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性大师道:“老衲观虞帝所生子嗣之中,唯有五皇子尚可,惜乎乃是早夭之相,其余皇子皆非明君,难当重任!”
戚泽道:“晚辈修为浅薄,未看出镇北王有早夭之相,不过镇北王的确算是继承皇位最佳之人。”他早就看出柳观白虽对皇位热切,但性格修为皆不足以镇压朝堂,连个守成之君都算不上。
窥真老僧道:“本寺素来秉承清修之旨,不愿干涉朝政更迭,不过虞帝胆敢勾结九幽世界鬼王,那便另说了。你尽可扶持相中的皇子,只要虞帝敢阻拦,本寺定然出手!”
窥性大师叹道:“戚泽之见甚是高明,该当先稳定民心,不然民心动荡,引发杀劫,只怕佛门、道门与魔教皆不能幸免!”
戚泽道:“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甚么成仙作祖,餐霞饮露,不是一样要靠万民供奉?百姓活不下去,自然牵动天机引发杀劫!修道人看似洁身自好,出世清修,实则误人误己,到头来依旧要被万丈红尘大浪拍死!”
窥真老僧道:“这番说辞倒是新颖的很!令老衲颇有耳目一新之感!”
戚泽道:“眼下虞朝内有昏君,外有邪道,先稳朝政,再灭邪教,天下自然安定!佛陀执摩诃般若,度化世人,我愿效仿佛陀,世间一日不曾靖平,便一日不成正果!”
窥性与窥真两个皆是动容,窥真叹道:“如此大愿,本寺定然鼎力支持!”
戚泽说罢那一句愿誓,只觉心头一动,身心内外似有甚么变化,真如佛性之中似有甚么物事要“破土而出”,天地之间亦有微风流动,只是这些异象只持续了一瞬,便归于虚无。
窥性大师亦是心头微动,但未点破,轻轻说道:“你要为众生谋福祉,正合佛门要旨,只是前路艰险,有无数魔难,倘若成功,定可凭此功德证就金身,得无上正果!”
戚泽自那股玄之又玄的境界之中退出,说道:“大师谬赞了!”
窥真道:“好了,今日所谈甚多,还是让戚泽自家修持罢!”当下两位老僧告辞而去。
且说一群魔头自出了大菩提寺,唯恐那群秃驴改了主意,立时飞遁而去,尤其屠遍天与丑勐两个,还要照看图门绝与乔三寿,那无名老僧修为高深,只怕不在窥性之下,将毕生修为所化佛火打入二人体内,还需尽快救治,不然就要被生生烧毁道基,成了废人。
偏偏吞心老魔毫不在意,眼前前方一座高山之上现出一道魔影,正是其本尊,屠遍天忌惮这头老魔,不敢抽身就走,只好落于山上。
丑勐道行更差,自然有样学样,众魔头齐聚山顶,一道魔光自“黑袍”体内钻出,却是吞心老魔收回所种魔念,黑袍立时清醒,见了吞心老魔真身,正要大礼参拜,却见屠遍天与丑勐两个,心头一凉,忙敛息闭口,唯恐说错一句话,被哪头老魔一掌拍死。
吞心老魔开口道:“难得阴山派与五毒教高手在此,本座有话要说!”
丑勐忙道:“吞心老祖有何话尽管直言,晚辈洗耳恭听!”
屠遍天冷冷看他一眼,其自矜身份,可说不出这等谄媚之辞。
吞心老魔呵呵一笑,笑声中却殊无欢喜之意,说道:“我炼魔宗沉寂千年,自今日起重归世间!”
丑勐心中腹诽,口中却笑道:“炼魔宗为我魔道巨擘,一旦回归,自能震慑佛道两家,自是大大的喜事!”
屠遍天只冷冷道:“恭喜!恭喜!”
吞心老魔道:“地火魔宫本是我炼魔宗所有,千年之前魔门内乱,死伤无数,致使魔道元气大伤。起始乃是魔心道人妄想一步登天,招致魔门同道忌惮,这段仇怨便随他化去而了断罢!”
屠遍天与丑勐俱是无言,当年魔道诸派忌惮炼魔宗召唤无始魔主意念垂顾,联手杀入魔宫,想要斩草除根,甚至阴山派与五毒教便有参与,听闻吞心老魔要揭过此事,自是不好做主。
吞心老魔冷笑道:“怎么?难不成你们还想灭绝我炼魔宗道统不成?”
丑勐忙道:“不敢!不敢!只是兹事体大,晚辈须得禀明教主,再做定夺!”
屠遍天忽道:“吞心道友可是已继任了炼魔宗掌教?毕竟炼魔宗魔宫之中尚有无始魔主魔念存在,倘若炼魔宗重蹈魔心道人覆辙,也莫怪魔道诸派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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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友”之词等若是他将自家放在与吞心老魔分庭抗礼之地位,隐隐还占了丑勐的便宜,丑勐六只凶睛狠狠瞪着屠遍天,偏生无有法子。
吞心老魔道:“炼魔宗之事自有本座做主!炼魔宗绝不会再自寻死路,召唤无始魔主垂顾!”
屠遍天喝道:“好!若是道友能做得了主,这千年仇怨倒可一笔勾销!”
吞心老道道:“如此甚好!就劳烦你们去魔道之中宣扬此事罢!”
屠遍天道:“屠某只能做得阴山派的主,可管不得其他门派!”
吞心老魔笑道:“无妨!北邙山那几个老东西还在地脉之中沉睡么?”
屠遍天道:“这是自然,道友若是想念那几位,可去北邙山瞧瞧。”
吞心老魔道:“哼,自是要去瞧瞧那几个老东西的!本座听闻五毒教扶持了世俗皇子,想要夺嫡上位,将土人便为中土正统?”
丑勐道:“前辈消息倒是灵通,本教的确扶持了虞朝十三皇子,可惜那厮烂泥扶不上墙,中途被人杀了,本教一番布置,尽数付与流水!”
吞心老魔道:“以本座看来,所谓九龙夺嫡,不过是笑话而已!那些皇子庸庸碌碌,岂是虞朝皇帝的对手?”
丑勐道:“虞帝乃是有名的昏君暴君,前辈却是太高看他了!”
吞心老魔道:“尔等不知虞帝底细,所谓九龙夺嫡,不过是他刻意营造之假象,用来迷惑天下人罢了!”
丑勐忙道:“难道虞帝竟是深藏不露,修成长生境界,引逗天下人玩笑不成?”
吞心老魔道:“那倒不至于,不过虞帝手下有许多鬼修之辈,道行不若,更悍不畏死,尔等可知?”
五毒教与阴山派俱是地处边陲,对虞城之事所知不多,屠遍天与丑勐还是为了搭救门中长老,多年之后才重履中土,自是不知虞帝之事。
吞心老魔道:“你等不知,那虞帝早就与九幽世界勾结,勾搭上了某一头鬼王,得其之助,才有许多鬼修效命?”
屠遍天与丑勐同时色变,喝道:“此事当真!”
吞心老魔道:“大劫端倪显露,虞帝想要隐藏,也没了办法,其野心不小,也想借这一场大劫,登临长生,道果圆满!”
丑勐咬牙切齿道:“好个狗皇帝!藏得倒深!”五毒教为了皇位,在十三皇子身上倾注无数资源,到头来却是早就落入虞帝毂中,是可忍孰不可忍!
屠遍天道:“道友挑明此事,想要我等如何?”
吞心老魔道:“无他,只是提醒尔等,想要那皇位,又何必非要扶持皇子?所谓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丑勐六只凶睛齐齐一亮,叫道:“不错!何必扶持皇子?干脆本教自家出兵,攻城掠地,自家称帝岂不是好!”
吞心老魔道:“本座言尽于此,至于如何打算,尔等自家思量罢!”
屠遍天冷笑道:“道友倒是打的好算盘,魔道诸派下场,各自为战,争夺人道气运与万民愿力,炼魔宗火中取栗,平白得了好处!”
吞心老魔道:“群雄逐鹿,大家皆是一般地位,只凭手段分个高下,阴山派若是不愿参与,尽可封山自守,谁人来强迫你了?”
屠遍天不语,长生境界能见人所不见,此界气运如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已有盛极而衰之相,只看域外越来越多的天魔汇聚便知端倪,倘若能夺取人道气运,加持己身,总有几分超脱之望,这等好处莫说阴山派,连北邙山中几位老祖都觊觎垂涎不已。
吞心老魔道:“好了,言尽于此,各自退去罢!”下了逐客之令。
丑勐巴不得早走,当即喝一声:“告辞!”八条臂膀死死抱着乔三寿之身,遁入虚空不见。
屠遍天思忖片刻,说道:“今日之事,屠某会禀告北邙山,让几位老祖定夺!告辞!”手托阴山冢,亦是飞去不见。
待得两大魔头飞走,黑袍才战战兢兢走出,跪倒在地,叩头道:“弟子参见老祖!”自从千年前魔心道人被魔主魔念化去,魔道诸派联手杀戮炼魔宗门人,便是这位吞心老祖独力支撑炼魔宗基业,暗中收聚弟子,传授道法,才有千年之后炼魔宗中兴之势。
黑袍非是傻子,已然想到定是吞心老魔在他身上种下魔种,操控他杀出大菩提寺,不过实在提不起反抗之心,只好顺从。
吞心老魔一团魔云之中探出两道魔光,在黑袍身上一扫,说道:“不错,你的道基稳固,已可着手渡过天劫!”
黑袍恨恨道:“弟子在地火魔宫之中本已引动天劫,却被中途打断,还被擒去大菩提寺镇压,此仇必报!”
吞心老魔哂笑道:“凭你的修为,还敢奢望报仇?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本座方才利用你之肉身,已将你身心内外隐患尽数祛除,你去渡劫自可一帆风顺!待你脱去劫数,本座还有用你之处!”
黑袍大喜过望,略一运功,只觉体内炼魔真气如山崩海啸一般,果然功力大涨,急忙叩首道:“是!是!多谢老祖成全!”
那炼魔壶忽然自行飞起,一位阴鸷老者现身,正是壶老,讥笑道:“吞心你不怀好意,如此揠苗助长,日后黑袍成就长生之望便小了许多!”
炼魔壶法宝炼成之时,还要早过魔心道人出世,因此壶老对吞心老魔直呼其名,浑不在意。
黑袍听闻此言,心里咯噔一声,急忙收拢心念,免得露出怨怼之意,被吞心老魔察觉。
吞心老魔呵呵一笑,道:“便是揠苗助长又如何?魔道修行本就逆天而行,他若能横吞数十万人生魂,自可立地成魔,不死不灭,若是怕死,也可就此收手,隐遁保命,又关本座甚事!”
壶老嘎嘎怪笑道:“难得遇上那烂陀寺至宝佛火心灯,可惜那厮元灵已灭,斗法也没甚意思!”
吞心老魔道:“佛火心灯再度出世,定有机缘,可惜窥性严防死守,本座不能用魔念搜寻大菩提寺内部,不然定可寻到蛛丝马迹,防患于未然!炼魔,你就继续跟着黑袍,助他脱去劫数罢!”
壶老怪笑不已,笑容之中说不出的阴森恐怖,说道:“我早就说过,你来做圣宗掌教,远比魔心要做得好!可惜、可惜!”将身一扭,化为一道魔光飞回炼魔壶中。
那炼魔壶一跳,又自跃入黑袍掌中,黑袍大喜,有此镇派法宝在手,不啻多出两条性命。
吞心老魔说道:“圣宗重光,魔道震动,道门与佛门定不会袖手旁观,何况方才又狠狠削了大菩提寺的脸面,窥性那厮自称有道高僧,心眼小气的紧,你去渡劫之时,还要小心大菩提寺的僧人,无事莫要去伏龙山乱闯!”魔云一展,已然不见。
黑袍不敢怠慢,忙望空拜了一拜,这才捧了那炼魔壶,喜滋滋而去。
戚泽在大菩提寺中又逗留了十余日,这一次非是观读经文,而是潜心创设小无相禅功第六层心法。他是受《大般若涅槃经经文启发,直接证就第六识意识,转头再来创设心法,高屋建瓴之下,自然容易的多。
七日之后,戚泽已将第六层禅功心法创设完毕,命罗海请来窥性、窥真两位大师,将心法呈上。
两位大师翻阅片刻,对望一眼,皆是点头。窥性大师道:“此法虽嫌疏漏,尚欠打磨,但已打通禅功层次,还要多谢你了!”
窥真老僧更是热切,问道:“不知依法修炼禅功,如何依次证得佛门九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