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音剑诀之中既有五气玄元功之烙印,自也是个大肚汉。那婴儿吞吸真气起来,毫无忌惮,练到高兴处,更是手舞足蹈。
未几之时,整座白玉城竟都有些晃动,就见一道五色煞气灵光蓦得自峰下飞出,一同汇入元婴口中!
那元婴修炼,竟是牵动了峰下五方真煞池中煞气,也一并收摄而来!
白鹤童子连眉头都有些跳动,眼见戚泽修炼,简直是在掠夺灵机真气,白玉城中原本静寂的天地灵机已然沸腾起来,化为条条灵机风暴,暴风风眼便是戚泽!
白鹤童子见动静如此之大,只怕惊动天机子,却见道殿之上全无动静,心头一松,忖道:“是了,自家弟子修炼,费些灵机算得了甚么?戚泽修炼的动静越大,掌教想必越是高兴!我却操甚么闲心来?”心头想通,便自缩在城中一角,竟是垂头下来,打起了瞌睡。
玄岳峰上动静自是瞒不过萧天环,太冲峰上,萧天环将目光收回,冷笑道:“掌教倒是好大方,四峰弟子修炼全然不管,自家弟子却是予取予求!我倒要看看那戚泽能修炼出甚么明堂!那甚么玄音剑诀当真比我的阴符剑诀更要精妙?”
四峰之上,四大弟子纷纷抬头,惊疑不定。其等道行有高有低,却都能感应到玄岳峰中此时正自元气如沸,此异象还是玄岳峰百年以来头一遭。
天柱峰上,木经纬收回目光,微微冷笑。忽有道童来报,说是太冲峰主相召。木经纬心头一凛,天柱峰自峰主之位空悬,与观澜峰一般,在五行宗中地位便有些尴尬,萧天环这位大长老传唤,不知有甚么事情。
木经纬整理仪容,化为一道碧绿真气,往太冲峰飞去。在峰下按落遁光,步行上山,来至道宫之前,自有道童接引入内。
木经纬面容素重,终于瞧见了重重帷幄之后的萧天环,当即跪倒在地,拜道:“天柱峰弟子木经纬拜见萧师伯!”
萧天环一改往昔慵懒之意,端坐云床之上,道袖一挥,漫天帷幄退去,直面木经纬,道:“罢了,起来说话!”
木经纬起身垂首,道:“师伯唤弟子来,不知有何吩咐?”
萧天环道:“我给你们天柱峰寻了一位新峰主,特意知会你一声!”
木经纬心头一凛,道:“天柱峰自有峰主,敢问师伯此言何意?”
萧天环叹息一声,略带怜悯之意,说道:“你倒是忠心耿耿!苦守天柱峰数十年,等你师尊归来。可惜,天木师弟只怕……”
天柱峰此代峰主道号便是天木,亦是萧天环与天机子的师弟,只是行踪不明已久。
木经纬道:“家师定然健在!”
萧天环想起观澜与天柱二峰峰主,暗叹一声,道:“你知不知道前代长老之中有一位卓无量长老?”
木经纬沉吟片刻,道:“弟子有所耳闻,那位卓长老似是前代掌教至尊师弟?只是多年不在门中,似是早已坐化。”
萧天环道:“卓师叔并未坐化,这些年遨游九天星域之中,我已联络卓师叔,请他回归门中!”
木经纬霍然抬头,问道:“此事掌教师伯可曾知晓?”
萧天环道:“这个不必你来操心!卓师叔本就出身天柱峰,他归来之后,当会重掌天柱峰诸事,我唤你来,便是提前告知于你,待卓师叔归来,你要好生辅佐,不可怠慢!”
木经纬心头一动,说道:“若是掌教至尊有法旨颁下,弟子自然从命!”
萧天环哼了一声,道:“就算无有掌教法旨,难道以卓师叔的功力辈分,还执掌不得天柱峰么!”
木经纬道:“若无掌教法旨,于理不合,恕弟子难以从命!”
萧天环道:“你倒是像极了天木师弟,一样的不知变通!你放心,到时掌教自会颁下法旨!你去罢!”
木经纬再拜而退,走出道宫之外,却见薛护早已等候在彼,问道:“木师兄,家师召你来,所为何事?”
薛护得了消息,知道师尊召唤木经纬前来,自从天柱观澜二峰峰主空缺,萧天环已多年不理二峰之事,突然传召木经纬,定有缘由,忍不住好奇,因此在此等候。
木经纬淡淡说道:“具体何事,不便多说,师弟不久便知!”顿了一顿,问道:“萧绍师弟去域外凝练玄机精英多年,为何始终不见回返?”
薛护叹道:“萧师弟前往域外不久,便有无始魔主魔念再度出世,引来无穷天魔窥伺,只怕……”
木经纬明了其意,亦是叹息一声,道:“但愿萧师弟吉人天相!”径自下山而去。
薛护目送其离开,有心去问师尊,却又不敢,只得做个闷嘴葫芦。
鸾姑已死,五行宗上下十分紧张,防备玄光境前来报复,但也奇怪,自从极寒国一战之后,玄光境竟是不再主动启衅,反而主动收缩势力,对五行宗搬场人族也视而不见。
天机子不置可否,萧天环却在太冲峰上冷笑,说道:“鸾姑虽死,鸾英那头老鸟却不为女儿报仇?要么那厮已然坐化,要么便是分身不便,看来区区爱女之仇,哪里及得上自家道业来也紧要!”
如此一来,玄光境与五行宗却是陷入一种诡异的平静之中,双方从剑拔弩张瞬息之间变为相互忌惮试探,却再无大规模的斗法发生。
修真之人,浑不知岁月流逝,距离戚泽哺育婴儿,转眼已过去一个年头。这一年之间,玄岳峰上天地灵机暴走之势渐渐平息,到后来几乎恢复了平常模样,连五峰山下五方煞气池都平静了下来。
戚泽真身依旧端坐于白玉城中,五心向天,瞑目打坐,他已然在此打坐了足足一年,丝毫不曾挪动,若非体内真气流动如潮,换了凡人,早就肉身僵死,返阳无望。
白鹤童子看顾戚泽肉身,时常为其清洁尘土,因此戚泽肉身依旧鲜活生动,全无一丝尘土堆积。
肉身对面正有一位十一二岁的少年,正自对着朝阳吐纳,随着其法力运转,便自极天之上那一日之中汲取道道大日精气,那精气色作金黄,灼热异常,而吸摄得久了,竟会有一丝丝紫气被其从大日之中摄来!
那紫气乃是太初紫气,相传为天地初开之时一缕先天灵机所化,妙用无穷,还在那玄机精英之上,也就是那少年所修功法太过玄奥,又有天大气运,方能有此收获。
那一缕太初紫气被少年吸来,以根本道诀炼化之下,那少年之身登时微微颤动,面上也染成了一层紫色,接着那少年身躯竟是肉眼可见的长大了一些!
从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长成了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年,那少年正是戚泽元婴,经过一年苦修,五峰山上下近乎无尽的元气供给,终于将原本柔弱似初生的婴儿哺育成了一位少年。
那少年戚泽炼化了一丝太初紫气,忽然眉心一动,睁开眼来,凝望自己的双手,颇有惊诧之意。
白鹤童子冷眼旁观,早知一切,说道:“恭喜师弟,有天大机缘,方才你吸摄大日菁华,无意中摄来一丝太初紫气,此气先天而生,十分难得,还在那玄机精英之上,师弟纵然只炼化了一丝,也足以将元婴道行大大推进一步!”
一年苦修,戚泽元神已完全与元婴合二为一,元神念头与元婴之力匹配的十分精到,磨合良好,再无指挥不动,如三岁小儿抡使千斤大锤之感。
戚泽道:“原来如此!多谢师兄解惑!”试着将元婴之身一摇,身后便有一道五行真气升起,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连番运转。先有团团太乙精金之气飞起,锐利如剑,荡尽仇雠。
无边精金之气迷荡之下,却又丝丝水雾生于其中,水雾渐次汇聚,而成汪洋大海,化为滔天真水,如大浪拍岸,浊浪冲天!
其后无边汪洋之中又有一株参天巨木升起,千万根枝条摇曳,根须扎入虚空之中,树身之上又有条条乙木精气环绕。那巨木摇动之间,忽然树心火气,转眼将巨木烧的干干净净。
巨木灰烬之中,那火光兀自燃烧不绝,眨眼化为燎天大火,宛如宇宙腐朽破败,自有灭世之火生出,烧尽一切有无形之物,自灰烬之中再造乾坤!
无边真火跃动之下,渐有灰烬生出,铺天盖地,化为厚土。厚德载物,自有土黄色土行真气翻滚。
如此五行之力依次演化,循环不绝,以至无穷。五行生克之道,本就是大道显化,蕴含无穷造化之理,戚泽以元婴之境,忽触灵机,就此试演五行之妙,连白鹤童子见了,都自叹为观止!
五行真气翻翻滚滚,在白玉城中化为一片光彩,照耀天衢。天机子本在默运元神,心生感应,睁眼一瞧,嘴角含笑,复又神游去了。
戚泽炼法的一番异象足足持续了半日,那五行真气才渐次消散,元婴吐了口气,如今已然习惯以元婴之身感应天地万物,那肉身便有些多余。
相比之下,元婴乃清气汇聚,以元神为中枢,散则为真气,聚则为人形,变化无方,玄功奥妙,一旦成就元婴,等若多出一尊如臂使指的分身,任谁也无法忍受再回到肉身之中,受那精血聚合之体的限制。
肉身再好,终有腐朽之时,元婴却是契合天地大道,能长存于世,更兼化散由心,聚合如意,除却妖类修士舍不得天生强悍的元身之外,人族修士大多会选择以元婴之身示人。
那元婴用手一指,肉身化为一道灵光,张口吞入。元婴一成,内中自具玄妙,已可自成天地,温养法器,存储区区肉身,自是不在话下。
戚泽收了肉身,检视其自家随身之物,除却一柄寒螭剑外,还有一面锦幡,却是夺自那丘意,其中亦可储存诸般物事,但随着他修成婴儿,已不甚合用。
戚泽微微苦笑,法身那里有九层浮屠、五十阴魔图与古灯檠,莫不是惊天动地之物,轮到化身这里,却是家徒四壁,简直是个穷鬼。
戚泽检视已毕,转头望向白玉城中心的那座道殿,双目之中射出两道神光,将天机子的形象瞧得十分清晰。见那位师尊已是形容枯槁,比初见之时消瘦了许多,更流露出一股沧桑之意,不由得心头一痛。
自从在此界“转世重生”以来,对他最好的便是这位师尊,不但传授道法,还屡次回护,更将内定为五行宗下代掌教,可谓不遗余力,眼见那道人为了自家为了门户,呕心沥血,苦熬精血,戚泽也不由得悲从中来。
白鹤童子见戚泽面上有悲戚之意,知其心意,忍不住说道:“师弟不必悲伤,掌教至尊神通无量,法力无边,纵然小受创伤,也不妨事的!”
戚泽道:“是!”忽然气色一定,似是下了甚么决心,问白鹤童子道:“白鹤师兄,玄岳峰乃土行之力汇聚,不知白玉城中可有上佳美玉或是坚固的石碑之物?”
白鹤童子笑道:“五行宗乃是当世名门,甚么美玉坚石没有?只是不知师弟要来何用,我须得知晓用途,方能为你安排!”
戚泽淡淡说道:“我要能载道之物!”
此言一出,白鹤童子面色便是一变,低喝道:“载道之物?”
戚泽颔首道:“不错!载道之物!”
白鹤童子愕然道:“这载道之物又作何解?莫不是如五峰镇峰法宝一般,内蕴大道灵机?”
戚泽道:“虽不中,亦不远矣!不过我非是要斗法交战,只想要美玉坚石,越坚固越好!”
白鹤童子实在搞不清戚泽用意,但本能之间还是察觉戚泽要做一件天大之事,沉吟道:“掌教素来不管俗务,玄岳峰上宝库由我看管,库中确有许多美玉石头,俱是坚固无比,师弟身为掌教弟子,自可随意取用。”
戚泽喜道:“那便劳烦师兄,将所有美玉坚石尽数取出,我要一个一个的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