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妤芳仍是坐在长椅上，她抬头摘下墨镜，眼睛里的红血丝消退了不少，她直直看着陆徵说：“阿徵，我知道你也为难，你为老爷子，我为我自己的儿子，所以今天的事你也别怪我。日后老爷子要是找你麻烦，嫂子替你顶。”
杨定看了看盛妤芳，想来夫人是不知道陆先生和顾总的关系，倘若一会陆先生要强行离开，他要动手吗？
陆徵在原地站了片刻，终于道：“十年前的事他一直很自责，他也不过是个孩子，他……”
“我今天来不翻十年前的旧账。”盛妤芳打断他的话，冷冷道，“就说今天的事，怎么就那么巧，顾嘉翰也在现场？他若真的行事光明磊落，事后阿徵你又带着人跑什么？”
陆徵的脸色难看，他的确不知道嘉翰为什么要放手。
这在对顾嘉翰恨之入骨的盛妤芳眼里，根本就是他明知言蹊是路随喜欢的人，故意放手引路随跳下去。
他深吸了口气问：“嫂子会对他怎么样？”
盛妤芳嗤声道：“故意杀人罪，不然阿徵觉得呢？”
陆徵抿唇不语。
片刻之后，盛妤芳的手机有电话呼入，她接起来听了那边的话就变了脸色：“你说什么？”
收线，盛妤芳猛地站了起来，快步走向陆徵，盯住他一字一句问：“你把人藏到哪里去了？”
杨定吃惊看向陆徵。
所以，陆先生先一步离开，是去藏顾总了吗？
怪不得在得知夫人早就派人去找顾总后陆先生还能坐得住。
“阿徵！”盛妤芳上前抓住了陆徵的手臂，强忍着愤怒说，“小随也是你看着长大的，难道你就忍心看他被人迫害？你把人给我交出来！”
“嫂子。”陆徵低头道，“我知道你来之前肯定在帝都安排好了一切，我就算现在打电话也未必能联系得上老爷子。诚如你所说，我既受人之托，除非是老爷子让我交人。”
“你！”
“夫人！”杨定转身看见手术室的门打开了，他忙说，“手术结束了！”
盛妤芳忙转身朝手术室门口走去，陆徵也快步跟上去。
医生们走了出来，为首的宁绎沉并不认识盛妤芳，倒是一眼认出了陆徵。
“陆先生。”宁绎沉一面摘口罩，一面说，“目前手术还算成功，刺入身体的石块已经取出，好消息是没有伤及脏器，但是……”
“但是什么？”陆徵的心头一沉。
盛妤芳更是吓得几乎站不住，幸亏被杨定扶住了。
宁绎沉斟酌道：“有一块很薄的碎片滑入了脊髓深处，需要二次手术取出来。”
陆徵整个人都不好了：“风险呢？”
宁绎沉道：“因为离脊柱神经很近了，若是手术中伤及脊柱神经就会造成瘫痪。”
盛妤芳脱口问：“那不取呢？”
“不取暂时也许没事，但若薄片继续移动划到脊柱神经一样会瘫痪。”宁绎沉朝陆徵道，“需要陆先生拿主意，我们先送病人去病房。”
宁绎沉使了个眼色，医护人员将路随推出来。
“小、小随……”盛妤芳看着病床上带着氧气罩的路随连路都走不了了。
陆徵忙上前将人抱住。
杨定没有逗留跟着路随进了电梯。
陆徵将人扶至长椅上，盛妤芳呆滞了片刻，才喃喃道：“我、我得给高扬打个电话，我得打给他……”
她颤抖半天才翻出了丈夫路高扬的号码，隐忍一路的害怕在这一刻展露无疑，她死死咬着唇，“小随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就算得罪所有人，我也一定杀了顾嘉翰！”
……
言蹊得到消息时正在病房吃宁昭的蛋糕，其实她根本没心思吃，宁昭明显也没什么心思，他不断地隔三差五给顾嘉翰打电话，却都打不通。
“真的没事了？”言蹊又问了一遍。
护士笑着说：“真的，是我们院长亲自主刀动的手术，手术很成功的，也没有伤到任何器官。”
言蹊忙单腿跳下床：“我去看看。”
“哎呀不行的。”护士说，“那一层陆家的保镖从电梯口到病房门口站了一路，谁都上不去，再说了，病人还在无菌病房呢，您就是去也见不着人呀。”
“那我给杨定哥打个电话。”言蹊直接拨号过去。
杨定很快接了。
言蹊忙说：“听说手术很成功，那太好了！杨定哥，现在没事了吧？”
杨定沉默须臾：“……嗯。”
“那就好那就好。”言蹊又说，“那我可以来看看吗？你能不能问问陆先生还有……阿姨？”
杨定的声音有点冷：“恐怕不行言小姐，少爷他……还需要静养。”
言蹊有些失落，虽然在同一个医院，可是没见着人，她心里总是觉得哪儿不对劲。
想了想，她只好说：“那、那你给我拍张照片看看行不行？你让我看看他。”
“……好。”
很快，言蹊的手机震了震。
照片是杨定隔着玻璃拍的，画面并不清晰，路随还带着氧气罩，没有醒来。
言蹊放大了每一个角落，确定照片里的人真的是路随终于松了口气，等他醒来就没事了，很快就没事了。
秦野进来，说：“哥知道你肯定不放心先回学校，给你请了三天假。”
“谢谢哥。”三天路随一定能醒来了。
……
路随身上的麻药过去已经第二天中午了，他睁眼就看见了医院病房的天花板，然后他看见站在病房外隔着玻璃看着他的杨定简直快哭了。
他在无菌病房又待了一天才转到普通病房。
陆徵正巧去给他收拾衣物不在，盛妤芳已经打了无数的电话给路高扬却还没联系上人。
杨定解释道：“先生应该是在项目上。”
华国那些机密项目一做，人消失半年都是有的，路随都习惯了。其实也不必非要联系爸爸，他已经成年了，完全可以替自己的病情做主。
杨定又道：“听说半山那边有监控拍到了顾总故意松手让言小姐掉下去的视频。”
“是吗？你派人去一趟那个庄园。言蹊呢？”他闭了闭眼睛，“我要见言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