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克斯特刚刚看到塔乌星时,&bsp&bsp还没有来得及表达一下喜悦的情绪,就感觉到了一种更为激烈的冲刷。
那是狂躁的信息素。
那气息掺杂着祂的味道,让德克斯特在闻到的那瞬间都险些露出自己完整的形态,&bsp&bsp它勉强维持着理智,没有在闻到那个味道的第一时间就冲了进去,&bsp&bsp反倒是在它的联结里驱赶着自己的附属,&bsp&bsp让虫族们暂时停下脚步。
如果它们直接愣冲过去,德克斯特无法保证它们能不能保持稳定。
低阶虫族和王族中,其实还存在一部分高阶的虫族。
它们不是低阶虫族那样愚钝,但也不类似高阶虫族那样能化人,它们本来数量不少,但在这些年里已经逐渐死绝。
埃德加多那个愚蠢的笨蛋手里是没这部分高阶虫族的,&bsp&bsp因为它过于愚痴残暴,只能带领着一些低阶虫族。如果高阶虫族生活在他的领域内,&bsp&bsp只会逐渐被它的疯狂同化。
但现在,在这狂躁的气息里,这些高阶虫族也更容易收到冲击。它们更容易被这些古怪的气息诱惑,进而变得彻底发疯失去自己的理智,&bsp&bsp而陷入狂躁的虫子没有活下来的价值,因为虫母享受着祂的子民对祂的孺慕,却也未必能容许这卑微的冒犯。
是的,&bsp&bsp是虫母。
德克斯特无比清晰地感觉到这点。
在到达塔乌星之前,&bsp&bsp那些味道和气息,&bsp&bsp头一次无遮无拦,彻底疯狂地扩散出来。原本会遮掩一二的埃德加多似乎没再这么做,&bsp&bsp但那种结合的狂热……只可能是因为虫母进入了繁育季。
而在其他所有的王族都不在的时候,&bsp&bsp有且只有可能被选中的,&bsp&bsp当然是埃德加多。
为此,哪怕德克斯特也在同时被诱起了狂躁的渴望,但它还是命令着自己的附属不能靠近……
在还不明确虫母的喜好之前,冒然行动只会成为虫母的食物。正在繁育季的虫母可是非常容易饥饿的,祂需要足够多的食物来支撑祂的孕育。
有时候,一场交合会延续上几十年也非常正常。
当然,哪怕要德克斯特牺牲自己去满足虫母的**,它当然是求之不得,但在多年渴望的存在终于降临之时,哪怕是虫族,也会带着一点点私心。
……它们渴望见到虫母。
哪怕是临死前的见面,也可以。
在德克斯特的命令下,绝大部分虫族都听从了它的话。也有少部分无视了它的命令,直接朝着塔乌星飞了过去。
德克斯特并没有生气。
没有虫母存在的时候,王族的命令对低阶和高阶虫族来说是命令,可如果虫母出现,那至高无上的王唯独祂,只有祂才是万万物的根本。
别说是那些逃逸的虫族,就连德克斯特也隐隐约约有着难以形容的冲动……它的本体不受控制地露出了完整的形态,三条粗长深黑的尾巴摇曳着,带着暴躁的晃动。
…
塔乌星上,奇怪的味道弥漫着整个星球。
所有的动物,不管是之前看到的特西尼斯兽,还是有着大尾巴的恶兽,不管是天上飞着的,还是在水里游着的,它们都在同一个时间,就是现在,都开始了发情,它们带着莽撞的**和同族交配,带着最原始的气息和无法掩饰的本能,它们一次又一次,追逐着同族,也是为了发泄体内的狂躁……仿佛整个星球,都在这一刻沉沦进了疯狂的发情期,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汁液,散发着古怪甜香的味道。
地表时不时晃动几下,仿佛是在最深处的无边地狱里,有可怖的怪兽正在竭力挣扎,发出非常可怕的狂啸声。
在这种古怪的结合里,整颗塔乌星都仿佛在这一刻活了过来,不管是星球上的动物还是植物,都沐浴在异常活跃的空气中……
仿佛夹杂着无法用肉眼看得清楚的因子。
地面上,那些哀哀惨叫,但还没有死去的船员被暴涨的藤蔓卷了起来,嘎吱嘎吱……好似是肢体被拗断的声音,又仿佛是在嶙峋地面摩擦的动静。
他们都被活过来疯狂生长的植物当做最完美的养分。
他们身上沾染了属于虫母的气息,却更有难闻的、驳杂的劣质,被植物们当做是需要根除的不洁之物,连带着那些已经喝下太多杂质的虫族一起,被植物卷着消失在丛林深处。
……是的,丛林。
在原本只有稀少绿意的地表上,绿色爬遍了整颗星球,并且以更快的速度在不断抽长。它们把原本贫瘠的土地变得肥沃,它们恣意地扎根在任何一处,让塔乌星都变成了一颗绿色星球。
这宛如无穷尽的生机在蔓延了整颗星球的同时,在虫巢的附近,同样也有着奇怪的变化。
在巢穴口,好似能听到咕嘟、咕嘟的水声。
那水声是如此奇怪粘腻,在抽动的时候,好似是重物在沉沉撞击着,带着疯狂的力度。
在往下,那些疯狂暴长的植株却不敢侵蚀这里。
所有的绿色都在长满巢穴的附近后,就忍不住停了下来,不敢跟进一步地跨越。但在虫巢里,却有一点纯粹的绿色从地底无限制地蔓延了上来。
它散发着幽幽的绿色,这莹莹的光芒几乎照亮了整个空寂阴暗的虫巢……然后,探出了一根小小的植苗。
它软塌塌地扒拉在巢穴的门口,却是从最深处,从埃德加多本体栖息地开始一点点爬了上来,最后恣意地抖擞着汁液,又柔柔弱弱地盖了下来,挡住了巢穴的入口。
无视其粗壮的根茎,窥视着幽暗,但有无数发光石头的巢穴,能听到更多,更多晃荡的水声。
湿哒哒,粘稠的水声。
咕噜,咕噜,咕噜……
但试图再听的时候,就会发现耳边好似回荡着来自远古的哀嚎。
仿佛是死亡的痛苦和绝望才能锻造出来的呓语,在时间的催促下扭曲变形成挥之不去的疯狂嚎叫,夹杂在风声咆哮里的惨叫带着血腥的残酷……古老的星球上不知发生过多少次死亡,有多少次毁灭和新生,在成为虫母栖息之地时,便也意味着祂庞大臃肿的身躯覆盖下,必定是一片绝望死寂之地。
靠近这里的动物都疯狂地撞击着石头,哪怕维持着一边交配,一边自杀的方式,都会生生把自己撞到破碎。残酷的血色蔓延开来,仿佛一种无声的警告。
没有任何生物敢靠近这里。
而在祂饥饿的时候,“他”便是祂最好的食物。
“他”如此贪婪,只要它还剩下一口气,就不肯让妈妈的眼神落在他处,哪怕只是寻觅食物的间隙,都要若无其事地把自己的皮肉献上,不管自己的身躯变成什么模样,混淆在血色里的蜜汁是如此甘甜。
……是啊,蜜汁。
将要孕育子嗣的虫母当然会产出ru汁,从那属于人类的身躯里流淌出来的蜜色汁液,哪怕只虫族也会觉得令虫疯狂。
或许这娇弱的人类身躯,唯一独到之处,就是这一身矜贵娇软的皮囊,不管是任何一处,都必须静心侍弄。
而在这温柔的交合假象下,人类虫母会在惊醒前就被表象所蛊惑,直到发现潮水已经淹没了颈子时,才惊觉已经无路可退。
祂发出极其高昂的声音。
祂蜷曲着,好似一尾艳-红的鱼,祂连手指都在颤抖,感觉到了微弱的不满。
这份不满,是来自于对人类躯体的不满。
人类的身体对祂来说到底是累赘,太小,太细,太嫩,能够承载的东西不多,每次只是进来一点,都会叫祂发出无法忍受的尖叫。
身体好似破开了一个洞,在不断用什么东西往里面填充,最终就是饱胀到无法忍耐,张开口都好似要把容纳的东西都呕吐出来。
太多,太多……这身躯能承受的就那么多,但王族、王虫,在发了疯地满足祂的饥饿。
但祂始终没有毁掉这具身体,好似在半睡半醒间,祂也怀念着什么,尽管不够多,但在香甜滚烫的液体里,连最后一丝摆脱的渴望都失去了。
朱利安被热意彻底吞没,泵出了又一股流淌的ru汁。
…
“蔷薇号已经失踪四个月了。”
在距离塔乌星好几颗星球之外,在那寂静的星空中,悄悄地停着一艘和蔷薇号没有太大差别的飞船。
它们整体呈现短小精悍的特征,尤其是需要涂抹着隐形涂层,在特殊的方式描绘下,它们在任何的仪器上都是不存在的,是隐形的怪物。
“神兽呢?”
“撞死了。”
不管是说话的人还是问话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因这已经是第八只撞死的神兽了。
就算是对教派内部来说,这也是一个难以承受的损失。
神兽的培养需要大量的蜜汁浇灌,才能让滋养出来的神兽拥有对虫母最灵敏的感受。在过去那么多年,他们豢养的神兽能够帮助他们在各种航行中捕捉到关于神明的痕迹,几乎没有遗漏的时候。
当然,随着时间的消退,以及圣物的减少,他们豢养的神兽数量越来越少,也越来越比不上以前那些。
这死掉的八只已经占据还活着的神兽的三分之一了。
这个死亡数量……
如果他们不能够带回去一个完美的答案,那他们都不用活了。
雅各布,就是这艘飞船的船长,他站在船长室内发狠地说道“我们已经付出了这么多的代价,怎么可能在这里回去?难道你们想要背负着叛教的罪名吗?”
摆在他们面前有两条路。
要么是找到路线,传回教派;如果失败,就只能叛逃(如果想活下来的话),但想要脱离教派,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但凡是要背叛的亵渎者,都会死于一种非常悲惨的模样。他们是都亲眼见证过的,谁也不想自己成为其中一员。
“可是聚集的虫族太多了,我们现在过去就是找死,难道不能把现在的路线记录下来,然后传回去吗?”副手大卫忍不住说,他们两个的相貌看起来有点相似,正是一对兄弟。
他们年轻的时候是星盗,可以说是无恶不作。
为了掠夺一点钱财,他们曾经烧掉了一整座城,而飞船上放火,让飞船变成最美丽的烟火,甚至还曾经割下兄弟手足的肉,强迫对方吃下去……他们何其凶残,但在归于某一个邪教内部后,他们见证到了和从前截然不同的世界。
眼前被遮住的阴霾一瞬间被擦亮,他们再回不去当初引以为傲的行业,自此成为最虔诚的信徒。
这也是雅各布不愿意就此回去的原因。
在数个月前,蔷薇号携带着大量的仿造圣物和两只神兽出发,最后一次收到消息的时候,安东尼奥在讯息里手舞足蹈地说他们已经找到了传说中的塔乌星,具体的定位会在下一次时发送过来。
那时候,人人都为之狂喜不已,只觉得长久的等待终于迎来曙光。
但他们没有等到蔷薇号的答复。
那永远也没有发出来的下一封讯息让他们意识到塔乌星的危险,而先知在又一次预见后,在圆房内惨叫出声,昏迷了好几天才醒过来。
圆房是一处特殊构造的建筑物。
这栋建筑物里,任何的东西都是圆角,窗户,桌椅,门,哪怕是再微小的东西都是圆润的,没带
任何尖锐的东西。先知吃饭用的东西,看的书,用的光脑,写信的纸张,全部,全部都是经过特殊的设计……他们的先知,就生活在这样一栋古怪的建筑物里。
他从圆房里醒来,喉咙发出不似人的悲鸣。
但又带着难以遏制的狂喜。
他不停,不停地笑着,笑到在地上打滚,笑到口吐白沫,险些因为狂笑死去。
等他瘫软在地上,身体失去控制,露出诡异的弧度时,他好似又恢复了清醒,奄奄一息地说道“祂醒了,至高无上的神明已经降临了嘻嘻嘻嘻嘻……祂来了,祂来了,快,快去找祂,一定要找到祂嘻嘻嘻嘻……星空,星空,庞大的阴影,埃德加多!!”他说完这些混乱的话语后,就不受控制地痉挛倒下,似乎到现在都还没有醒过来。
雅各布当时亲眼见到先知疯狂的模样,所以受到无形的鞭策,只想着竭尽全力找到那个星球,找到神明降临之地。
大卫苦笑着说道“我当然也想找到那里,更想亲眼见见塔乌星,可是你知道这片星域里到底有多少只虫族吗?”他指着飞船智脑,连手指都在颤抖,“那可是整整几亿只,连王族都来了十几只!我们到现在都还没出事,那只是因为侥幸!”
他们早该知道,如果连他们都能有所感应的话,身为虫母的附属,曼斯塔虫族当然也会知道,甚至比他们更为直接,因为塔乌星本来就是它们的母星。
这些曼斯塔虫族聚集在这附近,就说明雅各布他们的方向没出错。可是它们为什么只聚集在这片星空,却不进入塔乌星呢?
如果曼斯塔虫族都进入塔乌星,他们就不会这么被动了。
现在可真是进不得,退也不得。
“哔哔哔——”
紧急联络的频道响起,雅各布直接接入,同在频道上的,居然是先知!
先知的声音苍老而奇怪,仿佛带着沉沉的回响,“不要继续逗留了,先撤离现在的星域。”
大卫松了口气,但是雅各布却露出心有不甘的表情,他摸了摸自己满脸的胡腮,“都已经走到这里了,却还要回去?这些神兽的命可回不来的。”
先知沙哑地说道“回来,你们还有命活。再等下去,只有死。”那声音透着无尽的暗哑诡谲,一瞬间好似让他们看到各种恐怖的画面。
他们谁都没有看过先知的模样,可每次听到他的声音,都仿佛是一场隐而未发的暴风雨。
雅各布和大卫不得不听从他的命令,开始准备退却。
就在这时,还在频道上的先知却突然断线了。大卫喂喂了几声,好几个船员快手快脚地在各种仪器上乱按,“……不是先知断了线,是我们?”其中一个船员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是,我们,断了通讯的人是我们。我们的通讯被干扰了,现在所有的通讯录全部都中断了,无法重新连接……”
啪嗒。
一个沉重的响声,伴随着飞船重重往下一压,诡异的抓挠声咔嚓咔嚓地在耳边回荡,好似有什么怪物发现了这只藏匿边上的小东西。它凭着纯粹的本能抓向这里,尖锐的爪子一次次摩擦过去,抓出深深的抓痕……
嘎吱,嘎吱。
飞船外表的涂层被抓了下来,露出底下的属于飞船的外壳。一只硕大无比的眼睛猛地拍上舱窗,狰狞血腥的眼球转动了起来,露出黏糊糊的血色。
——找到了。
从那只独眼,他们仿佛听到了这句话。
…
虚空中,正在无聊把玩着刚找到的小玩具的德克斯特突然抬起了脑袋,尾巴狠狠甩动了几下。
“啊啊啊……”
哀嚎声没有传出飞船外。
[……]
埃德加多?
尽管刚
刚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但联结里一闪而过的明显是埃德加多的气息,难道它总算结束了和虫母的交配?
居然没死吗?
德克斯特古怪地甩着那个小玩具,无视了飞船上那些人发出的惨叫声。反正落在它的耳朵里没有任何差别,那些嘈杂的人声听起来,只不过是无聊的伴奏。
啧,它还以为……
埃德加多,会被妈妈彻底吃掉呢。
看来妈妈特别喜欢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