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槿再次伸出手,说是三局两胜,这都胜了两次了,她伸手伸的理所当然。
这次老者倒是痛快,不过没抬头,只是说道:
“在棋盘上,自己拿!”
夏槿听了,赶紧挑了一块碎银子,站起来就跑到旁边买吃食去了。
等她回来,老者还低头坐在那里,一双眼睛盯着棋盘。
夏槿还是有些愧疚的,毕竟她开了挂嘛,胜之不武。
现在,她买到吃的了,买了很多,存够了好几天的饭食,就没有了刚才那样的急躁。
她在凳子上坐下来,坐在老者的对面,轻声说道:
“老爷爷!我刚才是饿的不行了,才一直催您给银子,我要是赢不到钱,还不知道要饿几天,并不是故意催促的。”
老者听完夏槿的话,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睛灼灼发光,眸子里尽是欣喜。
这样好的棋术,又有这样好的品性,他的手又开始抖了,他问夏槿道:
“小丫头是哪里人士?”
夏槿为难,这怎么说?能不能说自己是要犯的丫鬟?她转头去看沈信,希望沈信能给点儿提示。
老者看夏槿反应,以为她是不知能不能回答,再看她一副丫鬟制式的衣服,又看着沈信,于是干脆对沈信道:
“不知阁下是……?这丫头是你何人?”
沈信回道:“回老先生,这是家中专门侍棋的侍女,至于区区晚辈……不值一提!”委屈她了,一定不能让人知道她本来的身份,虽然自己也还不知道。
老者:“……”,不值一提?你用棋术这样厉害的丫头当侍女,你不值一提?
不过看他面容憔悴,身受重伤坐在简陋车上,车旁又围着无数的禁卫军执刀佩剑,再联想到这丫头说自己肚子饿,心下了然。
这必然是个要犯,还是个身份了不得的要犯,也确实不好说身份。
但想到这丫头这样厉害,老者还是忍不住问沈信:
“这丫头可曾拜师?师承何人?”
沈信也不知,于是转头看夏槿,老者就也看向夏槿。
夏槿道:“师父不让说。”
这是二师兄替她设定好的,无论谁问师父,都说师父不让说,又神秘,又妥当。
老者听了倒也没怎么失望,这年头,不让弟子报出师门的老家伙,还是有一些的。
老者道:“既然吃的买到了,不如陪老头下完最后一盘吧!”
“好!”
反正封于禁也没说要走,她就把难度调回大师级,陪老者好好的下了一盘。
但下归下,肚子是不能饿的,于是她把凳子往旁边侧一下,这样一伸手刚好能够到沈信。
一手下棋,一手拿了买的烧鸡,自己吃一口,喂沈信一口。
实在饿极了,形象什么的,等吃饱了再说吧!
老者下完了最后一盘棋,站起来叹一口气:“唉!”,起身开始收拾棋盘,边收拾边嘀咕:
“收不了徒啦!在我之上!……且还拜过师……罢了,罢了……”摇着头,深深地看一眼重伤的沈信,话没说完,抱着棋盘转身走了。
人都走远了,封于禁还站在街口,他眯着一双眸子良久,挥手示意大家赶路。
再次启程,路上就没有那么难熬了,平时觉得刺骨的寒风,现在都觉得柔和了些。
吃饱了浑身暖和,夏槿趴在车帮上昏昏欲睡。
一会儿思考怎么写论文能多挣积分;
一会儿思考自己赢了棋,挣到了好几天的饭,沈信怎么就不夸她呢?
虽然只是赢了路边的大爷。
一会儿又想着刚才买到的烧鸡真好吃,幸亏吃到了,这次出行,哦,不,这次流放的路上,也不是全都是伤心事。
在一堆玻璃渣子里,还是可以找到一点糖的。
沈信面朝前方坐着,看着眼前这个靠在车上打瞌睡的丫头。
十分好奇她为何会有如此高超的棋艺?
为何棋艺如此高超,却又丝毫名声不显?
为何从来也没听说过,大黎朝有个棋艺高超的姑娘?
难道是因为从小养在深闺的缘故?
可一个从小把家中女儿养在深闺不让见人的人,又怎么会让她像男儿一样自小苦读呢?
她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但因为车旁成队的禁卫军,谁也没有说出口。
两人都有一肚子的话,憋在心里,像是茶壶里的饺子,倒不出来,只能时不时的看对方一眼,想着自己的心事。
……
经过了赌棋一事,封于禁信守诺言让他们可以随意吃饭,而且出奇的不再时常回头看,也不再跟在他们马车的旁边儿。
只是队伍里人员的调动更加频繁了。
又走了几天,到了第二十天的黄昏。
封于禁忽然宣布已经到了一千里,并告知他们两个,马和车送给他们,以示皇恩。
从此之后,不得南下,以此为界。
夏槿十分欣喜,终于摆脱禁卫军的押送了,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哈哈,自由的感觉。
只是为什么天快黑了,选择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宣布?
禁卫军递过来缰绳,夏槿接过来挂到沈信的胳膊上。
两人架着马车,没有回头,没有说虚假的告别语,也没有放还会回来把你踩在脚下的诸如此类的狠话。
多余的表情都没有给他们一个,一路策马小跑着,向前行去。
等到禁卫军的影子都看不见了,夏槿不禁雀跃起来,打算跟沈信说一说自己憋在肚子里很久的话。
可远处的马蹄声又忽然响起来。
夏槿赶忙回头看,是封于禁策马追了上来。
封于禁策着马,赶上来与他们的马车并驾齐驱,侧头看向车上的夏槿,说道:
“跟我走吧,回京都,再换个丫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