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之间,小无相禅功境界悄然突破,入于四禅舍支。舍支者,离乐不悔此心名舍。既得第四禅不动真定。则舍三禅难舍之乐。不生悔心。故名舍支。亦云。证四禅不动定时。不应取定起动念心。若心行舍,则无动念之乖也。
戚泽真如佛性圆坨坨、光灼灼,浑不知此身在外,或是在内,此念已起、或是已灭,沉沉浮浮,莫辩虚实。
待得半日过去,众人腹中饥饿,便又有些心神不定起来,戚泽立时感知,自定中退出,暗笑道“可惜此色身为四大所聚,以无上佛法亦不能解除饥渴之意!”便道“上午到此,请众善信用饭罢!”
慕容世家早有准备,当下招呼众人用饭。慕容清却趁此间隙,拉着戚泽讨教经文之妙,戚泽解说了几句,见其浑浑然若有所得,不禁暗暗害怕,若是慕容清受佛法感化,非要剃度出家,只怕秦阔之师立刻要从大天罡门赶来,一掌将他拍死。
佛道修行殊途,但到底同归一源,自有可以借鉴之处,尤其《金刚经》经义中所言“云何降伏其心”,更是照见自性,明心见我之不二法门。
慕容清心有所感,若能贯通此经经义,他的道行当可更进一步,说不定元婴有望,怎能不上心?
戚泽半日滴米未进,被慕容清拉着问东问西,幸好早就辟谷不食,便耐心与他讲解经义,末了说道“这部《金刚经》微言大义,蕴含佛门根本妙法,可惜我只有三禅修为,不能以身证就无上正觉,不可多言,多言必错,还请道友原谅!”
慕容清听了一肚子经文,恰如醍醐灌顶,正是灵光频现之时,说道“大师何必自谦?若是以你的佛法修为尚且不敢为人师表,大菩提寺中那些和尚岂不都要找块豆腐撞死?”
戚泽默然不语。慕容清自知失言,笑道“还有一桩好事要告知大师!”见戚泽无有搭话之意,只好讪讪道“我将万俟雄之事告知门中,门中答应派遣一位元婴级数长老前来幽州城坐镇,只要那位长老一到,便不必惧怕万俟雄再来捣乱!”
戚泽点点头,这才道“的确是一桩好事!不过那位长老何时能到幽州?须得赶来万俟雄再来闹事之前才好!”
慕容清道“大师放心,那位长老已然星夜赶来,定然不会误事!”
戚泽一想,左右要打探纯阳剑派之事,慕容清倒也信得过,不若找他打听,便道“不知慕容道友对纯阳剑派可有了解?”
慕容清诧异道“大师打听纯阳剑派做甚么?难不成佛法修腻了,要转修道法,去纯阳剑派那群守财奴之地攒炼罡气?”
戚泽笑道“我有一位朋友是道门弟子,已然凝煞圆满,听说纯阳剑派之中天罡之气俱全,想去彼处炼罡,因此托我打听。”
慕容清道“原来如此!纯阳剑派占据了一块风水宝地,其上空罡气云层极厚,几乎是此界第一,据说三十六种天罡之气具足,吸引了许多炼罡之士驻留。纯阳剑派那群守财奴便守着这份基业,坐地起价,历年以降,着实赚了个盆满钵满。不过除非修炼的罡气极为稀有,又或是非要三十六种罡气俱全,不然我不赞同大师那位朋友去纯阳剑派炼罡。”
戚泽道“这又是为何?”慕容清道“也没有甚么,纯阳剑派那群守财奴狮子大开口,越是无依无靠的散修,越要狠狠宰上一刀,就算名门正派弟子,往往也要被他们宰的不堪重负,攒炼完罡气,变得一名不文,辛苦累积的资财化为乌有!”
戚泽道“纯阳剑派若真是这般竭泽而渔,这笔买卖迟早有开不去的一日。”
慕容清道“那群货色只以为那罡气层奇货可居,还沾沾自喜。若是大师那位朋友修炼的是较为普通的罡气,去我大天罡门中便可,我大天罡门**有一十三种天罡真气,在玄门之中可排入三甲,仅次于纯阳剑派与昆墟派!”
戚泽笑道“多谢慕容道友高义!炼罡之事关乎各人根本道法,我那朋友修炼的甚么品类罡气,我也不好多问。”
慕容清恍然道“看我这脑子!也对,炼罡之事不可大意,更不可草草行事,须得谋定后动。凝练了甚么煞气,便需要甚么品类的罡气配合,此是造化限定,便是长生之辈也改易不得。大师那位朋友可是五行宗门人?”
戚泽给这突兀一句问的一愣,只好摇头道“非也!”
慕容清笑道“那便好!若是五行宗门人,资质平庸倒也罢了,资质若好,定会派去凝练五方五行真煞,一旦凝练了五方五行真煞,世上能与之配合的罡气便少之又少,岂不愁煞个人!”
戚泽笑问“五行宗的那口五方五行真煞之气我也有所耳闻,只是不知需用甚么品类的罡气与之配伍?”
慕容清挠了挠头,道“此事我当年好奇,问了我师傅,被他打了一顿,骂我道心不纯,还罚我面壁百日,后来我才想清楚,是我师傅也不知道,被我问倒,恼羞成怒,故意报复!”
戚泽哈哈一笑,道“道友师徒倒真是有意思的很!”
慕容清道“我师傅能有甚么意思?我那位师叔才真有意思,将本门绝学私传于人……”察觉说漏了嘴,蓦地住口,笑道“罢了罢了,还是莫要闲谈,我陪大师去用膳罢!”
戚泽明知慕容清所言正是秦阔之师,所指正是其私传大天罡门道法与杨铁手之事,有心追问秦阔近况,又不好过于暴露痕迹,只好说道“好!”
待得二人用过午膳,戚泽又自升座说法,这一讲又是半日过去,传法之态已入佳境,恍忽之间那种众生百态、一心不乱之意又自返照禅功定境,禅定之力又自深厚一层,不过这一次却未再度突破境界,而是加以巩固,夯实根基。
到得掌灯时分,戚泽自定境之中退出,住了说法,说道“今日便到此为止,明日一早继续!”
众人正听得如痴如醉,哪肯离去,纷纷出言求戚泽再说。
戚泽道“事有缘法,过犹不及。何况佛法非在经中,而在人心,还需身体力行,方能得诸顺益,诸位善信切不可闻过则失,须知今日得闻佛法之机缘,实是累世修积而来,万不可辜负福缘!”
慕容清笑道“不错,佛法无价,连我这道门弟子闻法都大有收获,诸位,今日天色已晚,明日请早罢!”对慕容家家丁使个眼色,众家丁立时一哄而上,请了众人各回各家。
戚泽身负修为,但一日之间入定说法,也觉有些疲累,道“慕容道友若是无事,我也要入定休息,明日再会!”
慕容清笑道“也好,大师今日辛苦,我等暂且告退!”率领众人离去。
到了第二日,雄鸡唱晓,戚泽当即自定中醒来,只觉禅定之力越发深厚,连带三道佛门神通所化佛光在脑宫之中也自更加璀璨。
戚泽起身,活动血脉,打了一路拳术,复又催动玄音剑诀之功,震荡五脏内腑,锤炼肉身。待得道门功法行毕,又自发动小无相禅功之力,以佛门真气洗涤内外,如此佛道兼修之下,将肉身打磨的愈发坚实。
过不多时,众善信又自围拢过来,人数比昨日多上不少,看来一夜功夫,又有不少人自四方赶来听经。
戚泽也不耽搁,当下升座讲经。如此一连七日,果然每日讲经说法,阐述佛门至理,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到得第七日日落之时,一部《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恰好讲完,戚泽缓缓收口,说道“诸位善信,这部《金刚经》已然讲完,若有甚么疑难,当可发问。”
此时围坐四方的善信已然接近万人,但戚泽以金刚禅唱神通之力加持,声音仍是一个字一个字送入每一人耳中,分毫不差,丝毫不爽。
众善信历经七日佛法熏陶,个个面上皆有光彩,大家面面相觑,想要发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戚泽见状笑道“佛法由心起,亦由心灭,这七日传法,说的是明心见性之道,诸位善信可每日诵持此经,自有助益!”
慕容清将手一挥,自有家丁捧来无数新印刷的经书,说道“此是《金刚经》经文,今日广结善缘,凡来听法者,皆可得赠一部,日后此经流传天下,亦是诸位之功劳!”
当下慕容府家丁按人头分发经书,每人一本,绝不多发。此时书籍之物仍极珍贵,非是小户人家所能置办的起,来听经者大多还是逃难的灾民,将那经书拿在手中,鼻尖有墨香萦绕,俱是大为欢喜。
接连讲经七日,戚泽也有些心力交瘁,见众人只顾翻阅经书,笑道“诸位得赠经书,便可自行离去,贫僧也要去了!”
慕容清道“大师何出此言?难不成是佛门的甚么偈子不成?”
戚泽道“缘来则聚,缘去则散,自有因果牵缠,却不可一味执着。”
慕容清道“你们佛门之人便是爱装神弄鬼!对了,我大兄邀请大师今夜往府上做客,雪儿这几日已然恢复如初,定要多谢大师!”
戚泽道“慕容家助我刊印经书,已算报答过了,何必如此客气?”
慕容清笑道“大师不去也好,这几日我府上那些内宅家卷研读《金刚经》,几乎到了痴迷的程度,只想向你当面请益。若是你去了,慕容家只怕立时转信了佛门,我在大天罡门中可就成了一块大大的笑柄!”
这慕容清生的清秀,却是率真可爱,出言无忌,与秦阔倒有几分相似,不愧是同门学艺。戚泽笑道“既然如此,我便不去了,岂可令道友在同门面前丢脸?”
慕容清立时大起知己之感,点头道“不错!不错!”正说之间,众人得了经书,已然缓缓散去。
忽有一人身穿道袍,御风而来,正是苦根老道。慕容清望见,皱眉道“这厮不在王府为王妃治病,跑来这里做甚么!”
苦根老道落于近前,望去春风满面,稽首道“两位道友有礼!”
慕容清还了一礼,道“苦根道友不在镇北王府之中熬炼丹药,跑来此处作甚?”
苦根老道笑道“那五毒降蛊丹已于三日前炼好,只是镇北王生怕再有差池,命老道来请两位道友压阵护法,老道听闻圆信大师在此讲经七日,不敢打扰,今日方才寻来。”
慕容清道“原来如此!镇北王能等到七日讲经完毕,也算甚有耐心了。”
苦根老道道“正是如此!此事已然耽搁了几日,还请两位道友不辞辛劳,助老道一助!”
戚泽道“治病救人,自是我等本分。不知慕容道友意下如何?”
慕容清道“我回幽州本为侄女之病,既然王妃亦是中蛊,自不能见死不救,不过丑话说在前头,道友邀我等助阵,事成之后,镇北王有何谢礼,也需分润我等一份!”
苦根老道心中暗骂一声,口中笑道“这是自然!事不宜迟,我等这便动身!”
三人飞入城中,此是已是戌时十分,镇北王正在府中走来走去,见三人到来,忙道“三位仙长齐至,爱妃有救矣!”这些时日镇北王忧心王妃之事,着实劳心劳力,清减了太多,说话都有几分无力。
苦根老道道“事不宜迟,这便动手!”与镇北王入得内室,如法炮制,用那新炼的五毒降蛊丹勾引蛊虫去了。
戚泽与慕容清守在内室之外护法。慕容清道“丹鼎门过于市侩,仗着外丹之术天下无双,素来不将我大天罡门放在眼中,只略略忌惮昆墟派与五行宗这两家大户,那苦根老道便是惯于装神弄鬼,依我看,大师用那拟化五毒魔音之法,定能一举拔除蛊毒,何必让那厮掺和一手,霸占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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