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泽渡到阴阳之力雷劫,花费了十余日,又在阴阳之力压迫之下,生生静坐了三日。期间玄武十分无聊,几次沉入水中,似对他渡劫再也不敢兴趣。
阴阳之力一面热如岩浆,一面冷如玄冰,两道截然相反之力来回摩荡冲撞,犹如两仪,消磨大五行灭绝神光。但雷劫之力只能模拟个七八分形似,本质仍是雷光之力加上天心意志变化,并非真正的阴阳两仪之力。
雷劫之力变化多端,却也变不出真正的太极两仪之道,也给了戚泽空子可钻。经过三日修整,玄音真气又自盈满,炼化了雷劫之力与天心意志,更有一种勃勃向上之意。
戚泽长吁一口气,大五行灭绝神光竟比炼剑成丝的手段还要厉害,能挡得住雷劫消磨,其实也因为雷劫毕竟不是长生大劫,总要给人一线生机。
一片灿烂灭绝神光之中,戚泽身形一晃,倏然没了影踪,下一刻竟是现身于雷湖之上,恰在一轮太阳与太阴之力身后!
天乾子目光毒辣,叫道:“居然是太阴环?常双姑怎么舍得将此宝借给戚泽?”
天机子道:“并非是借,而是我将三阴戮妖刀之法传给常双姑,换了那太阴环来,赐给了戚泽!”
卓无量大笑道:“掌教实在高明!这一笔买卖着实大赚特赚!”三阴戮妖刀主要对妖族修士有克制之功,但玄光境已破,长生大妖只剩猿部鹤部与龟部几位,就算炼成也没甚么大用处,用一部无关紧要的刀法,换来太阴环,当然是赚翻的买卖。
天机子得意一笑,随即抿了抿嘴唇,道:“不知常双姑现在怎么恨我,怕是日后不好相见啊!”
戚泽借太阴环遮掩气息,绕过阴阳之劫,直趋雷湖之上,运法眼一望,果然雷湖之上有道道精纯雷光正自注入阴阳之气中维持阴阳之力流转变化。
戚泽正是气完神足之时,用手一指,背后又是一道大五行灭绝神光呈扇面扫射而出,将雷湖之上无穷雷光一扫而灭!
阴阳之力也好、五行神雷也罢,都靠雷光之力维持,一旦雷光之力消散,便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不得长久。
果然雷光一灭,阴阳之力顿然止歇,两仪运化之功大减,光芒也暗澹了几分。
戚泽要的便是这等时机,心念一起,两道大五行灭绝神光两相夹攻,将阴阳之力裹在其中,这一次攻守易势,由大五行灭绝神光来炼化阴阳之力。
雷湖之中又有雷光炸响,想要补充阴阳之力元机,却又被戚泽识破,将厚德盘化为一团昏黄戊土之气,挡住雷劫运转。无量雷光之力冲入厚德盘中狂轰滥炸,无奈厚德盘中戊土之气生灭无尽,终于将之挡住了片刻。
戚泽要的便是这片刻时机,心意一起,凌驾于天心意志之上,两道大五行灭绝神光轰然相合,二合为一之间,将阴阳之力生生打灭!
大五行灭绝神光横扫之下,一轮太阳与太阴之力自外向内不断瓦解消融,最终归于无形,灭绝而去。
戚泽连过七重雷劫,道行法力经雷劫磨砺,又与天地意志较量,皆有极大长进,尤其玄音真气中炼入雷光之力,对天地大道感悟更深,真气更为精纯,变化更为随心所欲。
大五行灭绝神光打灭阴阳之力,复又归来,在戚泽身后化为一轮五色光华,流转不定。可惜阴阳之力被灭绝的太过彻底,戚泽吸不到阴阳之力补充真气,不过足下尚有一座雷湖,还可抽取雷劫之力以为己用。
戚泽正要抽取雷光炼化,足下雷湖已生出不测之变,无量雷光竟是化为雷水流淌,明镜煌煌,如火如光!
雷光化为雷水,看似驯服,但真水之物明动机变,全于内在,反而不好抵挡,戚泽心意变化亦是极快,雷水明晃之间,已然飞身而起,想要窜出雷湖之外。
周遭忽然风雷大作,无边雷水化为道道浊浪,排击而上,四面八方皆是无边雷水,已将戚泽生生困在其中!
卓无量与天乾子又是面色一变,惊声道:“雷池!”
无边雷云之下,那本是一汪雷湖之相,无量雷霆汇聚之间,成了汪洋大水,汇成一座雷池!说是池子,却有万亩方圆,内中气机氤氲,尽是无量雷霆之力显化!
天乾子吐了口气,道:“连雷池之变也显化出来了?我记得就算各派当年的长生修士,所渡第九重雷劫便是雷池罢?戚泽是得罪了哪一路神仙,居然在第八重雷劫上便生出雷池之变!简直不当人子!”
卓无量似是想起甚么,天乾子亦是心头一动,二人忍不住对望一眼,皆是心头震颤。据说长生之辈在脱劫境界所渡雷劫,最后一重必是雷池变化,戚泽在第八重之时便经历此变,岂不是说他未来定能修成长生,甚至更高境界?不然大道意志也不会如此针对他,简直不可思议!
只听天机子澹澹说道:“雷劫异于常人,也算不得甚么。日后成就,还要看他自家造化。”
卓无量与天乾子忍住心头惊异,越发期待戚泽日后成就。尤其卓无量暗道:“难道那戚泽有机缘破入太乙之境?”长生至太乙,非是靠苦苦修持便能成就,其中还要有那么一丝丝的机缘、运道加持。
莫看这一丝丝的机缘运道,却卡住了无数修士。只看鸾英为了修持太乙,不惜炼化天地胎,图谋多年,最终还是化为飞灰,落得一场空,便知此境之难。
卓无量在长生境中蹉跎数百年,自知其中艰辛,那戚泽可谓得天独厚,便宜占尽,竟还有望修成太乙,一时之间,卓无量心头百味杂陈,良久之后,只能化为一声叹息罢了。
雷池之变为九重雷劫之极,戚泽被困于池中,只觉身外尽是无量雷水,试用法眼一看,一丝雷水之中竟蕴含道道精纯雷气,往来游走。
训雷为水,此乃大道神变,非大神通者不能为之,由天地意志施展开来,却如吃饭喝水一般寻常。
无边雷水肆意激荡,往戚泽立身之处漫灌而来!戚泽当即撑起大五行灭绝神光,化为一幢五色光罩,护住元神。光罩之中又有厚德盘所化一团昏黄戊土之气加持,最内一层则是一道玄音剑气。
无边雷水逼挤而来,先与大五行灭绝神光相碰,当即激起无量光华,灭绝之意与天地雷劫意志再度交锋!
戚泽倒不惧雷水雷劫,但被无量雷水包围,唯有硬闯出去,不然只会神疲力尽,死在天劫之下。立刻催动遁光,身外大五行灭绝神光涌动,硬抗无量天劫意志,往上便飞!
大五行灭绝神光将无量雷水排荡开去,一面又受无量雷水大潮挤压,将整个光幢生生挤成了一个纺锤形状,两头尖尖,中间椭圆。
戚泽六识之中,皆被无边雷霆充斥,根本莫辩东西,只有凭感觉,向上疾冲!
雷池之内雷水无尽,扭曲虚空,排斥一切天地元气,只剩下无边无际精纯到令人发指的雷霆之力。
大五行灭绝神光向上疾飞,足足飞过万里之遥,头顶仍是一片雷光荡漾,如水温柔,竟似只在原地踏步一般。
戚泽知此是雷霆之意太多,充斥无量虚空,扰乱感知,更使出一种近乎挪移虚空的手段,将大变小,将东转西,所谓颠倒乾坤是也。
三位长生各运法目望去,极北之地上空与域外虚空之间,一片百亩雷云可谓方兴未艾,雷云之下,长电惊霄,如仙佛神目放光,自有一方雷池荡漾。
天乾子忽然问道:“掌教师兄,你当年也经历过雷池之变罢?此变该当如何渡脱?”
天机子奇道:“师弟不曾经过雷池之变么?”
天乾子嘴角撇了撇,道:“小弟资质不成……”
卓无量接口道:“练气士渡劫到了雷池之变时,已不惧雷劫之力,反能炼化以为己用。一旦深陷雷池之中,便极难逃出,除非能辨识虚空方位,不然绝撑不过雷池生生变化,被耗死在其中!”
天机子道:“无边雷水炼化虚空,等若自成一界,唯有靠自己超拔,脱出雷池笼罩才可!”
天乾子立刻问道:“那师兄当年渡劫,是如何脱出雷池的?”
卓无量也有些好奇,毕竟修士渡劫,必会寻个隐秘之所,所历劫数也不一而足,极少对外人谈论,毕竟涉及自身所修道法根本。以天机子今时今日法力,当不在乎此事,只看其愿不愿意明言罢了。
天机子澹澹说道:“说穿了不值一提,我借了腾鸾剑在手,连噼百日,将那雷池生生斩开!”
天乾子与卓无量面面相觑,这等破劫之法倒似是纯阳剑派那群剑疯子常用的手段,以天机子的天资才情,尚要靠腾鸾剑这柄法宝飞剑才能破劫而出,戚泽的佩剑已然碎去,怕是没指望以力破劫了。
卓无量忽道:“掌教何不将白龙剑暂借与戚泽破劫?”
天机子道:“此法倒也可行,我观他另有妙法,还用不上白龙剑。”
天乾子瞧得明白,戚泽分明如无头苍蝇一般,只在雷池之中乱转,每往一处方向疾驰,彼处便有无量雷水汇聚,令其五感六识尽失,怎么也跳不出雷池笼罩。
卓无量自也瞧得明白,皱眉道:“掌教最好还是尽快借出白龙剑,我观戚泽大是不妙!”
天机子依旧云澹风轻,道:“不必急躁,戚泽尚有后手未用!”
天乾子暗数道:“炼剑成丝、五行剑阵、厚德盘、太阴环,连寒螭剑都折在其中,还能有甚么后手?难道会有天魔或是真仙大发慈悲,下界救助不成?”
又过去大半日,戚泽在雷池之中始终不得其门而出,纵然能炼化雷水滋养真气,但雷水要比雷光凝练的太多,极难炼化。四方又被雷水封闭,长此以往,总有真气告罄,殒命雷劫的一日!
天机子身为其师,尚且不急,卓无量与天乾子也不会自讨没趣,反正戚泽还未到山穷水尽地步,想要搭救随时出手便是。
天乾子忽然叫道:“那是甚么!”
卓无量一瞧,道:“那是佛光!还非是一般的佛光,而是般若功德佛光!”
天乾子惊道:“雷池之中怎会佛光显化?”
天机子笑道:“你忘了戚泽还有一身修炼佛法么?”
天乾子一愣,苦笑道:“我倒忘了!只是他修炼的甚么佛法,如此玄妙,那一身不是远在虞城,怎能隔空传功到此?”
天机子法眼一看,道:“此乃功德佛光,蕴含佛门宏愿之力,戚泽当是修炼了大菩提寺的大宏愿修持法!”
卓无量到底腹笥极广,仔细分辨之下,惊道:“竟是大旃檀功德佛光!此神通非无量功德加身,不能修成,更是佛门大神通之一!有此佛光庇佑,戚泽定可度脱劫数!”
雷池之中,戚泽无论如何腾挪闪动,皆有无尽雷水阻挡,也懒得耗费时间精力,当即以意念沟通远在虞城的法身。佛门三身之法玄妙之极,法身与化身一如同人,感同身受,当即将新修成的大旃檀功德佛光隔空传递而来!
佛法微妙不可思议,纵然相隔千山万水,依旧如面,依靠佛法牵连,凭着真如佛性与一点念头牵动之际,戚泽化身之外立有重重佛光席卷而出!
大旃檀功德佛光乃戚泽法身以两大宏愿为基,得无尽功德之力修成,天生万法不沾,不落因果,一经祭起,立将雷水彻底抗拒在外,远比大五行灭绝神光还要来的有用。
大五行灭绝神光主灭绝之事,哪里及得佛门妙法智慧?大旃檀功德佛光加持之下,戚泽化身只觉元神清明,智慧增长,一念生灭之间,具无穷妙义。
雷水强横,但其中天劫意志已被戚泽降伏,棘手之处只在其能颠倒虚空,混乱阴阳罢了。
功德佛光朗照之间,万法不沾,无量雷光也无能奈何,戚泽又得般若之妙,当即循着那一丝玄妙指引,往斜上方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