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法大会落得蛇头蛇尾,索然无味,哈门和尚、武铁樵与戚泽都得了好处,倒似只有虞帝吃亏,大出血了一番。
当下太子、二皇子、三皇子与柳观白等人纷纷出了皇宫,各自回府。
太子赶回府中,立刻钻入寝宫之中,他书房被毁,尚在修建之中,还不能使用。寝宫之内亦有一座密室,太子屏退随从,入得密室之中,掀开层层黄色幔帐,却见一座神龛之上赫然供奉着一尊神像,竟与虞帝赐给戚泽的神像一般无二!
那日佟仙梧去后不久,便遣人秘密送来了这尊神像,被太子供奉于此,太子望向自家的神像,微笑低语道“世上给自己立神像者,只怕唯有本宫一人了!”
伸手抚摸那神像头顶,口中暗诵秘咒。咒音激荡之间,那神像之上亦有神光生出,遥相呼应,忽然神光聚敛成一团,内中传来佟仙梧之声,问道“太子殿下宣召,有何旨意?”
太子道“今日在宫中行那演法大会,父皇将一座本宫的神像作为彩头,赐给了那戚泽,只怕是暗中敲打本宫。”
佟仙梧道“哦?竟有此事么?”
太子道“佟真人,不知你那法事可曾准备妥当?本宫已然等不及了!”
佟仙梧笑道“虞帝眼下不过是敲打太子,又未动手,太子又何必如此急躁?”
太子冷哼道“本宫岂能不急?父皇已然敲打于我,再要迟疑,只怕这太子的位子不保!本宫默许你们圣母教在中州以外之地传道,已是诚意十足,这点事情你们都办不好,以后本宫还如何与你们合作!”
佟仙梧笑道“太子殿下不必动肝火,这几日教中已然加紧汇聚万民愿力,再有三日,便可开启法事,为太子殿下祭炼那第二元神!”
太子目中一亮,口中却道“还要再等三日么?”
佟仙梧道“三日已是全教上下齐动,再没这般快法了!”
太子道“好!本宫便再等三日!那第二元神究竟要如何修炼?”
佟仙梧道“本教已在虞城之外太罗山上筑就法坛一座,届时请殿下往太罗山一行,佟某便依法施为,不必太子费心!”
太子沉吟道“修炼第二元神需用多少时日?不知有多少人暗中盯着本宫行踪,须得早做打算!”
佟仙梧沉吟片刻,说道“总要七日七夜的苦功!”
太子叹了口气,道“罢了,为了尽早有护身之道,只能冒这个险了!”
佟仙梧笑道“殿下不必担忧,本教为此事还会专门调派两位长老前来护法,再说殿下手中不也有高手护持?除非虞帝下了狠心,将手下鬼修尽数派来,不然定可遇难成祥!只要第二元神修成,殿下从此便是天高海阔,肆意遨游了!”
太子淡淡道“如此便借佟真人吉言了!”说罢那神像之上神光敛去,太子沉吟片刻,出了密室,来至寝宫之中,双手一拍,吩咐道“带那人进来!”
自有贴身太监领命,不大一会领入一人,与太子相对而立,如照铜镜,原来那人长得竟与太子一般无二!
太子微微一笑道“三日之后,本宫要外出一行,你就替本宫坐镇府中,若是宫中有召,便推说卧病,若有内侍前来探病,该当如何打发,你也心中有数罢?”
那人正是太子苦寻多年的替身,容貌身材无不一模一样,养在府中多年,命其日夕揣摩太子神态动作,行卧举止,已到了以假乱真地步,太子数次微服出府,皆是此人顶替,并无一人生疑。
那人连忙跪倒在地,叩头道“小人受殿下大恩,自当肝脑涂地以报!”
太子皱眉道“又非是让你替本宫去死,不必如此作态,你去准备一下,下去罢!”待得左右退下,又说道“三日之后,还要劳烦你为本宫护法!”
身后自有一道波动生出,却无言语。
太子就在府中静候,三日之后,太子不等天光放亮,立时动身,先换了一身利落衣物。府中自有密道,直通城外,乃是他多年谋划而成,只为有一日虞帝反复无常,要废了他时,用作逃命之用。
太子钻出密道,暗道“待本宫归来,这条密道也用不着了!”密道另一头乃是城外一座破庙,庙前早有车马等候,太子入得车中,低喝道“速去太罗山,不可耽搁!”
太罗山乃是虞城之外第一高山,离都城也有百里路途,山高数十丈,登临山顶,可俯瞰虞城全貌。太子闲来无事,也曾多次上此山游玩,倒是不甚陌生。
快马加鞭之下,又有高手暗中用法力催动,不过半个时辰已然抵达山脚,太子下的马车,看了一眼那车夫,道“走罢!”自有一股真气托住足底,往山上飞去。
那车夫一言不发,催动马车狂奔了数十里,来至一处偏僻的乱葬岗,自怀中摸出一柄短剑,先将马匹斩杀,随后猛一横心,自刎而死。
戚泽回至柳观白府邸,先将那神像取出,仔细端详。宫处之忽道“师叔,这神像好生面熟!”
戚泽颔首道“你瞧得不错,这神像正是照着太子面容所塑!”
宫处之惊道“圣母教为何要按着太子的面容塑造神像,还令信众拜祭?”
戚泽道“你忘了太子与圣母教勾结?我看圣母教此举是为太子谋取一份万民愿力!”
宫处之长于练气之道,对神道之法却十分外行,不解道“取万民愿力作甚?”
戚泽道“此乃神道修行之法,取万民愿力,可祭炼神通或是法器,妙用无穷!只怕太子与圣母教达成了交易,要圣母教利用这愿力为他祭炼甚么物事!”
柳观白咬牙切齿道“太子竟敢与邪教勾结,乃是大逆不道!他要祭炼甚么物事,断不能坐视其成功!”
戚泽点头道“太子居心叵测,不可令其执掌朝政,不然只会比虞帝更加暴虐,此事我自有办法,你们去罢!”
宫处之与柳观白将信将疑而去,他们不知戚泽有古灯檠在手,对万民愿力最是敏感,先后与圣母教斗了多场,对万民愿力之理解十分精到。
戚泽将那神像安放对面,静坐调息,首先要做的是将佛门修为重归九层浮屠之中,再将玄音剑诀真气调运出来,依旧体悟成就金丹之灵机。
这一运炼真气,便是一日过去,忽然心头一动,睁开眼来,只见那神像之上居然微微冒起神光,一跳一跳,似是有人催动,又或是与何物事呼应。
戚泽心头一动,忙取出古灯檠来,心念一动,佛火金焰化为一幢光华,将神像罩住,隔绝外界法力招引,果然那神像便安分下来,连神光都收敛了几分。
戚泽忖道“不对!不是有人专盯这尊神像,只怕是有人在调动此界所有供奉太子的神像,汲取万民愿力!”若是有高手盯上他手中神像,戚泽定不会令其作怪,但若是有人试图汇聚神像之上的万民愿力,只怕所图非小,反倒要袖手旁观,趁机窥探一二。
戚泽将佛光放松了一丝,果然神像神光又自跃动起来,且幅度越来越大,显是背后之人甚是心急,正自设法召唤所有愿力。
戚泽心道“只怕是圣母教有所行动,看着架势,就在数日之间了!”将宫处之唤来,说道“我要运炼真气,你替我看着神像,只要有甚么异象生出,便唤我醒来!”
宫处之领命,不敢稍有怠慢,只睁大眼去瞧那神像。
戚泽心知时机紧迫,抓紧时间运炼真气,好在他已驾轻就熟,不过两日已然将玄音剑诀的修为重新推入巅峰,余下便是缓缓将佛门真气转为道门修为。
忽得宫处之示警,出定睁眼,见神像之上神光已然有些耀目,汇成一道光华,跳动不休,似乎随时都要飞走。
宫处之见他醒来,急道“师叔,这神像大有古怪!”
戚泽道“稍安勿躁!”将佛光往上一罩,那神像立时乖顺到了极点,异象全消。宫处之啧啧称奇,越发看不透这位小师叔。
戚泽道“神像异动,定是圣母教有所图谋,你随我去,此战凶险,我要对付佟仙梧,顾不得你,你自家小心!”
宫处之哈哈笑道“师叔放心,弟子好歹也是金丹之辈,只要师叔拖住佟仙梧,金丹之下并无足虑!”
戚泽喝道“好!出城再说!”携了神像,与宫处之一同出城,二人借用五行遁法,可谓神不知鬼不觉,连柳观白都未告诉。
出的虞城,戚泽撤去佛光,就见神像之上一道神光登时腾空飞去,喝道“追!”一把将神像打碎,追摄神光而去。
二皇子府中,二皇子忽然将哈门和尚寻来,笑道“大师伤势如何?”
哈门和尚心知夜探皇宫之事瞒不过他,慨然道“已不碍事了!”
二皇子道“本王收到密报,太子留了一个替身在府中,真身已在城外,还请大师前去瞧瞧我那大哥究竟意欲何为!”
哈门和尚意外道“二皇子竟连太子府中也安插了人手?”
二皇子笑道“诸位皇子府上谁人没个眼线?大家心照不宣罢了,唯有我那大哥刚愎自用,以为手段高明,殊不知行踪早就落在有心人眼中!”
哈门和尚道“既然如此,贫僧去去便回!”
戚泽与宫处之追摄神光,一路飞腾,过得百里之地,就见一座高山拦路,神光径自往山顶飞去。
宫处之道“此地是太罗山,难道圣母教有坛口设在此处?”
戚泽道“去瞧瞧便知!焦兄!”忽有一条小蛟自他袖中飞出,转眼化为一条三丈长短的火蛟,将宫处之吓了一跳。
戚泽笑道“这位乃是焦魁焦兄,乃是被掌教至尊收伏,作为本门护法神兽!”
宫处之忙施礼道“原来是焦长老,弟子失敬!”
焦魁十分桀骜,只哼了一声。戚泽道“劳烦焦兄送我等上去,须得遮掩身形。”
焦魁道“上来罢!”二人跨坐其上,那火蛟一声低吟,四爪生云,腾空而起,又有蛟火密布全身,遮去了形貌。
待得飞上山顶,戚泽传音道“有万民愿力气息,此地定有圣母教的徒众!”
那山顶极宽极阔,怪石嶙峋,又有迷雾遮挡,火蛟盘旋了几圈,发现一座山洞,开在一片峭壁之上。戚泽道“潜进去!”
那山洞仅有三尺宽,仅可供一人进出,三人怕打草惊蛇,连焦魁都化为人形,依次而入。焦魁始终用蛟火罩住三人,唯恐泄露了行藏。
谁知洞中竟是空空如也,仅只数丈方圆,除了一堆堆被虎豹啃食的残骨,还有阵阵恶臭,别无他物。
焦魁骂道“晦气!”转身便走。
戚泽道“莫走!”一指尽头一片石壁,说道“圣母教教徒就藏于石壁之后!”
焦魁道“在这石壁之后?难道要强行轰开不成,岂不打草惊蛇?”
戚泽道“山人自有妙计!”取出古灯檠,撮口一吹,便有一道佛光罩落。
焦魁一见大喜,道“原来请出这件宝贝,我老焦也能省些气力!”说罢收去蛟火。
宫处之眼睛都瞪直了,万料不到戚泽竟还精通佛门手段,那佛火上身,只觉温润和煦,别无异状,也不敢多问。
戚泽用手一指,佛火金焰化为一张火网,往那石壁之上一碰,立时渗入进去,喝一声“跟紧了!”迈步便走。
宫处之将信将疑,焦魁嬉笑不已,三人就那么消失于石壁之中,视那山石如同无物。
戚泽小露一手,证就五识的禅师岂是等闲之辈?又有古灯檠这等至宝在手,区区石壁自是不在话下。
这一手穿梭石壁,宫处之自问亦能做到,但要这般来去无形,不待丝毫烟火之气,那就万万不能。那石壁也不甚厚,只有一丈来长,片刻之间已然穿石而出,眼前豁然开朗,却是已来至山腹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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