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无量与天乾子倒想与玄武套个近乎,无奈玄武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不愿自讨没趣,垂首离去。
唯有天机子来时,玄武定定看了他一眼,双方以神意交流良久,天机子面色淡淡,最后稽首一礼,转身离去。戚泽全心修炼,也不知双方之间说了甚么。
戚泽身外大五行灭绝神光之中,五色道光越发璀璨,体内五行道音轰鸣,犹如神人擂鼓,汪洋潮信!他气息愈来愈是强横,肉身之内亦变得通明起来,宛如上佳的羊脂美玉,莹莹生光,显是由内而外,真气淬炼肉身已达极致。
戚泽平日将肉身藏起温养,修炼之时便又取出,用玄音剑气淬炼,使之气血壮大。其实肉身至此,已无太大作用,不断温养壮大,不过是聊以慰藉罢了。
就在戚泽修炼之时,周遭渐渐变得寂静无比,海风消散,连极北冰洋都似乎被冰冻成一块万载玄冰,全无流动之意。风止浪歇之间,九天苍穹之上却有一点灵光悄然生出!
极北冰洋之中本有无数海族妖类,凡有开启灵智者尽皆头也不回的逃开,恨不得逃得越远越好。连领智未开的虾蟹鱼鳖之类,也都深深沉入冰洋之底,寻觅藏身之处,瑟瑟发抖。
天劫!那一点灵光正是天地劫运所化,劫运笼盖之下,所有生灵心头尽生恐惧之意,只怕劫数临头,死于非命。
戚泽心头一动,感应到一股劫运之力自冥冥之中生出,罩定其元神,知是修行精进,终于引动天劫降临!
道门修士脱劫境界须经三重劫数,第一重乃是天生雷劫,共分九道,抹杀肉身、诛除元神,最是阳刚浩大。
第二重劫数乃是火劫,天降“阴火”。自涌泉穴烧起,直透泥垣宫,五脏成灰,四肢皆朽,把千年苦行,俱为虚幻。
第三重劫数乃是风劫,此风唤作“赑风”。自囟门中吹入六腑,过丹田,穿九窍,骨肉消疏,其身自解。
三重劫数俱是威能无匹,各自针对各门各派炼气士所修道法,无论玄门魔道,俱逃不出劫数笼盖。
雷劫、火劫、风劫,虽有先后之分,威能不一,躲得过雷劫,未必过得去风劫。安然度脱风劫,却吃九重雷劫直接轰死者,历朝历代所在多有。
戚泽参悟玄冥大道时日虽短,已有不凡造诣,哺育五行大道,道行精进,终于引来第一重劫数。
那一点灵光运炼之间,汲取天地大道之力,渐成一片明亮雷光,周遭雷云翻滚,铅云密布之间,无数细碎雷光向雷云中心汇聚。
戚泽自定中醒来,一派从容写意,劫数临头,自有渡劫妙法,何必畏惧天威?他抬首望去,目光穿过万千劫云,照见无量虚空。
天劫之妙与渡劫之法天机子早在玄音剑诀之中写的明明白白,戚泽早已谙熟于心,九重雷劫一重比一重难过,威力亦是层层叠加,许多炼气士便是熬不过最后几重雷劫,才饮恨收场。
天机子还言道雷劫之力取自周遭天地大道与元气浓淡,极北之地上空天罡大气稀薄,几乎与域外虚空直连,大道之力亦是极度虚弱,尤其历经障法天魔王之乱,天地大道道则紊乱之极,雷劫之威当比平时要小上许多。
其实此乃取巧之法,此界广大,唯有此处可行。此亦是玄光境珍贵之处,在此修行,至少雷劫之力被削弱到最低,渡劫的把握也增至最大。
戚泽澄定心神,依旧五心向天盘坐,就见雷云微一酝酿,一道水桶粗细的雷光霍然轰落!那雷光来的迅快之极,念动即发,自九天垂落,已离戚泽不远。
戚泽一点元神锤炼多年,念头转动如电光火石,比雷劫还快,心念一动,身外大五行灭绝神光之中飞起一道玄色光华,正是玄冥大道神光,逆空直上,正与雷光相遇!玄冥大道一刷之间,万千玄冥神光迸发,将雷光生生打灭!
玄冥大道戚泽参悟极久,又见玄武运用此道对付障法天魔王,耳濡目染之下,自是极为熟稔,这一手玄冥大道运使之功,已臻长生之下巅峰,连玄武见了,都暗暗点头。
戚泽渡劫,玄武自然在一旁护法。雷劫发动的一刻,数道遁光已然凌空飞来,现出天机子、卓无量与天乾子三位。
三位长生时刻关注玄武动态,一觉有异,立刻赶来。天乾子望了一眼,惊道:“居然是戚泽要渡雷劫!”
卓无量只知戚泽是掌教关门弟子,未来要继承掌教大位,对戚泽不甚了解,道:“那孩子道法纯熟,也到了脱去劫数之时,门中有如此佳徒,真乃大幸之事!”
天乾子面色古怪,道:“卓师叔不知戚泽修道年岁?他自入道修行,满打满算也不过十五六年罢了!”
卓无量愕然道:“才修炼了十余年,便到了脱劫境界?掌教是否有揠苗助长之嫌?”修道界中修炼十余年直入待诏者虽是凤毛麟角,也有不少记载,但其等无一不是用了激进手段,榨干道基,看似修行精进,道基已毁,再无缘长生境界,因此卓无量才有此一问。
天机子道:“是否揠苗助长,卓长老只瞧着便是!”
说话之间,第二道雷光又已落下!
戚泽感应那如瀑雷光,察觉其威力果然比第一道雷光大上不少,凛凛天威,爆燃而动!一道雷火大有半亩,一气轰落!
卓无量道:“雷劫难渡之处,乃在于一道强盛一道,更能收摄前一道雷光散溢之力,越到最后其力越强,若不能一气渡过,只怕要饮恨当场!”
天乾子也道:“我观戚泽所修剑诀,真气较其他剑术为厚,却也比不得昆墟派之中长于练气之法门,只怕今日要有变数。我等只静心守候,大不了出手护持便是!”
卓无量道:“不可!三重劫数须得靠自力而渡,一旦外人插手,必生变数,只怕会毁去戚泽道途!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如此行事。”
二人商议之间,天机子却是老神在在,似乎全不挂怀,弄得卓无量与天乾子两个十分惊异。
第二道雷劫临身之时,忽然一分为二,犹如惊龙闹海,一上一下,分别向戚泽天灵与足下击去。
戚泽暗暗惊异,想不到这雷劫竟似若有灵智,还懂得分兵之计,不过他也早有防备,先将肉身收入元神存好,再屈指一弹,道音响处,立有两道剑光翩跹而起。
一道剑光疾逾星火,另一道剑光则如挑重山,慢吞吞的犹如老牛拉车。两道剑光一阳一阴,一轻灵一沉重,却由一道剑气之中演化而出,当真应得那句古诗“阴阳割昏晓”!
此剑一出,卓无量目光一亮,天乾子都忍不住叫了声好,道:“好一個阴阳剑!只此一剑,已有宗师气度!”
天机子却道:“不过勉强为之,离堂皇剑道还差的太远!”
天乾子道:“掌教师兄不可以己心度戚泽,只那一剑,五峰山上弟子便无人能为之,连薛护也不成!”
这一记阴阳剑非是玄音剑诀中的解数,乃是戚泽见雷劫之变,临时机变,创设而出,还未经打磨,不算纯熟,不过剑势一动,却正可克制天劫变化!
两道剑光一前一后,看似一快一慢,却同时与两道雷光遇合,碰撞之间,立有惊天炸响传出!
三位长生同时望去,见无边雷光往四方裂开,光色重重,但见一道剑光自雷光之中飞起,戚泽身外五色光华缭绕,傲然立于虚空。
三位长生真人相视一笑,此时第三道雷劫已然劈落!
果如卓无量所言,雷劫只要不将渡劫之人轰死,只会一道强过一道。第三道雷劫运炼之间,将前两道雷光残余之力尽数汲取,化为一汪亩许大小的雷光,当头倾落而下!
雷劫一起,戚泽元神便被无量劫运之意牢牢锁定,根本避无可避,唯有硬抗硬打。三重雷劫加持之下,雷光之威已到了一种不可思议境界,足可打灭任一位脱劫真人!
戚泽大喝一声,身外五色神光齐动,五道剑光轮转飞出,却是终于动用了全部玄音剑诀之力!但见五道五色剑光分列五行之力,轮转之间,已迎上雷光!
剑术之道,宁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戚泽展露无双剑意,亦是霸道无双,誓要压过雷劫之力!你天劫又如何?你是大道意志显化又如何?任你雷光如海,我自一剑破之!
如此剑意,宁舍不弯!天乾子大叫一声:“好!”
卓无量抚须笑道:“掌教当真收了个好弟子!如此佳苗,未来定能为本门放一异彩!”
天机子悠然道:“这孩子也真是,我说过多少次,刚则易折,他就是不听!”语气之中却不乏自得之意。
戚泽有心试演自家剑术威力,只将玄音剑诀中玄妙剑术尽情施展,绝不动用其他法宝神通。玄音剑诀经过天机子增删修缮,已臻至善至美之境,就算天虹子复生,也要自愧不如。
五道五行剑光转动之间,贴合如轮,化为一道光轮,剑光吞吐闪烁,蓦地张口一喝,自有宫商角徵羽五音道声响彻天地!气势恢宏!道音剑光相互加持契合之间,剑光轮转,切金断玉,凡有近身之雷光,吃剑轮一斩,无不尽数溃败消散!
天乾子目光落在那道五色剑轮之上,笑道:“想不到除却本门阴符剑诀之外,这玄音剑诀亦有如此之妙!无论戚泽今日渡劫成功与否,玄音剑意已可自辟一峰传承,万世不衰!”
天机子淡然道:“劫数自是能渡,只看他能过几重罢了!”
戚泽驾驭五色剑轮,于雷光之中横冲直撞,须臾之间,竟将一汪雷光尽数绞散!玄音剑诀之威,一至于厮!
卓无量忽然蹙眉道:“雷劫又强了!”
所谓“刚不可久”,戚泽催动玄音剑诀全部威力,看似场面浩大,剑光煊赫,也最耗损真气,每个呼吸之间所耗去的真气皆是海量。
幸好玄音剑诀倒也长于练气,戚泽又修成五五正反阴阳罡煞,阴阳罡煞之力生生不息,换做其他剑修,早就真气垂尽,败下阵来。
饶是如此,他也觉有些吃不消,好在已将第三重雷劫尽数打散,雷光散乱,不能再度为害。
不等他歇息回气,九天之上无边雷云之中又有万道金光闪现,一尊九层宝塔悄然现出,塔身分有六面,高有百丈,通体金光绽放,塔身之上铭刻无数先天符文,游走不绝!
天乾子惊道:“这又是甚么变化?”
卓无量道:“雷劫九重,乃天心演化,顺应渡劫之人修行之法、心性之变,生化而出,无有定式,一万人渡劫,便有一万种雷劫之势,戚泽遭遇这尊宝塔,只怕与他修行之法不无关系,倒也不必大惊小怪。”
那百丈宝塔声势惊天,捅破云端,又是无量雷光汇聚,一旦凝成实质,立刻往戚泽元神压落!
戚泽闷哼一声,那九层宝塔尚未压实,已有无边伟力加身,压得他整个化身都微微沉落,只好纵起剑遁之术挪移开去。但那宝塔沉重无匹,有万钧之力,一股无形力道猛压之间,戚泽催动剑遁,亦不能逃离其笼盖之地。
戚泽雄心陡起,忖道:“此塔必是雷劫照那九层浮屠演化而出,倒是十分玄妙。好,此塔既取厚重之意,压服万物,我偏要用剑术将之斩破!”
一道剑光飞起,正是寒螭剑,飞剑在手,戚泽当即精神一振!接着身剑合一,化为一道十丈剑光,剑光如虹,使了一个长虹贯日的解数,竟是不退反进,一气斩落!
戚泽判断不错,那宝塔乃雷光所化,取大道厚重之意,有无边巨力,但翻转不灵,他逆空而上之间,宝塔压力反倒小了些,被他轻轻易易斩在塔身之上!
雷光迸发!无数细碎雷光跃动如龙,纷纷轰在剑光之上,戚泽只觉元神酥麻,又吃反震之力震出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