
夫妻俩一时间便聊得起了兴头,直至那外头太阳照进来,才意识到天亮了。
沈煜要去衙门,只叫明玥好生休息。
昨夜满地霜,今天的太阳就越是灼亮,明玥虽是有些累,但哪里还有睡意?沈煜走了没多久,便也起来了。
显然沈煜早上就是通知她而已,因为她去吃饭的时候,从三师姐口中得知,沈煜将煌月给带出去了。
“也不知道阿煜怎么想的,煌月还是个小姑娘家呢!带着出去作甚?”三师姐朝明玥埋怨着。
明玥一边吃饭一边问:“煌月可有不高兴?”
“我看蹦蹦跳跳的,兴奋得很。”这才是三师姐想不通的地方,鬼都知道沈煜这一天到底是有多忙
,要管多少事情,她跟着去,难道她爹还能有空陪她玩乐么?
但是却听明玥浑不在意道:“既如此,咱还操心什么?我这里也有正经事情,你既然没事,回头一起出去逛一逛,那带院子的商铺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这边的商行也要快些开建起来。”别的不说,就这马上要入冬了,争取赶在冬天之前,弄一批银霜碳过来。
三师姐闻言,唉声叹气了一回,“你们一家子也真是劳累的命。”不过随即又笑道:“不过你们不劳累些,我们还怎么享福嘛。”
明玥闻言,扯了扯嘴角:“对了,双月州的马场和这边的马场,都是天幕山的人再管着,三师姐您也别闲着,多留心些,相公忙是指望不上的,若有什么问题,你要马上同我说,咱也好解决。”
“晓得了晓得了,真是的。同你说三句话,两句不离这些事,还不如和华芝,她满肚子的北州趣事。对了你晓得不,那个蓝将军带着妻子来的,可是半道救了个姑娘,如今居然和那姑娘爱得死去活来的,听说还要将原配给休了,娶这个姑娘进门呢!”三师姐眉飞色舞地说着,十分好奇,“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天仙人儿,叫这蓝将军英雄难过美人关,旁人是宠妾灭妻,他倒好,竟是打算直接休了妻子给那女人腾位置。”
明玥听得这话,一时也是惊讶不已,“真的?”
“全城都知道了,这难道还有假的?”三师姐只差指天发誓了。
正说着,阿酒从外抱着一堆账本过来,“夫人,您是吃完就看,还是给送房间去,晚点再瞧?”
明玥想着,趁着三师姐在呢!白来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只叫阿酒给抱过来,“吃完就看。”随后也朝三师姐喊道:“师姐你先帮我审阅审阅。”
三师姐心思都在八卦上,听到这话自然没多想,伸手就去接账本,“你来得晚,不知道这蓝将军为了那个姑娘,都做了多少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呢!”
明玥不是很好奇蓝将军和那位姑娘到底爱得有多深,只道:“我没记错的话,蓝将军的夫人出生上京一等一的世族明家,不客气地说,蓝贵妃在宫中有今日,只怕明家也是出了大力的。”
但是明家却因和西北李家有些牵扯,那年上京审案,也死了不少人。
当然那李置也死了,收到消息后,明玥就将曹乐兰送得远远的。
三师姐反应了过来,“那这姓蓝的还真不是东西,这是要卸磨杀驴?现在明家不如从前,反而是他们姐弟二人,一个手握重兵,另外一个隆恩盛宠,还有个小皇子傍身。”
“谁知道呢?不过别家的事情,咱听一听就罢了,管那样多作甚?有那功夫不如给我看几个账本。”明玥说着,喝了一口汤,拿绢子擦了擦嘴,便起身要收拾。
不过被阿酒喊了外面的奴仆进来,三下五除二就给收拾干净,一垒账本便直接铺满了桌面。
三人围在桌前对账本,一边继续聊着这城中的八卦。
这边官员可比青丘州多太多了。
官员多,各家后宅里的事情自然是层出不穷,只有你想不到没有猜不到的。
如此一对比,青丘州那边的官员简直都是清流,毕竟大部份都是寒门官员,无权无势无靠山,有小妾的也少,几乎都是一夫一妻,自然就生产不出这么多龌蹉事来。
明玥也是听得投入,早就把邀请三师姐和她一同上街找商铺的事情忘记了。
直至中午下了学,孩子们涌进来,她才想起正经事情。
所以下午将三师姐一起出了门。
这边不兴戴帏帽,男女之防远不如那上京或是南方谨慎,也没有风沙,自然是无人戴面纱,所以明玥也只能入乡随俗。
沈煜又总喜欢她穿那些粉色系列的衣裳,这几年虽是繁忙,但是因不像是
前些年那样缺吃少穿,这身子养得好,连带脸上也没留下半点痕迹,仿若那二八年华的小姑娘一般。
身材也纤细,压根瞧不出是几个女儿的娘了。
和三师姐走在一处,少不得是引得这城中纨绔子弟们冲她打口哨。
坦白地说,明玥还是第一次有这种经历,毕竟在青丘州的时候,她极少在外面露脸。
不过三师姐是个凶悍的,提着剑上去一比划,只说节度使的夫人,你们也敢调戏,是不要命了?
顿时将那些纨绔们吓得屁滚尿流。
明玥见此,忍不住掩唇笑起来,“你师弟这名声,在城中好似那阎王爷一般,看把人吓得脸白唇青的。”
三师姐一脸与有荣焉地笑道:“他们不但是怕,更是敬,不说那跟北戎人打的那会儿,是沈家出钱出力,阿煜还跟着到了前线,与宫将军一左一右,不然你以为这战事如何能结束得了?所以阿煜也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明玥当然知道沈煜的作战能力了。毕竟他在前世的时候,已经打穿了西域。
如果这夏王朝愿意放权给他,国库又充盈的话,只怕他这一世依旧是可以的。
只是没有那么多如果。
如今的夏王朝也不配!若真是明君,疆土扩宽,那些被收服的百姓也能过上好日子,可不是明君,就算真打下来了,那些异族老百姓们,也得不到包容,只能一辈子活在夏人的欺压之下。
“相公果然最厉害。”明玥抬头见三师姐对于沈煜满脸的崇拜,也附和了一句。
她与三师姐在城中走这一遭,合适的铺面是没找到,但是名声和容貌却是传开了。
她也方晓得,原来这城中就早有世家将姑娘送给沈煜,只是一一被回绝了。
沈煜年少英雄,手中重权,或许上京那些人看不上,但对于这北州的世家们,却是香饽饽。
所以被拒之后,那些本就心仪他的姑娘们,为此倒是怨恨了明玥这个碍眼的一回。
因此如今听说明玥出了门,少不得是有小姐们跑来瞧她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只生三个女儿也叫沈煜死心塌地,连个妾室通房都没有。
这下是瞧见了,但却是没高兴起来。
只道一句人比人,气死人了。
明玥并不知这些,反正她和沈煜已经老夫老妻多年,已经不再疑心沈煜的感情真假了。而且沈煜也是个事业型,女人对他来说,应该是可有可无的,反正肯定不如他的事业香。
所以明玥才不会去把精力花在这一块上呢!
倒是她出去找商铺的事情沈老爹知道了,只杵着拐杖来,“这样的事情,叫我老头子去就是了,怎么?是不是瞧不上我老头?”
明玥哪里有嫌沈老爹的意思,而是想着他拄着拐杖不方便,其他老爹和外祖父他们又都没得空陪着一起去。
因此才自己去找的。
不然沈老爹帮忙找,她还放心呢!
毕竟风水这种东西,多多少少是要信一些才是。
当下见沈老爹这样说,只高兴道:“爹既然愿意帮忙,那再好不过。只是这北州城不小,昨儿我们也才转了两条街,而且我看相公把青柠塔那边没放牧的北戎族人都迁移进来了,到时候我叫庞龙陪着您。”
北州虽才经过战乱之危,但到底胜过青丘州太多。
旁的不说,这边就有州府建的学府。
沈煜把那些没有放牧,生活习惯本就便夏人的北戎人迁移进城,让他们的孩子在学里读书。不但如此,还开设了北戎语言课程。
一开始自然是遭到反对本地官员强烈反对,但后来还是被沈煜给说服了。
因为沈煜觉得,只要了解对方的语言才能更深切地了解他们,将来
如果在开战,对夏人只好不坏。
只是北戎人搬进城里来那会儿,和夏人也是起了不少纷争,后面沈煜也是砍了几个闹事者的脑袋,才起了杀鸡儆猴的作用。
但即便如此,北戎人和夏人要真正的融为一体,还早着呢!
这事儿沈老爹帮忙,她也急忙趁着这些天,把家里老人孩子们的冬衣给订下来,还有府里各位师兄护卫们丫鬟婆子们的,一个不能少。
也是一件不小的工程。
为此忙了两天,那聂夫人和云绮过来串一次门,她也没得闲多招呼,只聊了几句,得知宫染夜如今和陈少鹿跟着在边境上,倒也没什么事情。
接下来那陵夫子又不知如何想的,要带着他这一帮学生去青柠塔,早上才和明玥说。那会儿明玥忙得很,没顾得上答复,只想得空了再问他是怎么打算的?又要去多久?那青柠塔如此之广?他们准备去哪几个旗里。
没曾想,才是下午时候她从外面回来,就发现家里少了些人,正好遇着八角,这一问方得知,就在半个时辰前,陵夫子带着他这帮学生和些护卫,浩浩荡荡出城去了。
明玥嘴角直抽,少不得说了句胡闹,又问八角:“带了多少护卫?”
“庞虎哥跟着呢,听说是要去接应熊七师父他们,应该是要去主子挑选好的马场。”不过这是八角推测的,毕竟他也要管着家里大小事情,压根没顾得上仔细去打探这事儿。
而且陵夫子走得又急。
明玥叹了口气,只叫人去同高华芝说一声。
毕竟他儿子秦晚风也在列。
晚些时候去秦府的人来回话,只说没事,去就去了,反正边境上还有宫兰亭在呢!出不了事情。
这秦家夫妻向来心大,明玥预料中的事情。
只是晚上和沈煜说起,听得那青柠塔上还有马匪,不免是担心起来。隔日又打发了一队人马追过去。
下午的时候,云绮便过来了,只将手中书信递给明玥,“你觉得,他真会想念孙子么?”
这忽如其来的话,叫明玥一脸疑惑,接了信过去一瞧,竟然是上京将军府来的,宫情亲笔所写。
无非是些挂念孙儿的话,让云绮打发人将宫染夜送回上京陪他,又说他年纪大了,近来越发觉得身上旧伤复发,家里也需要一个人照料。
正好宫染夜今年也是十七了。
“应该不会吧。”明玥看完信,答道。
毕竟明玥是知晓的,这宫情自打将那个宫忆音接回去后,一颗心都全在这个杜家的早产儿身上,哪里顾得上其他人?
宫染夜自己第一年来家里,从老爷子们手里得红包的时候,还说过从小到大,没从他祖父手里得半厘银子。
所以明玥自然也是不信宫情忽然想念孙子了。生怕有诈,指不定是宫里的意思,骗宫染夜回去呢!
“我也不信,而且这信偏偏寄给我,而不是相公婆婆,只怕他心里也有数,婆婆和相公是不会答应的。”云绮说到这里,心中不免生出一股恼怒,“可难道我就会答应么?我好好的一家人在这里,为何要拿儿子送回上京去满足他那点所谓的虚假亲情?”
明玥见她生气,心里便猜想,只怕那宫情对他们这一房,比自己所预想的还要恶劣,不然向来脾气好的云绮,怎么可能会是现在这副样子呢!一边也劝慰着:“既然他是那无关紧要之人,你也犯不着为此生气,就当是陌生人寄错的来信就是。也不必给夫人瞧,免得她看了气得伤神。”
云绮颔首,“我自然是不会给相公和母亲看的,所以才来与你说。”说罢,便伸手将那信捏成一团,扔了火盆子里去。
但是信即便是烧掉了,她那愠怒却依旧是在的,明玥劝了好一会儿,与她说起旁的事情,才
给解开这心结。
只是有了这一遭事情,明玥少不得是要同沈煜提一两句的,当时沈煜没说什么,明玥以为就此作罢。
没想到过了十来天,那时候明玥在这边的商行已经挑好地方,正在准备重新装潢了。
双镜就来了商行里,递给明玥一封信笺,“上京来的急件。”
明玥一愣,“如此,该给你家主子去。”给她作甚?
“可这上面写了是给夫人的。”双镜回着,将信塞给她,就忙别的事情去了。
明玥拿着信满脸疑惑地打开,竟然是关于那将军府的事情。
只是随着她的目光往下看,一时情绪也是变得激动愤怒起来。
一旁的阿酒早就好奇不已了,把脑袋伸过来,随后就开始怒骂起来,“这,这太也不是东西了吧?”
原来那这信笺,正是因为那日明玥同沈煜提了宫情要让云绮送宫染夜回上京陪他的事情。
明玥以为沈煜没当回事,哪料想沈煜是放在了心上的,更是让人查。
然后便晓得了,原来是那宫忆音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宫情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外邦大夫,说可以换血,换血之后宫忆音就能恢复,从此像是个正常人一般活着了。
这对于宫情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喜讯,他这辈子的梦想早就不是什么建功立业,而是让宫忆音成为一个正常人一般生活,从此不再总被病魔缠身。
所以这个换血的办法,他想都没想就立刻答应了。甚至马上就敲定了人选。
宫染夜正值年少青春,又不要在边疆建功立业,即便是换血给宫忆音伤了身体,他不是还有个弟弟琮儿么?以后让琮儿子承父业也是一样的。
宫情只觉得这是天大的好事情,却压根没有去想这换血之事,对于宫染夜是什么影响?会不会要了他的命。
反正宫情只满怀期待等着宫忆音好起来的那日。
明玥也是含恨将这信收了起来,“这事儿得叫嫂子知道,上一封信来了这么久,宫情久不见这边有音讯,必然还会想别的法子,别到时候嫂子心软,或是受他蒙骗,把小夜子送了去,那小夜子就没命可言了。”
当下只朝这边的工头知会了一声,便领着阿酒直接驾车去宫家府上。
云绮自打那日将信在沈家烧了后,就彻底放下,当是个无关紧要人的来信,这些日子还时常和高华芝一起出门逛街看戏,有时候还带着聂夫人。
倒也是过得快活的。
今儿也赶巧,高华芝邀约不了明玥这个大忙人,自是上门来找云绮,两人正要结伴出门,见着明玥来了,都十分惊讶,“你这大忙人,今儿怎得空闲了?”
只是说完察觉出明玥和阿酒神色都凝重得很,忽然意识到处了什么问题,急忙看朝云绮,“怎么了?”
云绮却是满脸疑惑,毕竟距离上一次的事情,都半个月了,她早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