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做婆子,人家说,你带俩娃,是你照顾主家,还是主家伺候你?……甚至偷听到有人说,姿色不错,三个不少钱,她吓得落荒而逃,抱着孩子就跑……直到流落到靠山村,靠着二赖子的地,和村民们的接济,才能勉强活下去。
活着活着熬的那点姿色也没了……后来,遇到夏槿,她愿意招女工,给免费住,还给做学徒的孩子请了婆子照顾,她才重新开始了正常的生活。
听完江离的话,欧阳老爷子道:“槿丫头出来,找你办个事。”
夏槿正在灶房带着小禾拿糖罐子,听到喊她,出来问:“啊?啥事?”
欧阳老爷子面沉如水:“借几个人。”
夏槿:“欧阳爷爷只管去挑,吃了饭就去作坊,扫地,擦桌子,劈柴,赶马车,都熟。”
“我说的是你的暗卫。”
“我哪有?”
“树上一个,院墙后面俩,房顶一个……还有作坊里,暖棚里……”
夏槿:“……”,她就说让她留下来干嘛?
众死士:“……”,就这么被发现?还被当成了暗卫?
老爷子说道:“诸多恩怨我应该自己去了结,但是才找到囡囡,她这个样子,我想多陪陪她们,给她养养身体……岁数大了,还是觉得眼前人重要。”
寒笙过来,他早就回来了,他办事向来神速:“老爷子要去找人了结恩怨,用先生的暗卫不妥当。”
“怎么说?”
“他们自小就在训练,不了解世俗常情,况且,护卫先生是死令,有任何理由,他们都不得离开……老先生要是想用人,不如交给七杀殿,我在十二堂认识几个人,可以帮忙引荐。”
欧阳老爷子痛快点头:“好。”
江离听到此话,出声道:“外祖……”
欧阳老爷子打断:“囡囡别再提,我已经忍他很多年……”
江离说道:“外祖,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能不能先从他手里收了我的嫁妆,让他穷困一段日子,再告诉他,他表妹怀的孩子,都不是他亲生的?”
“哈!”老爷子直接被气笑了,一脸的冷笑。
夏槿呆若木鸡:“……”,这狗血的桥段,写成话本子能有一本,拍成电视好几十集,果然艺术源于生活,这话没有一点毛病。
寒笙无语望天:“……”,女人真是麻烦,当年不说,人家娃都锦衣玉食长那么大了。
知道众人心里的疑惑,江离解释:“我当年听到了他表妹与那情郎的对话,我去告诉他,他不肯信我。”
夏槿:“孩子长的不像他,他看不出来吗?”
“他们还有些像的,他与表妹,本就有血缘。”
“……”
江离问道:“外祖?他们说的密昭。”
这下气的老爷子拍大腿:“哪有什么密诏?哪来的密诏?当年不过宫变之前,先帝榻前问过我,太子还是今上哪个更堪为君的话。
根本就没有密诏。
再说,就是有密诏,先太子也早就做了古,密诏不密诏的,还有用吗?今上也不会几年后才去追查,已经对他毫无利害的事情,更何况,还关系到帝师……”
“他说……”
“他说,你就信?你咋不动动脑子思考?还隐姓埋名了?你去找我教过的学生?哪个不能给你口饭吃?哪个不能替你报仇?
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就没好好读,字都不肯练……啥也不会,还跑出来自己带着孩子讨生活……要不是槿丫头来了,你还啃红薯呢……”
“那外祖坠了崖?我以为……”
“你以为啥?我那是自己不想去了,自己扔的马车……我厌倦了,我那么大岁数了……我年轻时就想游历四方,拜尽天下棋术大师……我想抛却一切虚名,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去世间走一走……”
“那外祖怎么不带我?”
“我带你?你不是爱他爱的死去活来吗?我那时候带你?你走吗?你肯去流浪江湖吗?……兰兰能去吗?她是娇客,要好好教养,你当娘了,要学会怎么做母亲,一天脑子都是男人……”
“至少告诉一声。”
“告诉你?前脚儿告诉你,后脚你就告诉他,他再去告诉所有人……”
“我……我后来……”
“你和你母亲一样,满脑子都风花雪月……只是她比你幸运些,可也为男人丧了命……
这次的事情,八成是他跟表妹原封不动说了你的话,表妹起了杀心,密昭什么的,不过杜撰的而已,跟戏本子里学的……”
“可是,万一有密诏,大家以为……”
“没有兵权,没有人拥护,啥诏书都只是一张纸,都闹不到今上桌前,等不到今上说,那是假的,就已经被人拿下。
先太子都已经作古多年,谁会拿这种事情去追查已经隐退的今上的帝师?打今上的脸吗?
你果然是一堂我讲的学,都没认真听过,一本史书也没看过……你混账至此。
我从来没把你禁在深闺,讲学都带你去,没想到,你出了门,没看清外面的世道,就先看到了男人,心甘情愿回深闺去了……简直混账至极……”
“……”
夏槿一直没插嘴,她觉得二师兄说的对,爱情使人降智,这桥段跟当年教授骂三师姐时一模一样的,连口气都相同。
等欧阳老爷子教训完了他那混账至极的外孙女,就要开饭了。
迟来的腊八午饭,摆了整整一桌。
有老爷子炖的肉,腌了一晚才炖的,十分美味;烧的鱼,是从山边湖泡子里,砸了冰自己钓的,十分鲜美;还有腊八粥,小火用砂锅炜了一上午,又糯又香;还有鸡,还有鹅,还有夏槿带的自家出品的肘子,经十里八村都认可过的口味,已经切好摆了盘。
老爷子还去专门接来了小兰,守着两个曾外孙女不停的说话,嘴巴都合不拢。
一会儿说:“这盘子兰兰够不着,曾外祖给夹。”
一会儿说:“小禾喜欢哪个?以后天天做。”
他又担心刚才自己吼叫惊到了小禾,小孩子瘦瘦的,得多吃点,一会儿又心疼兰兰小时候胖胖的,瘦成了芝麻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