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天,听到了吧,明天10点小兰约你老地方见,时候也不早了,小英该回去睡觉了。”王二狗看了看头上的满天星斗,和老婆女儿回去了。
龙兆天目送他们远去,口中喃喃地:“这个小兰,可真会选约会地址啊!”
龙小凤带来的这一消息,如给他注射了一针兴奋剂。他来回地在地堂上踱步,不时抬头看着那株古荔凝思……
华盖似的树冠,粗壮的树干,树底下的石台,高挂上空的月亮,游走的云朵……一切是那么熟悉。
触景生情,儿时在这里发生的一切浮现眼前,龙兆天望着地堂上的古树,浮想联翩,顿生感慨。
对于这株古树,他心底的那份尊崇是早已根深蒂固的。他记得孩提时,每逢有月亮的夏夜,村子里的大人和小孩就会聚在村地堂乘凉,他和王二狗、辉成、小兰、小凤一班小伙伴们嬉闹倦了后,纷纷依偎在张伯身边,听张伯讲三国、讲凤山村开村、讲这株古树的故事。
从那时起,他就知道曹操虽年过半百,犹有一统江山的壮志凌云;
他就知道这株古树,乃祖公龙秀清外出行船经商,在洛阳、长安得知女皇武则天对香荔枝情有独钟,便从长安带回了一株香荔树苗回来,栽种在村里。
他还记得童年时和王二狗一班小伙伴放牛,打架的往事。
他比王二狗小二岁,王二狗还救过他的命。
他父亲自从那次外出行船一去不返,村里年纪比他大的石池仔、石大牛等一班人经常欺负他,王二狗总爱为他出头,帮他打抱不平。
刚上小学那年,学校放暑假了,他和村里几个小伙伴到河边玩耍,不小心掉进了河里。他当时不会游水,本能地大喊了几声“救命”后,就慢慢地往下沉。
王二狗见状,奋不顾身地跳进河里将他救起来。从那时起他就学会了游泳。
小学三年级那年,在期末考中,他考了个级第一名,而石池仔的成绩却在级倒数第一。
放学回家途中,他牵着王二狗的手,一路欢声笑语,亲密得似一对亲兄弟。而石池仔心里有气,看不惯他们这么要好,气呼呼地冲上去把他们分开,还说他是无爹生的野种。
王二狗一听此话,气呼呼地把石池仔撩倒在地,用脚踏在石池仔背上:“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我的好伙伴!”
有一次,他和龙小兰、王二狗、龙小凤在河滩捉迷藏,正玩得欢,不知什么时候石池仔夹了进来,他看着河里有鱼,便说:“我们到河里捉鱼。”然后就下到河。
王二狗也跟着下了河。
他正想下去,被龙小兰一把拦住,大声说:“阿天哥,不能去!我听我娘说过,河里有水鬼吃人。”
他笑着说:“阿兰妹,这怎么可能有水鬼?这也信。”他未等龙小兰再劝,便跳到河里去了。
那次他们捉了好多河鱼,还有河鳝、螃蟹之类。
河鳝放在河滩上,滑溜溜的如同蛇一般,拼命地往河里逃。
螃蟹也到处乱爬,还伸出两个大钳子,张牙舞爪地在向人示威。
龙小凤胆小不敢抓河鳝和螃蟹,看见它们要逃跑,大声地叫着说:“阿天哥,快抓!快抓呀!”
他平时和他们在一起玩时,总爱招惹龙小凤。有时在一起去放牛,把牛赶下河后,用捞仔到河湾处的水藻丛中捞鱼虾。一般是王二牛和他下河去捞,捞出水来拖上岸后倒在竹筛里,她俩负责把鱼虾抓进笆篓。
龙小凤总喜欢跟他打闹。
他见她害怕,趁势抓住一条河鳝在她眼前摇晃着说:“蛇,蛇呀……”
吓得龙小凤“呱呱”直叫。
过后,龙小凤冷不防地捉住一条小鲫鱼塞进他的背心里。
鱼在他胸前活蹦乱跳,他抓住一只螃蟹说:“你敢惹我呀!我把它塞进你的衣领里去,咬你一口!”
龙小凤被吓得往草坪上跑,他在后面紧追着不放松。
眼看着追赶上了,龙小凤趁势蹲在草丛中,缩着脖子,娇滴滴地叫唤道:“阿天哥,你饶了我吧。”
他把螃蟹拿在她眼前摇晃着说:“不行,你给我投降!”
她只好乖乖地举起双手来。
王二狗和龙小兰看见他俩打闹得高兴,都咧着嘴巴大笑。
下河捉鱼除了需要擅长潜水外,还得讲究运气。
这次他的运气好,捉到的鱼最多,王二牛也捉到有几条,石池仔只捉到一条河鳝,一只螃蟹。
石池仔看着他和王二牛俩人捉了这么多的鱼,打主意说:“我们把鱼部拿到油厂去炸着吃,好不好?”
他正在犹豫,王二牛抢先说:“阿天,别信他的话,上次他一个人捉得最多,我喊他把鱼拿到油厂去炸着吃,他就不肯。”
石池仔数落着说:“牛哥仔,那一次去油厂炸鱼,不是你吃得最多呢?”
王二牛想着有这么多鱼要是拿回家去,家人可以美食一顿,心里不情愿但又不好意思拒绝,就征求他的意见:“阿天,你说怎么办?”
石池仔怂恿着说:“阿天,油炸的鱼太好吃了,香喷喷的!”
石池仔只因肚里缺少油水,经不住油炸鱼香的诱惑与刺激,立即打了一个酸饱嗝。酸水涌上喉咙来他感到烧心,热辣辣的不舒服。
他尽管看出石池仔是在耍猾头,贪嘴贪吃想占便宜,但他想到这年月那家的生活每餐都是几条红薯一点米,炒菜只用小油扫在锅底轻轻抹过一圈,舍不得用油,差不多都是用干锅子来炒菜,肠肚里没有半点油腥似乎早就生了锈。
石池仔禁不住诱惑,抹着鼻尖上悬着的黄鼻涕与嘴上的涎水,犹豫不决地说:“阿天,你看呢?”
他只好说道:“我们先把牛赶回去,叫上阿凤和阿兰一起去吧。”。
“好!”石池仔爽快地说。
他们把牛赶回村牛栏套好后,一溜烟溜到了油坊门外,看见石池仔的爷爷石宋穿着一条裤衩,跨着两条瘦骨伶仃的长腿,头垂下去把脸埋在榨槽里,正用木铲在铲碾榨过了花生饼碎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