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林阳书此时觉得自己的算盘落了空。
听林知皇的意思,似乎是除了要放在身边任用的林氏族人外,其余一众林氏族人,并不启用,只做亲眷安置?这如何能行?
林知皇笑着不接林阳书的话茬,缓声道:“三叔祖携数百族人千里迢迢而来,舟车劳顿,晚辈怎好让各位一来,便为晚辈受累?离仙郡山清水秀,最是宜居,其他事,等族人彻底安置下来,修养好身体,再谈也不迟。”
林阳书哪能听不出林知皇话里的意思,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权衡了半晌,林阳书看着面前言笑晏晏的林知皇,他决定再次单刀直入:“府君大人,是否因您继祖母钟氏之故,而对林氏有隙?”
林知皇倒是没想到,林阳书会直白的问出此句话来,不由笑开了声:“三叔祖,何出此言?”
林阳书抬首,与林知皇四目相对:“大嫂彼时掌管内宅,我等族人,是不好插手别房内宅之事的。”
林阳书直接将锅甩到了主支头上,一点都不含糊。
林知皇含笑摇头:“三叔祖误会了,本府君虽对钟氏生恶,却不会因个人私怨,而左右正事决策,您多想了。”
林阳书微愣,委实没想到林知皇会直言承认自己厌恶钟氏,却又将林氏分支投效之事,与厌恶钟氏这两件事,以公事与私事去划分。
对答好生老辣。
林阳书一时竟不知该再说何。
林知皇又笑着道:“三叔祖不必紧张,您是长辈,沿路舟车劳顿来此,难免困乏,一时言语混乱,乃情理之中,晚辈自是理解的。”
林知皇这是在给林阳书台阶下了。
林阳书刚才的直言相问,难免托大,甚是无礼,如今他已投效林知皇为主,从对主质问,这叫僭越。
特别是在林知皇那番公私分明的回答后,林阳书的僭越,便越发显了出来。
林阳书额上浮上薄汗,再次意识到眼前人的难缠,连忙接了台阶,笑着拱手回道:“主公大人大量,果然非是常人难比。您安排甚好,老朽无甚异议,等会老朽就将林氏中最为得用的几人给您荐来,您拔营向前行军后,老朽便带着余下的林氏族人,去往离仙郡定居,静等您的安排。”
林阳书此时只以为林知皇是看破了他的阳谋,不欲给予林氏族人过高的权柄罢了,防止出现任人唯亲的状况,寒了底下人的心。
真要说实话,林阳书自然是有些不舒服的,但换个角度想,林知皇能有这般魄力,也更不枉他们林氏分宗,千里迢迢来投了。
为主之人英明,其下势力才会发展的更好。
他们这些投效之人的前程,还有何可忧?
只要有本事,还怕得不了重用?
林知皇笑着站前身,从堂上往堂下走来,亲自托扶起林阳书向她行礼的手,言辞恳切道:“能得三叔祖以及众位林氏亲人在侧,我也算有了主心骨了。”
林阳书见林知皇以‘我’自称,且道出此言,最后一丝不快也散了去,对林知皇,只余欣赏,且在心里暗叹,林知皇若是个郎君,这可就更完美了。
林阳书见完了林知皇,一回自己在郡守府暂居的院落,便被众多林氏族人给包围了。
“家主,如何?环儿可接了我等的投效?”林阳书的庶侄林频上前,急忙问道。
林阳书闻言,警告的看了眼问话的林频:“环儿此名,是我等从属可随意唤的?都快些给我改了口,莫要拿大,记住,以后以官职尊称主公。”
林阳书此言一出,围上来的众人立即便知投效已成,面上俱都露出喜色。
“好啊!”
“好!”
“如此,事情总算尘埃落定了。”
“家主说的是,我们以后定会注意言辞的。”
“我们以后定不在林府君面前以辈分托大。”
林氏众人如释重负,七嘴八舌的地回起了林阳全的话。
林阳书走到房间内空留的主位上坐下来,沉声道:“你们知道就好,再让我听到谁以名字唤主公,家法伺候。”
“是。”房内众人齐齐应是。
林阳书这才满意的点了头。
林者彪问道:“家主,您观林府君如何?”
林阳书道:“确为雄主。我等此行并未来错。”
林阳书亲口道出此判语,让周围的林氏族人脸上,再次展出了笑颜。
林阳书这新家主本事如何,林氏族人心里还是有数的,他能道出此言,此次投效之主,便必是如此了。
立即就有林氏族人叹道:“林府君,若是个郎君便好了。”
此声叹息,顿时惹得在场林氏族人齐齐发出此叹。
林者棋简直要被众族人的嘴上没把门给噎死,连忙收起充当背景板的心思,啧啧道:“各位叔伯兄弟,男子女子并不重要,能力才是硬道理啊,我们男人多长了一个东西而已,又不是多长了一个脑子,不必如此惋惜。”
众人:“”家主的唯一嫡子,好生不着调,他们是在惋惜这个吗?
他们是在惋惜林知环终归是要嫁人啊。
林阳书此时虽然也想教训儿子,但眼前这些说话不顾忌地方的众族人,明显更需教训,便暂且放了说话不着调的儿子,开口斥道:“胡言乱语些什么,主公虽是女子,却是巾帼不让须眉之辈,尔等休要胡言!”
众人立即识趣的闭了嘴,直叹家主还真是宠儿子啊,儿子道这种歪理还相帮。
林氏族人中,有一位尤其没眼色的,坚持认为自己所叹没错,颇有些不满道:“难道不是吗?林府君乃是女子,以后迟早要嫁人,就怕到时守不住手上权势,平白给他人做了嫁衣。林府君若是男子,便没了这方面的隐忧,还是我们林氏嫡系血脉”
这位林氏族人,终究是没能发表完他的长篇大论,后面的话,在林阳书足可以杀死他的视线里,止了去。
环儿不肯过多启用他们林氏族人也是有道理的,聪明人总是有限的,不会同在一个族里扎堆,连隔墙有耳都不防的蠢人,岂能任用?
林者棋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开口嘲讽道:“啧啧,这位庶伯,您就莫要操心这些了,您所担心之事,林府君的众位从属早担心过了,还轮不上你。你莫要因是男人,多了一个东西,就少了脑子啊,啧啧,看着怪可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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