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槿忍不住想,他内功也不错,想必也是洁身自好的吧?
但考虑问题,不能用想必,不能唯心主义,更不能用单一的事物去印证宏观的课题,要客观,要严谨。
他一个封建社会的公子哥,谁知道他干过什么没有?
于是忍不住问他:“公子去过没有?”夏槿边说,边用眼神瞄一眼花楼那边,好让沈信明白自己说的,去过没有,指的是去过哪里。
沈信听到这话,直接吓了一跳,赶紧摇头,解释:“没去过,没去过,门都没进过。”
知道她那里的女孩子在意这些,他要是敢去过,她指定扭头就走,从此都不理他,更不会再给他机会,找都没地方找她去。
而且,他是真的没去过。
年纪小时,刚开了情窦,也有过荒唐的念头,但那时家教甚严,是决不允许他胡来的。
……后来啊……后来那些年,在血水里滚过来,不仅念头淡了,也看淡了很多东西。
再后来,随着年岁越大,人便越来越挑剔,一直到如今,再去想,那年少时心心念念要去逛一次的地方……就觉得,自己当时咋就那么蠢呢?那别人都嚼过多少次的东西,那能下嘴吗?想想都觉得……受不了。
所以,他是真的没去过。
而且,他位高权重那些年,那些人送过来的美人呀,舞姬呀,他是没让近过身的。
他镇守一方的武将,随便来个好看的人都能近身的话,早被刺杀无数次,已经是一捧土了。
夏槿看他说的真诚,又想到自己好像没立场这样问人家,于是再看沈信一眼,也就不问了。
沈信被她这似嗔似怒又似娇羞看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她到底是信没信啊?
素来冷静的沈大将军,他觉得去突袭敌营的时候,都没这样紧张过。
夏槿去看寒笙,寒笙还在盯着百花楼看。
夏槿也去看,那百花楼繁华异常,二楼的栏杆处,男女相依相偎,嬉戏打闹,也有那香肩半露的姑娘,在饮一杯花酒,醉眼朦胧的朝着楼下招手,呼唤来客。
夏槿看的认真,沈信看着眼前的姑娘看的认真的样子,也没有阻止,反而笑眯眯的看着她。
知她的家乡开放,她什么没见过,有些东西,比这露骨多了,他们更在乎的是感情。
是专一,专注,专情,是非你不可得陪伴。
沈信觉得这样最好,只有两个人,真心和真心,才能让人有踏实的感觉,但凡有了第三个人,都没办法再交心。
他沙场行伍这些年,时常睡觉不卸甲,枕着剑。
所以在找媳妇上,就想找个真心的,睡觉能踏实,回家能放松。
眼前这个姑娘,恰好他又喜欢,喜欢到把她排到自己之前,他恨不能现在就去提亲。
要不是他自己去不了,现在都已经出发了。
夏槿看了一会儿花楼,没啥可看的,从外面能看见啥?无非就是搂搂抱抱,还没电视里演的花样多,唉,无趣。
于是回头看寒笙,寒笙居然还在看,连铁头找来,把他手里的豆腐拿走都快吃完了,都没管。
夏槿实在好奇,问他:“大生哥在看什么?”
寒笙的神情仿佛在看花楼,又仿佛看向十分遥远的某处,又在听到夏槿的声音后,回到现实,他笑一笑,答道:“看灯!”
看灯?夏槿再去看一遍,灯笼挂满一楼二楼,确实十分得好看,像是火树银花不夜天,圆月繁灯舞翩跹。
“确实好看!”夏槿认可点赞。
“嗯,好看。”十分的好看,他幼年时是买不起灯笼的,连油灯都不会有,住在被人遗弃的狭小的半间民房里,天一黑,就只能在无尽的黑暗里,在墙角缩成一团。
所以,他最喜欢的就是灯,无论什么灯,要多,要亮,最好能把黑暗都照亮。
寒笙说完话又沉浸在一片繁灯里,夏姑娘看了一会儿,就露出了吃货本质,不再去看灯,专心去看烤猪蹄。
卖猪蹄和卤味的摊子最是爆满,很多人在排队,夏槿只能踮起脚尖挑着帷帽的一角看。
在一片挤挤挨挨的人群里,沈信始终护在夏槿的身后,伸着胳膊挡着周围来往的人群。
“阿槿小心……”
在这一片灯火通明的街道上,在华灯初上的夜晚,在一群人的中央,在这尘世的烟火里,在一片繁灯的照耀下,在卖小食的摊子前,站在高大的男人给她挡出的一片空地上。
平时张牙舞爪的姑娘,终于没有跟他说:不许叫阿槿。
看了一会儿灯,猪蹄做好了,夏槿去拿,用油纸包好,提着绳子。寒笙付了铜板。
不打算立刻吃,虽然热着更好吃,但容易啃一脸,没地方洗去。
打算每个摊子买过一遍之后,拎着去看正在装的铺子,看完了再去酒楼试菜,到时候一起吃。
此刻天已经黑透,做木工的师傅都已经回去了,但里面铺子里的人,都还在干活。
一行人走进去,最先迎出来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脸上一道长长的疤痕,从左边额头斜着一直到右边的侧脸。
他看见是寒笙,低声叫一声大哥,然后将几个人迎进来。
几人进屋,他关好门,噗通一声就朝跪下,嘶哑着声音道:“将军,早知道将军在此地,一直不敢去看,怕暴露将军行踪……今日总算见到了。”
沈信去扶,说道:“老五,起来。”
老五不起来,执拗道:“属下给将军多磕几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