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眼帘看着他,泪水夺眶而出。飞快用手背擦去泪水:“以后都不许做这种不计后果的事情,说什么都不像是你了。”
“那要看是为了谁。”诸葛宸把她揽进怀里:“就好像每次你做的事情,很多时候只要涉及到我,不也是不计后果的?两个傻子。”
“我想皇上是不会安心的,尤其是为了那个大公主的事情,似乎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被他搂在怀里异样安心:“我可不想答应这件事。”
“儿媳妇不好,那可是自家的。”诸葛宸抿嘴一笑,勾起她的下颌:“我媳妇叫人省心。”
“说正经的,你就这样子动手动脚起来。”推了他一下:“依依的事情,我寻思着既然是推不掉,若是把依依教好了,做个太子妃,自然是不会吃亏。只是这个大公主,我可不想以后稚儿难受。”
“这件事急不来,慢慢磨。”诸葛宸似乎胸有成竹:“稚儿这小子,我少不得要把他扔得远远的。这孩子要是在京城呆久了,以后是会变得油滑的了不得,到时候要是再顶上一个什么驸马的名头,打不得骂不得,我岂不是误了自家?”
“什么?”这个鬼男人,居然有这么多心思:“你预备把稚儿怎么了?”
“这要你做娘的帮着才行。”诸葛宸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这才提高了声音:“在上书房这几日,上书房的师傅说他比皇太子机灵,你知道这样子就太过了。哪怕是小孩子不碍事。也觉得麻烦。”
“就属你鬼心眼多。”刚才男人说的话虽然有些过火,不过也是釜底抽薪的好法子:“以后稚儿会不会怨我们。把他送回乡下,想得慌怎么办?”
“我们都是在乡间长大的,只是稚儿还不能送去,会太瞩目。”诸葛宸看着他:“送到边城去,他姑姑跟舅舅都在那儿,不会亏待了他。只是把晖儿再在身边留些时候,大了些也要送去。若是皇帝家的公主愿意等,那就等好了。”
“我要跟稚儿说说。”女人有些不忍心:“虽然不会让他全懂,至少要让他明白不是爹娘不管他不疼他。”
“这小子鬼精鬼精的。哪用你说。他清楚得很。”诸葛宸把女人环在怀里:“你少说几句,到时候戏演不下去就麻烦了。”
“嗯。”点点头还是认同了男人的做法:“你把那些对付外头同僚的法子。都用到家里来了。”
“这个可不是对付外头人的法子,只是为了孩子能够懂得,父母正是因为爱他,才会用这种我们谁都不能说的法子来对他。”诸葛宸沉沉叹了口气:“别人是不会懂得,越是显宦世家,越是要谨慎小心。荣华富贵高官厚禄有什么好,就连儿女的终身都不能做主的时候,没有哪家的父母会有这样的无奈。”
管隽筠没接话。不论是她还是他都已经做出了最大的让步。这个让步就是还在襁褓中的女儿。一定要选的话,只能是女儿最后嫁给皇太子。虽然有些残酷,在她还不知事的时候就给她定下终身。也不敢再有人去觊觎这个身份。
“稚儿,你来。”看看没事,因为是在休沐,上书房的师傅也在放假。管隽筠朝难得休假的儿子招招手:“娘有话跟你说。”
“好。”稚儿一蹦一跳跑过来,也不像以前娘肚子里还有妹妹的时候,都不敢跟娘撒娇。钻进娘怀里:“娘。”
“都这么大了,还撒娇。”摸摸儿子的脸,把儿子拉到怀里。还是像很小的时候一样,把他最喜欢几样小吃放到手边:“过来,弟弟妹妹都不在。只有娘跟你两个人。”
“宴无好宴。”最近正在学鸿门宴的稚儿嘟囔了一句:“肯定没好事。”
“说什么呢?”儿子的含糊不清已经听见了,没想要说破。这小子一肚子鬼机灵,上书房的师傅私下跟那位丞相说,丞相府的大公子实在是聪明。皇太子一定是赶不上的,小公子也聪明,但是要稳重不少。
“没什么。”很乖地在云因那边的水盆里浣过手,这才过来坐下。看到有新送来的时鲜,先送了一枚到母亲嘴边:“娘,尝尝这个。”
“嗯。”摸摸儿子的脸,拈起一枚刚做好的澄沙山里红给他:“娘要问问你,上次跟你爹学着骑马的本事,忘了没有?”
不提骑马还好,一说到骑马,稚儿的大眼睛马上拧起来:“娘,屁股疼。”
“这么久还没好?”管隽筠拍了他一下:“娘是跟你说正经的,要是这么久还屁股疼的话,就不让你跟着晋捷哥哥一起去了。”
“不是跟爹去啊!”稚儿马上眉开眼笑:“早就好了,不痛了。”
早就知道是在这儿装可怜,管隽筠撇嘴。不过还是给儿子剥好一枚枇杷果,好像是倒挂金钟的样子:“很甜,慢慢吃。”
“娘,真要我跟晋捷哥哥一起啊?”稚儿想想,有些不可思议:“哥哥是大将军呢,我还在念书,怎么能跟哥哥一起去?”
“娘想让你到姑姑和小舅舅家去住段日子,等你都学会了,就让你跟哥哥去学本事。”想了好几处地方,诸葛果跟管锁昀两家住的边城,最适合把稚儿扔过去。一来姑姑还有舅舅都是他最熟悉的,二来诸葛果家还有一个颢然,跟他差不多大,绝对是可以让他跟在家里一样自由自在,又不用像是在京城里有这么多麻烦,禁锢着孩子的成长。
“去多久啊?”稚儿有点好奇,因为娘跟爹不一样,娘要是做了决定的事情,就一定不会更改。而爹那儿,娘说什么就能改了。
“那就要看你什么时候能够让舅舅他们说,稚儿学好了,可以回到爹娘身边了。”管隽筠从来不跟儿子说谎话:“爹娘从来不要你跟弟弟,做到多好,只要你们学会了,而且能够学得高兴,爹娘就会很高兴。”
稚儿眼睛骨碌碌一转:“是不是我在上书房学的东西,爹和娘都觉得不好,但是都不能说啊?”
“算是吧。”管隽筠点点头:“你在上书房跟皇太子一起念书这么久,而且隔几日还有家里的先生教你和弟弟念书,但是自己学到了多少,只有你自己知道。娘不想等你到了真正进学读书的时候,只会是卖弄一副好口才,倚仗着自己是当朝宰相的儿子,又是皇太子的同窗,别的什么本事都没有,那样不好,不是么?”
稚儿眨巴眨巴眼睛,娘的话不是全都听懂了,不过看得出来娘对这件事很认真。跟爹动不动吹胡子瞪眼睛不同,娘说话都是慢条斯理地,而且总会有一脸的笑意等着人:“娘,我要是去了舅舅家,就能学到真东西了?晖儿去吗?”
“只要你能学好了,晖儿也会去。”刚开始的时候,男人跟她说的时候,也觉得男人狠心,非要把两个儿子都送走。釜底抽薪也好,剜肉医疮也罢,都是夫妻两人对儿子狠心。但是细想想,真是一件好事。男人从前不也是在乡间读书,远离繁华固然是有些脱略了规矩礼数,却越容易让人学到真本事。
“娘跟爹都偏心,只要把妹妹留在身边。”稚儿听懂了娘的意思,有点不高兴。
“不是爹娘要把妹妹留在身边,你跟晖儿都是爹娘的宝贝,跟妹妹都是娘生的。少了谁,娘都不舍得。可是娘既然生了你们,就应该要把你们教养成人。诸葛氏一族,没有一个没出息的。你看你爹都是宰相之职了,隔些时候都要去翰林院看看那些翰林们,每三年一次的大考,不止是考那些念书的举子们。同时也在考你爹。即便是做宰相也要让人看着 不是白做的。”
“我知道,那天我还看到爹在书房看书来着。”这一点做爹的确实是做到了,儿子没有任何异议就答应了:“我知道了,娘是在说就是我以后做了跟爹一样的宰相,也还要念书,不能叫人比下去。”
“嗯。”管隽筠点头,什么时候可以告诉儿子,不用心心念念去做什么宰相,这真不是一件好事。但是怎么说呢?女儿都被迫做了未来的皇太子妃,要是真做了宰相,还不得要自己跟男人后半生都担惊受怕?
“娘,我愿意去舅舅家。”稚儿很豪气地点点头:“要就不做,做就要做到最好。是不是啊,娘?”
“嗯。”教养出这样的儿子,值得高兴吗?管隽筠再次问了自己一声,别人家要是有这样出息的儿子,早就高兴得欢天喜地,甚至无人不知了。但是自家,只能是让孩子走远些。这就是同人不同命。
“娘,哥哥呢?”晖儿最先发现了不一样,有两天没有看到哥哥。以前兄弟两个都是秤不离砣,少了谁都不行。
“哥哥出疹子,担心过给了你和依依,娘让哥哥住到别院去了。”管隽筠这两天也不好让自己露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出疹子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家里供着桑虫猪尾,禁忌煎炸,还在四处供着痘疹娘娘,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稚儿出疹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