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泽有心成全那天地胎,便将所得道德紫气一点一点灌输其中,天地胎犹如渴骥饮泉,无论道德紫气来多少,皆是来者不拒,尽数熔炼其中。
天地胎之中本是氤氲不定,得了道德紫气教化之力,内中渐渐清浊互现,宛如开天辟地一般。
白鹤童子喜道:“好啊!看来要点化天地胎,唯有功德紫气方可。此物得了教化之功,要孵化了也!”
戚泽睁大了眼,试着将元神意念探入其中。那天地胎不知怎的,居然毫不抗拒。他的元神意念深入天地胎中,一改先前全无一物之态,而是有许多大道信息反馈回来。
天地胎是此界大道气运孕育多年,自具灵性,生来便有使命,岂是区区鸾英所能炼化?但此物孤悬极北之地多年,明明火候足够,却只差点睛一笔,不能破茧而出。戚泽的道德紫气一来,如画龙点睛,立生大用。
自天地胎中反馈而来的皆是大道造化信息,戚泽猝不及防,元神几乎被无尽大道信息洪流淹没,急忙调集念头,极力参悟。
那大道信息可谓包罗万有,阐述造化运转,大道周行之理,戚泽区区一个元婴,还难以理解这等高深之理,那大道之力洪流倒有大半消散开去,不过戚泽也知,那信息洪流并非消散而去,而是遁入了他元神深处,待到时机成熟或是道行足够,还能再寻到参悟。
戚泽灌注道德紫气,天地胎则回以大道之力,二者可谓相得益彰。数日之间,那天地胎竟是由虚化实,内中渐渐生出一团混沌之物,胎膜之上更是一吸一呼,富有节奏,似是有甚么活物正在其中孕育,随时要破壳而出!
天地胎本就火候已足,受道德紫气点化,当即生出本我意识,想要化生为灵物,此物如此神异,一旦化形而出,定是惊天动地!
白鹤童子眼光毒辣,见天地胎中那团虚影滴溜溜转动,似是急于破胎而出,偏偏差了甚么东西,不能真正孕育出来,叫道:“此物就要化形,只是缺少一点灵机点化!”
戚泽无语,白鹤童子之意是要他去寻找那一点灵机,助天地胎完成最后一点蜕变。
戚泽暗暗苦笑,献出道德紫气还不够,还要助天地胎踏出那最后一步,这可如何是好,眼见那天地胎中虚影摇动越发急切,显是已急不可耐要破壳而出,但始终无用,根本破不开那一层看似单薄的胎膜之壁。
戚泽只得冥思苦想,忖道:“这天地胎生于极北之地,五行之中当属玄冥壬癸之性,若是能孵化出那一头传说中的神兽,岂不是大大的好事!”
戚泽注意已定,又细思该当如何方能点化那天地胎一丝先天灵性,使之破胎而出,忽然心头一动,忖道:“若是如此,当是可行!”当即盘坐虚空,瞑目端想,回忆起前世所阅《道藏》之内容。
《道藏》乃道家典籍总汇,分为三洞四辅十二门类,三洞者即洞真、洞玄、洞神;四辅即太清、太平、太玄、正一;十二门类即本文类、神符类、玉诀类、灵图类、谱录类、戒律类、威仪类、方法类、众术类、记传类、赞颂类、章表类等。
可谓浩若烟海,汗牛充栋,普通人穷尽一生,也难以通读一遍。戚泽前世颇好佛道之学,曾断断续续抽读了《道藏》之中一些书籍,恰好读过一篇《元始天尊说北方真武妙经》,正合眼下之用。
戚泽修为精深,对前世记忆更为深刻,一旦回想起来,如在眼前,历历在目,寻了半日,心有所定。但见其面容肃重,手捏道诀,合于小腹之前,忽然舌绽春雷,朗朗读诵!
戚泽张口,首开道偈,经曰:“仰启玄天大圣者北方壬癸至灵神,金阙眞尊应化身,无上将军号眞武,威容赫奕太阴君,列宿虚危分秀炁,双睛掣电伏群魔,万骑如云威九地,紫袍金带佩神锋,苍龟巨蛇捧圣足,六丁玉女左右随,八杀将军前后卫,消灾降福不思议,归命一心今奉礼。”
随后播讲这一篇《元始天尊说北方真武妙经》。
白鹤童子听戚泽居然又在传经,却非那一篇五千字《道德经》,不由十分惊诧,忖道:“这又是甚么经文?戚泽又从何处得来?”倾听良久,那经文之中叙说一位真武神将之生平与神威,也不知戚泽念它何用。
戚泽一字一句缓缓念经,经文出手化为金光,投入天地胎之中。当诵经之声响起,那天地胎居然变得安静起来,内中氤氲之意也随着戚泽诵经抑扬顿挫而来回变化。
白鹤童子见天地胎对此经果然有几分感应,大气都不敢喘,戚泽心思醇厚,不知这天地胎对此界意味着甚么,白鹤童子却是深知其中跟脚,若是天地胎孵化不成,此界最后一丝指望也没了。
戚泽念诵道经不快,逐字逐句的出口,字字珠玑,大放光明,将千丈方圆之地染成了一片金黄之色,当真如云海仙境,元始天尊降临说法,诸仙倾听。
那天地胎微微晃动,似是听得入神。待戚泽诵道:“太阴化生水位之精虚危上应龟蛇合形周行威摄万灵”之时,那天地胎中氤氲之意陡然有些凝固,那一道虚影瞬间显化,似有成形之状!
戚泽见状暗喜,忖道挑选此经果然对位,契合天地胎之性,更加卖力读诵。那篇道经也不甚长,饶是戚泽念诵不快,也只用了小半个时辰便即诵完。
戚泽念过一遍,又复从头念起,这一次稍稍加快了进度。随着他念经不绝,天地胎中虚影也越发凝实,隐隐可见那虚影披甲昂首,四爪着地,虽未破胎而出,已能感应到其滔天神威!
白鹤童子微微吃惊,忖道:“不是该当是一位神将的模样,怎会是一头神兽?”
戚泽口诵经文,将那《元始天尊说北方真武妙经》连诵七七四十九遍,心头灵机一动,知是时机已至,蓦地挺身而起,舌绽春雷,大喝道:“时辰已至,玄冥还不降生,更待何时!”
玄光境之外,七位长生已然战至发狂,四头大妖联手围攻,倒有一多半攻势是向天机子下手。天机子青衣飘飘,身形越发有些佝偻,将白龙剑使得泼水不入,剑光赫赫,时有龙形剑气怒啸飞起,凭空斩落。
四位大妖之中自以鸾英功力最高,袁霸天次之,奎一元又次之,鹤老垫底。但无论四位大妖如何催动神通,只听天机子接连咳嗽,似是伤势加重,却始终难以突破那一柄白龙剑所设藩篱。
白龙剑虽无元灵,蒙尘已久,在天机子手中却是大放光彩,那道人运剑,精妙剑招竟是层出不穷,尤其以五行道法催动剑术,更是剑意无双。
连天乾子与卓无量都为之侧目,实在不知这位五行宗堂堂掌教至尊的剑术竟一精至斯,连萧天环也要瞠乎其后。
天乾子听天机子运剑之时,咳嗽连连,面色也越加灰败,大感担忧,将五火神焰一抖,五色光华冲天而起,狠狠炼化奎一元的寒毒冷焰,五火神焰与寒毒冷焰一阳一阴,正是克星。
天乾子发力,卓无量自然不甘落后,将巢枝元神一震,千万乙木神雷扑面杀去,半空之中已接连炸裂开来,无边乙木精气弥漫,将鹤老震得身躯乱抖,万羽剑招式也自散乱了下来。
鸾英还指望能打死天机子,去五行宗抢回天地胎,可惜天机子遇强则强,竟是丝毫不露破绽,就算面对四头大妖联手,亦能从容应对。只看那厮咳嗽连连,剑招却丝毫不乱,也不知他伤势是真是假。
鸾英越斗越是焦躁,天机子素来谋定后动,既敢猝然发难,夺取天地胎,说不定就有炼化之法门,再耽误下去,真被人抢先炼化,自家这数百年苦功岂不都成了笑话?
鸾英越想越气,越气越急,心头忍不住杂念滋生,一会对天地胎患得患失,一会又暗恨天机子使诈,断他道途,却不曾察觉已有丝丝缕缕的天魔魔意萦绕身外,往道心元神之中攻去。
鸾英苦修多年,道心还算坚定,原本不会被轻易魔染,但他心绪不稳,道心激荡,难免为魔头所趁。
天魔之道,此呼彼应,一旦修士道心有差,立刻感应若斯,如电而来,丝毫不爽。偏偏天魔附人,只侵念头元神,神不知鬼不觉,待得性情大变,泥足深陷,已然入魔已深,回天乏术!
本来鸾英入魔,该当早有察觉,不知怎的,竟是全无反应,任由魔头魔念不断附着于其身!
魔头附身,先是颠倒七情六欲,鸾英唯有夺回天地胎的心念,立刻被魔头无限放大,怒火中烧,竟是招招致命,招招出尽全力。
那归桂飞将过来,见鸾英周身已然魔意森森,大惊失色,叫道:“莫要再打了!鸾英入魔了也!”
袁霸天百忙之中一望,眉头大皱,虚晃一棍,立时跳出战圈,喝道:“鸾英!速速镇守元神,莫令魔头将你染化,不然悔之晚矣!”
鸾英却充耳不闻,叫喊连连,对天机子喊打喊杀。
这一下连鹤老与奎一元也瞧出不对,纷纷止住攻势,毕竟天魔当前,玄光境与五行宗的恩怨自然要排后。毕竟天魔诡异,一旦被其魔染,便要终生受其奴役,简直比死都惨。
三大妖王停战,唯有鸾英不依不饶,依旧高呼喝斗,但他越是动用真气,魔性便越是深入骨髓,到后来已是遍体黑气魔意,宛如魔头降世一般。
鸾英又胡乱发泄了一通,忽然就此定住,只虚悬半空之中,一动不动。
天乾子道:“师兄,他这是怎么了!”
天机子叹道:“此人利欲熏心,道心不坚,已被魔头染化!”
卓无量哼道:“那便将他杀了,看那天魔怎么耍花招!”
天机子叹道:“只怕为时已晚!”
忽有一线魔光自天外坠落,瞬息之间已与鸾英之身合一,那火鸾头顶一尊白须老者微微抬首,目中已是一片漆黑,发出一声嘶哑低沉的笑声,却是冰冷一片,殊无欢喜之意。
天机子横剑当胸,从容问道:“不知是哪位无常劫魔主驾临?贫道天机有礼!”
此言一出,三大妖王与五行宗两大长老同时色变!
无常劫!这等魔主在天魔之中也极为罕有,统御无量魔头,麾下更有无数他化天级数效力,等若道门的太乙境界,威能无量,如大日行空,一个念头都能重创长生级数。
众人只知此界之外早有无常劫级数大魔盘踞窥视,不料竟会选中了鸾英,并且分化魔念降临,也唯有无常劫级数大魔方能如此轻易的魔染鸾英这等积年老妖!
那无常劫魔主魔意降临,将鸾英元神彻底染化,先是闭目良久,体悟这具元身法力,足下那一头火鸾元身亦是被生生定住,全无生气。
众人皆是大气都不敢喘,面对无常劫级数大魔头,谁人心头都是寒气翻涌。唯有天机子微笑依旧,似乎全不在意。
过得良久,那大魔头才微微抬首,开口说道:“吾名障法!”
这天魔真名似乎蕴含无穷威力,一旦出口,在场众人皆感心神悸动,道基摇荡!
天机子颔首道:“障法天!好名字!好霸气!不知障法魔主降临,有何指教?”
那障法魔主占据鸾英躯壳元神,目光略微一转,却是多了几丝人气,淡淡说道:“此界已入末法,本座此来自是要魔染一界,借此无尽升华!”
众长生真人与大妖皆有怒色,天机子喝道:“莫要被他勾动了七情六欲,紧守道心!”
众人心头一凛,天魔之道随心染化,简直无形无影,但只要道心坚定,一念不生,便自无事,当下运起各自秘传心法,镇压心神。障法魔主面无表情,目光在众人面上冷冷扫过,众人见他顶着鸾英躯壳元神,举止诡异,皆感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