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美女,你的效率真高。”江南皮革厂舒舒服服地躺靠在病房的靠枕上,从旁边的果篮里掏出来一个梨,将它随意在被子上擦了擦,啃出清脆的响声,“新手任务的经验值下午就到账了。”
“那就恭喜你跟上完成新手任务的玩家大部队!”站在床边,迎着月色,川上艾希尔心情愉快地眯起眼睛,“江南皮革厂同志。”
“哈哈哈哈,放心,有我在,征服整个游戏不在话下。”江南皮革厂普通而又自信地拍拍胸脯,说道。
“你作业写完了吗,等周一我帮你捎过去交上。”川上艾希尔说。
“……啊,那什么,”话筒另一边的声音明显支支吾吾起来,“还差一点点啦,很快就能完成的!”
笃笃笃。
病房门口传来敲门声,让江南皮革厂说话的声音一顿。
“怎么了吗?”
“大概率是护士查房吧。”江南皮革厂抬高声音,“进来吧!门没锁。我腿断了过不去。”
房门被打开了,然而来人却并不是护士。
“等等,你是谁啊?”
川上艾希尔听着话筒里江南皮革厂的声音,这句话显然并不是对她说的。
她疑惑地发出鼻音。
“如果是慰问品就放在那里就好了。”电话里,江南皮革厂的声音有些失真,“怎么会有人大半夜来送东西。”他随口向川上艾希尔吐槽道。
下一秒。
“嘭——”
电话随即变成了一片忙音。
川上艾希尔放下了手机,打了个哈欠。
“今天的月色真不错。”她轻巧地把额前的金发别到耳后,拉上了窗帘。
作为一名嗅觉灵敏的侦探,在十五分钟之后,她把电话打给了警察署。
“我的同学似乎遭遇了坏蛋,”她忧虑着对接线员说道,“他被迫挂断了与我的电话,我很担心他。地址是横滨市立医院,请你们务必确认一下。”
挂断了与声线优美的接线员小姐姐的通话,川上艾希尔换给了医院前台。
在漫长的等待之后,电话并没有被接通。显然,值班护士似乎并不在该在的位置。
想了想,川上艾希尔又联系了国木田独步,把对接线员的话以差不多的意思复述给了他。
“我知道了,现在就过去。”国木田独步几乎没有任何怀疑地就相信了她的话。
川上艾希尔凭借敏锐的听力,听到了他合上门时发出的闷响。
——行动力好高啊。
“我也要去。”她说。
“不可以!”国木田独步几乎是瞬间拒绝,“横滨的晚上并不太平,你在家好好呆着,绝对不要自己出来。”
“好吧……”川上艾希尔有些委屈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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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兰此刻正坐在横滨的一家酒吧里,神色晦暗不明。
这家酒吧属于清吧,音乐声透着恰到好处的舒缓。雅座之间隔出了大段的距离,很好地维护了客人们的**需求。
在他的斜对面,是组织里的另一名情报人员——波本威士忌。
两人短暂地对上视线,随后又各自挪开了眼。
即使是在这种相对隐蔽的环境之中,这两个公安卧底也并没有降低松懈。
“苏格兰威士忌,听说组织让你收养了孩子,”波本率先开口道,“是去当保姆吗?”
如果景光是去负责底层成员起居,作为代号成员,恐怕有被边缘化的风险。降谷零为此感到忧虑,于是借这次见面旁敲侧击。
“为组织看管身份重要的成员,可不算是打杂。”苏格兰冷静地说道,“波本,你难道不知道,上次那只老鼠死得有多快?这次的任务可不能松懈。”
诸伏景光暗示他不必担心自己。如果顺着组织实验体的这条线,他说不定能不仅仅局限于行动组,而是向研究组那边更进一步。
安室透低头看了眼手表,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一分钟。
“看来新人并不懂得守时。”他语气带着些微的嘲讽,向一旁的苏格兰抱怨道。
“听说他是组织在欧洲的王牌角色,或许总有些高傲在身上。”苏格兰说。
“这种高傲,迟早有一天会要了某些人的命。”波本轻嗤一声。
正在这时,酒吧的玄关处,终于有人姗姗来迟。
“晚上好啊,两位。我是田纳西威士忌。”红发的男人气度从容,点燃了一根薄荷爆珠香烟,“关于与港口黑手党的货物交易,组织派我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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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滨市租界,组织实验室。
川上艾希尔曾在面包店的住所翻到过“自己”的日记,但与其说是日记,不如说是系统日志。不仅语言相当简略,而且也不是每天的事件都会被记录。
星期日,也就是日曜日,每周的这一天,都会被记录成“实验室例行身体检查”。其他的时间,周一到周五则是日常记录成上学,偶尔还会加两个字值日。
苏格兰体贴地开车把她带到了组织在此处的基地。
这里距离镭钵街并不算远。据传在多年前,镭钵街也是各国在此军事基地所在之处,现在却在数年前的爆炸后,变成了混乱的贫民窟。
川上艾希尔回想着自己从网上搜刮出来的情报,一边跟着苏格兰刷卡,进入这个看起来防守严密的建筑之中。
组织拥有着雄厚的财力,这里的各项设施一应俱全。不同的楼层拥有不同的职能部门。行动组,研究组,调查组,后勤部基本都在这里有专门的办公区域。
苏格兰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但是作为行动组的成员,他并没有获得实验室区域的准入权限。这一次作为重要实验体的监护人,他终于能够跟着她踏入研究组所在的地下二层。
实验室内禁止旁观。
川上艾希尔自己一个人进入了无菌室。
只留下苏格兰一边站在走廊里等待,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路过这里的研究员。
过了一会,他揉了揉眉心,意识到自己似乎心不在焉。
亲手把一个未成年的孩子送进组织的研究室,还是过于残酷了。虽然只说是例行检查,但苏格兰明白,那只是一层粉饰太平的遮羞布。
能让组织里的贝尔摩德都专程来提醒的特殊实验体,不知道经历过怎样残忍的过去。
“嘿!”有人忽然拍了他的肩膀。
苏格兰条件反射地要进行反击,在看到是谁之后才硬生生地止住了动作。
“在发什么呆?”金发女孩轻巧地问道。
“你检查结束了?”苏格兰上下观察着她的表情,脸色似乎比最初来的时候苍白了一些。
少女穿着的是半袖的长裙,他轻易捕捉到了对方胳膊上数道被医用胶带临时粘贴的针口,里面还渗着血点。鼻尖能够闻到消毒酒精的味道。
“结束了。”川上艾希尔语气漂浮地说。
游戏非常贴心地给予了玩家一些保护——比如关键场景的马赛克。她刚刚爬进一个圆筒形状的机器里,然后眼睛一闭一睁,很快就出来了。
然而一出来,她就差点当场跪下。感觉就像是烈日下跑了三千米体测一样。她缓了半天神才好些。
川上艾希尔眼瞅着自己的血条竟然不是满格,生命值显示变成了[]。
——这不能忍。
“大叔,今天中午一定要吃大餐。”她抱着苏格兰的一条胳膊,碎碎念道。
苏格兰从兜里掏出来一块纸巾,擦了擦少女额头上残存的些许冷汗,把微湿的刘海拨到一边。
“可以。”他垂下眼睛说,当视线看向他处的时候,原本温润的表情不自觉得阴沉下来。
诸伏景光的灵魂在为此感到愤怒,而此刻的他除了忍耐,却只有无可奈何。
“行动组在三层有专门的休息室,你先进去休息一会,我们再离开吧。”苏格兰摁下了三层的电梯。
“休息室里会有小蛋糕吗?”川上艾希尔露出希冀的眼神。
“……”苏格兰沉默了一下,“去看看可能就知道有没有了。”
电梯在一层停下,随着铁门缓缓打开,川上艾希尔看清了门口处来人的长相。
青年有着一头张扬的红发,被随意用丝带扎成了马尾,双耳的耳环上缀着晶蓝的宝石,黑色的西装没有打领带,随意敞开着领口。
他的视线朝轿厢中一扫,落在金发少女的身上,顿时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呀,这可真是个惊喜。”
“田纳西威士忌。”苏格兰脸上是在组织里常用的冷漠神色,他不着痕迹地将川上艾希尔挡在身后。
青年勉强向苏格兰施舍了一点注意力,随后又换给了一旁的女孩。
川上艾希尔同样瞪着他头顶的玩家标识。
同人不同命,她抽到倒霉的实验体,为什么这个玩家就能抽到带酒名的高级代号成员?
“我是哈姆·波特。”红发玩家轻快地自我介绍道,相当习惯性地忽略了一旁的p,“很高兴认识你,美丽的小姐。”
他相当不客气地把苏格兰推到一边——没推动,于是退而求其次地对着少女伸出手。
“可以告诉我你的号码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