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昏沉辗转。
顾嘉翰浑身都出了一层汗,迷迷糊糊中,那双抱住自己的手臂似乎仍然在。
早上有人从外面进来,听诊器冰凉贴在胸口,还有一系列检查,然后顾嘉翰听到了说话声,有宁昭的,还有……陆先生。
针头刺入血管瞬间,顾嘉翰蓦地睁开了眼睛。
小护士吓了一跳,本能抬头道:“宁教授,病人醒了!”
有人绕过病床跑过来,叫他“嘉翰”。
顾嘉翰的眼皮掀起,陆徵熟悉的五官映入眼帘。
护士抽血离开,陆徵本能伸手按住了顾嘉翰臂弯,他弯腰轻声问:“感觉怎么样?还很难受吗?”
“还、还好。”顾嘉翰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抬手摸了摸陆徵的脸。
陆徵凝着他说:“是我,嘉翰,我回来了。”
“陆先生……”顾嘉翰又摸了摸,是有温度的,真的是他回来了。
陆徵干脆凑近了些,小声道:“摸够了吗?”
顾嘉翰扯了个笑容给他:“你是不是没刮胡子?”
“嗯,急着回来,没注意。”陆徵抬手覆上他的手,“扎手?”
是有点扎。
但却让人莫名的心安。
陆先生瘦了些,但看起来都还好,事情应该很顺利吧。
但顾嘉翰还是问了句:“金朝呢?”
“在外面。”陆徵说,“事情都解决了,所有的事,都解决了。”
顾嘉翰放下心来。
宁昭交代完护士的话后,走过来给顾嘉翰打了第二针,打完便说:“我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叫我。”
“多谢宁教授。”陆徵目送宁昭出去,又看着顾嘉翰,“宁教授说你情况比昨天好了很多,会没事的。”
昨晚不是梦,真的是陆徵抱了他一夜。顾嘉翰只觉得浑身哪儿都在疼,一直有一只手在不断抚着他的背。
顾嘉翰点头:“哥你也回去休息吧。”
陆徵拧眉:“胡说什么,你好之前,我都会在医院陪你。”
顾嘉翰又笑:“那你再抱着我睡会。”
“好。”陆徵上床将人搂在怀里。
顾嘉翰环住他的腰:“有没有受伤?”
陆徵道:“没有,一点伤都没有。”
他似乎是不放心,双手在陆徵周身摸了个遍,发现真的没有受伤,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陆徵干脆抓住了他的手,蹙眉道:“你这个时候乱摸好像不太合适。”
顾嘉翰嗤的笑,便听话靠在他怀里:“我保证不摸了。”
他真的闭上了眼睛。
昨晚来时已是晚上,不如现在能看得清楚。
陆徵微微垂目,细细看着顾嘉翰,他说话的声音还是有气无力,人看起来也很虚弱,看比起昨天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了。
陆徵离开时所设想的全部最坏的情况都没有发生,这大概是上天对他的眷顾。
他低头亲了亲顾嘉翰的额角,抱住他跟着闭上了眼睛。
……
路老爷子到时快中午了,来时路上他就知道中和药剂用上会很不舒服,也不知道顾嘉翰怎么样了,一来就直冲病房。
正巧金朝回畅园去,病房外只有路老爷子留在那的保镖。
保镖告知他顾嘉翰在睡觉。
路老爷子轻轻推开门进去,病房内的窗帘全部拉拢,也没开大灯,留了角落里一盏落地灯。他上前想看看顾嘉翰怎么样,没想到刚走过去就看到病床上躺着两个人。
顾嘉翰昨晚基本算是睡了全夜,所以路老爷子开门时他就醒了。
路老爷子近前就看到了另一个人是陆徵,虽然早就知道他们在一起了,但是听说和亲眼看到总归是不一样的。
他的脸色骤变,快步上前就试图把陆徵叫起来训话。
没想到顾嘉翰顺势抱住了陆徵,当着路老爷子的面亲了陆徵一口。
路老爷子简直僵在了原地,感觉三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陆徵昨晚一夜没怎么睡,此刻正睡得熟,怀里的人动了动,他几乎是本能地在顾嘉翰后背轻轻安抚着。
顾嘉翰坦然看着来人,开口说:“我早和您说过,是我勾引他,全都是我主动的。”
“嘉翰你……”
“你是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我都要和陆先生在一起。”顾嘉翰收回目光,“也请您出去吧,别吵醒陆先生。”
路老爷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半晌,老爷子才说:“你知不知道两个男人在一起本来就……就……”
“恶心吗?”顾嘉翰轻嗤一笑,“我的身份本来就挺恶心人的,现在这样不好吗,您家里的人对我也是眼不见为净。”
这话又让路老爷子想起这些年他亏欠顾嘉翰的,他是想补偿他的,但不希望看到顾嘉翰走错路啊!
路老爷子终于冷静了些:“今天的话我就当你生病糊涂,等你病好了,我们再好好谈谈。”
顾嘉翰的言语犀利:“不用谈,我说的已经很清楚,您是听不懂人话?”
“嘉翰!”老爷子如今的身份地位,放眼整个华国都没有人敢拿这种语气来跟他说话,就连路高扬都不敢的。他怒道,“你妈妈就是这样教育你的?”
“事到如今您应该是最没有资格来指责我妈妈如何教育我的问题,她很好,而且我也有自己的爸爸,我们……”顾嘉翰蓦地停顿了下,声线有些不稳,“我们一家人很幸福,不想跟您还有路家扯上任何、任何关系!”
该死,药效上来了,虽然没有昨晚那么疼,但也还是很难受。
陆徵感觉到怀中人的异常,他几乎本能将人圈住,睁眼问道:“难受?”
“嗯。”顾嘉翰应声。
“没事。”陆徵抱紧了他,不断抚着他的背,“靠着我,实在疼你就咬我。”
顾嘉翰被逗笑了:“咬你我就不疼了吗?”
陆徵心疼道:“那我至少可以和你一起疼。”
路老爷子又气又心疼,他此刻才发现陆徵满心满眼都是顾嘉翰,竟然都没发现床前还站着一个人。
顾嘉翰钻进陆徵怀里,因为难受他的声音有些飘:“你抱紧我,我就不难受了。”
“好。”陆徵又将他抱紧了些,下意识低头亲吻他的面额。
恨不能替他难受。
顾嘉翰的手脚冰凉,陆徵回头将被子拉过来时,终于意识到病房内还有别人在。然后,他就看到了脸色难看至极的路老爷子。
陆徵蓦地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