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的泪水完全是身体的本能反应,&bsp&bsp神代以知甚至还没有分析清楚伏特加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神代以知抬手捂住了胸口,充满钝感地,抽动着感觉到了疼痛。他看不清地板上的花纹,&bsp&bsp视线已经彻底被泪水模糊成一片,&bsp&bsp已经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了。
苏格兰……在任务的时候死了?
没有任何的真实感,&bsp&bsp苏、景光他怎么可能就这么……寂然无声地死了?
“骗人的。”
他低声说道,传出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bsp&bsp他开始寻找着理由。
“这种事没必要通过伏特加传递给我,苏……是代号成员,一定有相关的报告的。”
但是报告的即时性很低,&bsp&bsp通常任务结束一周内能上交就不算晚,伏特加有琴酒的消息,也有可能先一步知道。
“而且他跟在哥身边,&bsp&bsp不可能有问题的。”
以琴酒的性格,&bsp&bsp如果是苏格兰肯定是安全的,&bsp&bsp但苏格兰并不仅仅是苏格兰,&bsp&bsp被发现了那件事怎么办?
“假的,&bsp&bsp不可能。”
虽然这样说着,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bsp&bsp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无论怎么解释,大脑都能立刻找出反驳的理由,&bsp&bsp难受得想要用力地捶两下脑袋,让它不要再继续让他难受了。
好疼……
神代以知抬起脸来看向了窗外,&bsp&bsp夜雨层层缀缀敲打着窗户,伴随着阴冷的风声。天空尽头的白色闪电照亮了他的脸,&bsp&bsp十分惹人怜爱的痛苦的表情。
神代以知用力地咬下舌尖,&bsp&bsp铁锈的味道混合着疼痛让他的头脑清醒了些。
遇到事情该怎么处理,&bsp&bsp他学过标准的处理方法。面对无法辨别真假的消息,要先做好最坏的打算,然后以此为基础来进行下一步的预演。
假设苏格兰真的已经死了……
神代以知按住了自己心脏的位置,缓和了几秒钟才忍受住那里传来的疼痛。
首先要考虑的是他的死因,如果仅仅是作为苏格兰去世,是一切坏消息中比较好处理的那种。
若是被发现了身份,和苏格兰交往过密的萨泽拉克以及波本都要受到牵连。
都是我的错。
神代以知实在是没办法制止自责的情绪,以及对组织的怨念,当初他父亲去世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的怨恨,毕竟他父亲没有其他的选择。
景光明明可以好好活着的,警校毕业,前途光明,不论谁都会为他骄傲的,就因为组织死在了这种地方。
零……
神代以知无法控制地抽泣了一声,再次睁开了双眼,里面的迷茫与犹豫都消失不见了。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伏特加的号码。
“不是说要取外套吗?你怎么走了。”
伏特加已经走了一半的路,听到他声音和往日并无区别,很明显地松了口气。
平时他和神代以知吵归吵,毕竟认识了这么多年,也不希望神代以知有什么不好。
刚刚神代以知听到苏格兰死亡的消息后,那副表情……伏特加还酸了一把,他觉得如果今天死的是自己,神代以知能有一半难过都够了。
不过……伏特加看了眼时间,从他出来还没有十分钟,看来关系也就这样了,他还是有把握让神代以知为他难过半小时的。
……有把握吧?
伏特加驱车回了神代以知现在居住的公寓,重新敲开了门,神代以知将一个黑色的防尘袋连同衣架递给了他。
房间里温馨整洁,不过伏特加一点都不想进去。
他们这类人对窥伺的视线十分敏感,就算他这种比大哥还要差远
了的人,也能直觉地感知到监控的存在。神代以知的这所公寓,里面简直没有任何**,到处都是监控。
虽然说是大哥装的,但伏特加也没受虐倾向,干嘛进去找罪受,也只有萨泽拉克能忍受大哥那种过分的控制欲了。
况且,萨泽拉克和大哥的关系,也不是他能置喙的。伏特加将衣服折了一道搭在了袖子上,错眼看到了神代以知手上多了一份绷带。
“你……”伏特加欲言又止,该不会是什么听到某人去世消息后十分难过,痛苦到自残之类的事情吧。
“刚刚找东西的时候,被木刺扎到了手。”神代以知拿出手在伏特加面前晃了一圈,他换了居家服,是件长款的高领毛衣,整个人看上去特别的温柔。
“那就好,那就好。”伏特加说道,就像只有萨泽拉克能受得了大哥的控制欲,萨泽拉克这种心思细腻又难懂的家伙大概也只有他大哥能应付了。
“你今天晚上一点半的飞机,羽田机场的话,大概开车三十分钟差不多了。护照什么的都准备好了吗?”神代以知状似无意地问道,并没有让伏特加就这么离开。
“这些东西都是小事。”伏特加干这种事也经验丰富,出行方面没人比他更擅长,“先坐飞机去英国,然后……”
伏特加顿住了,他有些狐疑地看向了神代以知“你该不是在试探我的去向吧?不过告诉你也无妨,这只是个中转站,具体要去哪里等我到了之后才会被通知到。也别想让我告诉你,我可不敢。”
“你今天似乎比往常要更机灵些嘛。”神代以知抿起嘴,摆了摆手,“我才不想知道,你快点走吧。”
伏特加有些想说不是他今天特别机灵,而是神代以知的演技不如往常好了……虽然装作无事,但还是能看出泛红的眼角。
但最后他还是闭上了嘴,神代以知心软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他认识苏格兰还不到一年,再难过也不会持续多久的。
留下神代以知独自坐在门内,最终还是将脸埋在了掌心,无声地颤抖了起来。
>>>>>
第二天出人意料的是个大晴天,遮盖在东京头顶快一个星期的阴云终于消散了,路过民居的时候能看到不少人拿被子出来晒,仿佛要晒掉这些天的霉气。
神代以知反而因为这个晴天变得心情不好起来,或者说他原本也很难高兴地起来。
他没告诉零这个消息,首先零作为情报组成员,或许有他的信息渠道,但神代以知没办法说出这样的话。
其次就是,景光是不是死了还未可知,他没亲眼见到尸体,就不会认同这个消息的真实性,现在告诉零难免会扰乱对方的心弦。
退一万步讲,一切都按照最坏的方向发展,他就更不能告诉零了。零的安全也很重要,尤其是零现在跟在朗姆身边,朗姆虽然讨厌却不好糊弄,零只要稍微不注意,就有可能被对方发现破绽。
他不能让零身边存在任何可能的危险。
有生以来第一次,神代以知对某人产生了杀意,他认真的考虑了杀掉朗姆的可能性以及后续的安排,让波本正式成为他这边的人。
但是很可惜,组织里并不支持自相残杀上位,至少明面上不可以……乌鸦先生给成员的定义是‘家人’。
神代以知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人过来,并且朝着他的肩膀处伸出了手,在对方触碰到他之前,先一步转过脸,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熟悉他的人却能感觉出其中有些许冷淡。
“有事吗?”
冲田白野站在他的面前,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看到你一直在角落发呆,来叫你了。”
蓝色的眸子温和地看向了神代以知,指了指不远处“有媒体,
别摸鱼了。”
他们此时正在出勤,神代以知还记得自己家里出事之后,在家里休息了大概两个周才重新回去上学的,难过也是小孩子的特权,他却不得不在第二天就继续上班。
当然他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如果一直郁郁寡欢,就好像景光真的出了什么事一样,像是诅咒似的。
顺着冲田白野的指示,神代以知看了过去,果然看到了几个扛着炮的摄像师和记者。他们搜查二课工作在刑事部算是清闲,但也是最常见记者的人之一。
几乎每次发生什么案子都要找媒体宣传,尤其是诈骗,一定要传播出去防止有人再受骗。
今天就是典型的诈骗案,两起。一个是被重金求子的富婆广告吸引,被骗走了五百万円积蓄,另一个是网恋奔现,被骗到工厂里拧了两个月螺丝。
后面那个甚至发现了拧螺丝的乐趣,被找上门的时候已经不想走了,说什么“拧一个月螺丝,我是路人;拧一年螺丝,我是老员工;拧一辈子螺丝,我就是拧螺丝的神”之类的让人很担心心理状况的话。
要是往常神代以知肯定早就在他、降谷零还有诸伏景光都在的三人小群里吐槽了,然后就能收到幼驯染的回复。
他都能猜出来两人会有怎样的回复。
零的话,肯定会说[这都会被骗也太逊了,我就从来没被骗过。]
然后景光就会无情地拆穿他[是吗?上次那个什么的不知道是谁呢。]
[等等!不要说出来啊hiro!]
……算了。
神代以知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男人身上,冲田白野身上有种十分温和的气质,看到就会让人觉得亲近。
但是神代以知却知道,这个男人绝对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纯良。
“你今天看起来精神不是很好。”冲田白野略有些担忧地看向了他,伸手想要扶住他的手,却被神代以知下意识躲开了。
他也没有生气,温柔地弯了弯眼睛,一点也不尴尬地收回了手。
“冲田前辈对我一直都很好。”神代以知看着他说道,“只因为是前辈吗?”
他这句话有几层意思,最浅显的自然是在询问对方的身份。这种复杂的双关语存在的意义也是如此,就算想蒙混过关也没问题。
冲田白野果然一如既往地选择了蒙混,他笑着说道“以知是不是对自己的长相一点认识都没有?”
神代以知看着他,没说话。
“我很欣赏你的脸,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如果这孩子能跟我做搭档就好了。后来果然,就像我说的那样,我也如愿以偿了,果然我们很有缘分。”冲田白野笑了起来,虽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是能感觉到他语气中的真情实感。
神代以知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忽然被人路过撞了一下。
穿着保守的男人将脸挡在口罩后面,急匆匆地赶着路,连不小心撞到了人都不知道,神代以知被这样一打断,也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视线却不自觉地跟着那个人离开了。
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等等!”神代以知直接开口想要叫他停下,却被冲田白野拦住了。
冲田白野双手环绕着神代以知,将他禁锢住,低声说道,“别去,很危险。”
神代以知转过脸,对上了冲田白野的眼睛。与诸伏景光色泽相似的温柔的蓝色眸子,但内在的两人却是截然不同。
冲田白野脸上总是挂着的微笑也消失了,露出了难得严肃的神情“别过去,你想知道什么我会告诉你的,萨泽拉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