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先前出去的部曲带了心腹医者回返,常枫这才止了对符惟依的怒言斥语,急招来医者为鲁蕴丹探脉。
医者一诊脉,便看抬首看向了殿内的符惟依,直言道鲁蕴丹此时需阴阳调和,方可解此苦楚。
“那个林氏妇,好生淫耻!”常枫听闻医者所言,证实了心中的猜测,霎时间也想明白了林者蕊之图,想不到世上竟还有如此不可理喻的女人,面上涨怒,忍不住叱骂出声。篳趣閣
常枫怒骂过后,转头便将目光定在了符惟依身上。
符惟依颦眉,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常枫见符惟依此动作,眉头一皱,转念又想到了主人对此女的呵护之心,不由大叹了口气,转首对一边的部曲道:“去,即刻带一名美婢来此。”
“不用。”
常枫侧首,目有寒剑的看向出言讲话的符惟依。
符惟依轻咬朱唇,似乎下了某种决心,轻声道:“你们都出去吧。”
常枫诧异,听出了符惟依话里隐含的意思,双目圆瞪,确认道:“符娘子,您可是想好了?”
符惟依转身便欲走。
常枫最是明白主人对符惟依之心,一直发乎于情,止乎于礼,此时可是符娘子自愿主动留下的,可不是他常枫所逼,主人第二天就算清醒了,也怪不到他头上。
说不好,主人和符娘子还能因此变故,冰释前嫌成为眷侣。
常枫想到此,立即弹跳起身,松开压制住自家主人的手,顺带麻利的拖拽起坐在床榻边,尚搞不清楚状况的老医者,洪声对周围人吩咐道:“我们走。”
常枫呼啦啦的带着一大皮条的人,离开了此处偏殿,最后还很贴心,轻手轻脚的亲自将此处殿门合了个严实。
随着偏殿内的大门被关闭,偏殿内,一时只剩下了符惟依,以及躺在床榻上,不时发出难耐呻吟之声的鲁蕴丹。
符惟依在原地站了许久,目中之色,逐渐地变的坚定起来,抬步走向了床榻。
符惟依在床榻边缓身坐下,素手轻抬,触向了鲁蕴丹的脸。
“滚开。”鲁蕴丹哑声厉喝,神志难明之下,将此手的主人当做了林者蕊,嫌恶地挥手拂开那触向自己脸颊的手。
符惟依轻声道:“是我。”
鲁蕴丹紧闭地凤目微睁,此时似乎恢复了些许清明,呢喃道:“依儿”
“是我。”符惟依缓缓地倾身下去,靠近鲁蕴丹。
“谁让你在这的你走开”鲁蕴丹整个人向床榻里侧翻身退去,与符惟依拉开距离。
“聪远,我有一件事,一直都想做。”符惟依浅淡的瞳眸中,泛起一丝恨色。
“嗯”鲁蕴丹的神志,逐渐溃散。
“天子闻楔钰活的太久了,大姊死了这么多年了,符家也败了这许多年了,他怎么能好好地活着呢?”符惟依轻声说着此话,缓缓侧身躺在了鲁蕴丹刚才躺过的位置。
明月低垂,欲海难渡。
墨发缠绕,盛满了楠木暖榻。
心间的情花绽放,清丽秀绝的花中,却裹挟着潜藏已久地谋划。
痴情人不悔,负情人沉沦。
红浪几许,以欲诉情。
窗外,降下零星几点缀了夜幕的雪。
**间歇,夜半子时。
偏殿的黑木大门,从其内打开,走出一名墨发披散,铅华弗施的清冷美人。
“主人如何了?”常枫一直守在门外,见符惟依出来,立即便迎了上来,急声问询道。
符惟依此时墨发披散,常枫不敢细究打量于她,怕有冒犯之处,问话时,都垂着眉眼。
“应该没事了,你进去看他吧。”符惟依掩在长袖下的手,握紧着从鲁蕴丹身上偷来的调兵符和畅行令符,语气清冷道。
常枫闻言,立即撇下符惟依,冲入偏殿。
寂静的偏殿,再次喧哗沸腾了起来,医者,奴仆们进出不绝。
符惟依神色冷然的径直走回主殿,挥退要随行进来伺候的众仆妇。
主殿门一关,符惟依便步履虚软的快步奔至铜镜前,手法极快的给自己描粗了眉,开始易装。
易装毕,符惟依模样大改,一名粗眉,面容略有些清秀的男人出现在铜镜前,尽管细看依旧能看出几分符惟依原来的面貌影子,但此时夜已深,视物不清,只要她出了此地,谁又能细看探究出何来呢?
符惟依对镜中人浅浅一笑,缓缓走到一处屏风后,符惟依因烛火倒印在门栏上的影子,因此被遮蔽住。
“情姑,符娘子刚才和相国我们真的不进去伺候吗?”一年长仆妇见符惟依倒影在门栏上的影子被屏风挡住,完全窥不到其行了,不由满面忧心的对身前的情姑道。
情姑是鲁蕴丹专门留在唯园伺候符惟依起居的掌事娘子,也得了鲁蕴丹吩咐,在唯园内,符惟依想做何就作何,不必拘着她。
情姑伺候符惟依的时间也不短了,最是清楚符惟依的性子,闻言摇了摇头道:“符娘子不让我们进去伺候乃是常事,她只要待在这房里便好,不必多想多探。”
“是。”年长的仆妇见掌事的情姑如此说,垂头恭声应是。
殿内屏风后,符惟依从一旁的衣柜里面最底层,拿出一套鲁蕴丹随行心腹部曲所穿的衣服。
符惟依这四五年来,已经预演这个场景千百遍了,不过片刻功夫,便束紧了胸,换好了鲁蕴丹身边部曲统领的装束。
符惟依速度极快的换好装束后,又从木柜后方拿出一个由薄木片支起的人形纸片,侧着身子,手持着这纸片人,将手中纸片人学着人缓步而行的模样,放在了铜镜前。
殿外伺候的仆妇们,透过烛火映出的影子,注意到符惟依只在屏风后呆了小片刻,便又走了出来,在铜镜前站立不动了,皆松了口气。
“能看到这符娘子就好,她若是在屏风后做些想不开的事,相国第一个就不会饶了我们。”仆妇看到殿内倒映出的影子,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
仆妇身后跟着两名小丫鬟,早不满符惟依多矣,今日发生的事,她们作为唯园内伺候的人,了解的清清楚楚,此时心间情绪复杂,到底年纪尚浅,忍不住说起了小话。
“要我说啊,这符娘子就仗着自己长得美,将相国迷得神魂颠倒的,还以为多清高呢,不一样是逮到机会,就将身子给了相国?”
“就是,依我看她就是假清高,不然为何每夜都非要独处,在铜镜面前描眉打扮一番,而后站立一到两个时辰,呵,这是欣赏自己的美呢?”
“这符娘子真是不一般,倒是不想今日与相国**后,也这般行事,怪人。”
“也不知相国,究竟喜欢这符娘子何?相国何样的美人得不到,何必”
两个小丫鬟早知唯园内掌事情姑也不喜符惟依,见说了半晌没人呵止她们,不由越说越是来劲。
“闭嘴!”情姑终于回头呵止了两说闲话的小丫鬟,转头又看向了殿内倒映在门栏上的影子。
情姑虽是不喜这符娘子,但主人喜,她就必须为主人看好了符娘子,也不能任由伺候的人,在言语上轻蔑于符娘子。不然这些小话发酵,最后传入了主人耳中,又是一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