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珏不知道什么事会比吃药还重要，但对上盛墨辞不容置疑的眼神，他只好去书房取文件。
两份文件拿过来时，盛墨辞已经吃完了所有的药丸。
他将文件翻开，缓缓说道：“小珏，如果我给你们妈咪百分之十的股份，你有意见吗？”
之前，他在遗嘱文件上，留给云小晚的股份是百分之五，和小珏手上的股份持平。
可经过京城这一遭，他发现，自己远比想象中更爱那个女人。
哪怕他们没有确定关系，哪怕他们没有结为夫妻，但在他的心中，她永远是孩子们的母亲。
他希望配偶一栏的名字，是云小晚。
可他，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了。
但他会给她应有的一切。
“我个人名下的房产和其他固定资产，我也会转一半到你们妈咪的名下。”盛墨辞眸色幽深，“你是盛家继承人，在遗嘱确定之前，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盛珏整个人呆住。
他再怎么冷静自持，也只是一个还没到五岁的孩子。
他黑湛湛的眸子凝滞住，许久才缓声说道：“爹地，为什么……为什么要立遗嘱？”
“小珏，你是哥哥，所以我不打算瞒着你。”盛墨辞摸了摸他的头发，“我最多还能再活两个月，这两个月，我会将盛家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
他的目光扫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从你懂事开始，我就对你异常严厉，我希望你多学一点，希望你快点长大，希望你早点承担起盛家的责任……不是爹地不爱你，而是因为，爹地迟早要离开这个世界。以后，盛家就靠你了，希望你不要让爹地失望。”
盛珏的眸子猛地通红。
水雾从他的眼底浮上来，鼻尖开始酸涩。
“不许哭。”
盛墨辞揉了揉他的头发。
“你马上就五岁了，你是男子汉，应该承担起盛家的一切。”
盛珏用力将眼泪咽了回去。
他第一次靠在了盛墨辞的胸口，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轻轻蹭了蹭盛墨辞心脏的位置。
他的声音闷闷响起：“爹地就算把所有的一切都留给妈咪，我也没有任何意见。”
盛墨辞心底无声一叹。
这孩子还不知道，云小晚已经否认了他们之间的所有关系。
他该怎样告诉小珏，以后他们四个孩子再也不能喊云小晚一声妈咪了？
盛墨辞低垂着眉眼，缓声道：“我手上的股份，留给云小晚百分之十，留给你百分之二十，其余股份小琦琦小瑞小四平分，其他固定资产也按照这个比例来分，遗嘱你暗中拟好，然后拿来给我签字。”
盛珏的视线渐渐模糊。
他死死咬着唇，拼命的想将眼泪咽回去。
可还是失败了。
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来。
盛墨辞胸口的衣服濡湿了一大片。
哭吧。
允许小珏哭最后一次。
以后他不在了，小珏连依靠的肩膀都没了……
冬天太阳升起的越来越晚。
上午八点多钟，朦胧的阳光才照遍整个海城。
沉寂的姜家别墅，渐渐苏醒。
凄冷的庭院里装饰着白色的帷幕，树杈枝丫上挂着白色的灯笼，姜家佣人都穿着白色的丧服，男人腰间系着白色的帷布，女人头上簪了一朵白色的小花，满目都是白色，悲怆清冷。
姜凛一身素黑，站在庭院里迎客。
云小晚和姜池一左一右跪在灵堂里。
姜老太太一大早就来了，白发人哭黑发人，直接哭晕了过去，被送到后面客房里去休息了。
姜凛没通知多少来往的商业合作伙伴，一大早，只有姜家的亲戚过来了。
姜二叔沉默的走进来上香，哪怕这件事已经发生了好几天，他依然不敢相信大哥就这么走了……
“狠心的大哥大嫂，怎么就这么走了……”姜二婶勉强流了两滴眼泪下来，“小池还这么小，大嫂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这一大摊子家业几个孩子怎么操持……”
跪在灵前的云小晚猛地抬头：“二婶，如果你是来谴责我妈的，那现在可以离开了。”
姜二婶瞪着眼睛：“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我已经从新闻上看到了，大嫂就是自杀死的！明明医生已经把她救回来了，她还想不开自杀！她狠心抛下你们三个孩子无父无母，你还为她说话？”
“够了！”
云小晚猛地起身。
许是跪久了，她一起身，大脑就传来一阵晕眩感。
姜池连忙扶了她一把。
她站稳了身体，冷冷道：“姜叔，把二房的人送出去。”
姜叔是姜家的保镖，四十多岁，在姜家十多年了，整个人看起来彪悍威严。
姜叔一走过来，姜二婶就怂了：“我是你二婶，你怎么敢这么没大没小赶我出去？姜凛，你这个当大哥的，就这么看着你二婶被赶走吗？”
姜凛一身黑衣站在不远处，声音低沉：“如果二婶是来看热闹的，确实不该留下。”
“你！好你个姜凛！”姜二婶气坏了，“我不过是心疼你们几个孩子没有爸妈了，所以才多嘴了几句，结果我反倒成了坏人！好，我们走！”
她甩手就走，走了几步，见姜二叔和姜岑岑没跟上来，赶紧冲过来，一左一右拉着两个人出去。
到了门口，姜二叔将她的手甩开：“张绣雪，你又闹什么？今天是追悼会，你这么闹让几个孩子多寒心？”
“我才寒心呐！”姜二婶锤着自己胸口，“我关心他们，结果被赶出来，怎么就成了我闹？”
姜岑岑撇撇嘴：“妈，你刚刚在家里还说，你今天过来就是想看看姜凛哥的状态，如果姜凛哥状态不行，就趁机让爸坐上总裁的位置……”
“你个死丫头！”姜二婶一巴掌拍在她的后脑勺上，“有你这么出卖你亲妈的吗？再说了，我这么想有错吗？你大伯大伯母死了，姜凛如果撑不起来，那必须得你爸出面撑着啊，这哪里说错了？”
姜二叔狠狠瞪了她一眼：“就算凛儿撑不住，也还有沥儿，怎么算也轮不到我，把你这个心思收回去！”
姜二婶抬起下巴正要反驳，就看到姜家三房的人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