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宗小四才不会随随便便就拜谁为师,那还是他宗小四吗?
想当年,他才五岁,就气跑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启蒙先生,就算他爹抽了他鞋底子,他娘哭肿了眼,也挡不住他几个月就换一个先生。
及至后来,他爹彻底放弃,他也就成了这荣城首屈一指的纨绔。
这些年来跑狗、斗鸡、养妓子,玩鸟、玩虫、玩骰子,在这荣城,他要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就连他爹,在他屡揍不改之后都不管他了,只要不闹出大事,他玩儿随他去。
可今天这怎么就忽然又要他拜师?还是拜个小娘子,啥情况?
而且这汹涌的人潮,干啥呢?
都是因为两府之间离的太近,他来的路上也就听小厮说什么有个厉害的先生在论道,问他具体的,小厮说自己进不去宴会厅,在外面候着了,就光听到里面隔一会儿就吵吵多么多么厉害了,然后老爷就出来吩咐他,说有重要的事情让来喊他。所以,他啥也不知道,他爹还踹了他两脚就跑去跟同僚们寒暄去了。
宗小四被汹涌的人潮挤来挤去,在一群人里垫着脚张望,那被护在一群人中央,裹着红色斗篷的身影,已经登上了马车。
人群里发出一阵阵感叹声,纷纷感叹今天没戏了,有人还要去打探人家下榻的地方,要明天趁早。
那个素来宗小四称第一,他就敢称第二的骚包纨绔说:“要是能拜夏先生为师,学她一二,也算不枉此生了!”
宗小四惊悚:这家伙怕不是疯了吧?他不是不爱学吗?而且那得是多厉害的人?一二就不枉此生?世界上有这种人吗?切!
居然还有名门闺秀、大家才女在憧憬:“夏先生的字真好看,夏先生的画好灵动,夏先生会收女弟子吗?”
宗小四无语:那字能有多好看?比花儿还好看?
最可怕的是,荣城最自恋的那个府官家的小娘子,居然在一脸的娇羞的捧着脸:“哇偶,夏先生好美哦!”
宗小四:“……”,其实他是没睡醒吧?还在做梦哩,要不然那个觉得自己天下第一美的小娘皮,怎么可能会羡慕别人?
那小娘皮可是连第一美人柳花魁都看不上,她能看上谁?谁能让她自叹弗如?甘愿捧着脸羡慕?还娇羞上了?
咦~太可怕了!
那平时脸板的跟棺材一样,谁的脸面也不给的府衙捕快头子,居然在笑眯眯的说:“……要是画师都能画到如此境界,那抓捕逃犯,就又简单了一些。”
尤其是素来严肃端方的莫山长居然站在大门口相送,而且还惊悚的笑了。
这是假的吧?自己肯定是没睡醒。
没睡醒的宗小四随着汹涌的人群,去宴会的正厅,因为听说,盛王不会收起字画,会挂在正厅供来客观看。
然后他站在一副一模一样的画像前,被众人挤着,看一眼画像,看一眼特地站在一边的丫鬟,除了一个活生生有色彩,一个黑白墨水没有色彩,那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啊。
宗小四这下确定自己肯定是没睡醒在做梦了,这怎么可能一模一样?不可能嘛这,就是做梦没跑了。
直到一个人踩到他脚上,他嗷一嗓子跳起来:“踩小爷做什么,瞎了眼啦……”然后他就愣在了原地。
好痛,这他妈是真的,这居然是真的?
真的出了一个举世无双,文采斐然,样貌绝美的女先生,还在宴会上一举成名天下知。
他宗小四错过了什么?他这一觉仿若大梦春秋呀!
这样的热闹居然没有他宗小四,啊……!
……
回客栈的马车,马蹄哒哒的回去,马车两侧铁甲骁骑护卫,足有一百人,今日宴会结束的晚,可平日这个时辰早就寂静的街道,居然还是挤满了人。
街道两侧的人纷纷议论今日的盛景,要跟着马车找到落脚的客栈,好预备择日拜访。
沈信也不差人驱赶,由着大家跟随,阿槿被人追捧是好事,能消除大家对她就是求雪舞姬的疑虑,而且她这样的才学品貌,就合该站在云端。
街边跟着的人的议论声里,有个别这样的声音:
“唉,你干嘛?那是沈信的车架,那是沈信的幕僚。”
“是又怎样?咋啦?不会不让拜师吧?不让拜能听两句话也行,沈将军虽凶悍,但十分公道……”
“谁跟你说这个?我是说……”他忽然压低了声音:“你没听今天说,盛王联合沈信要反叛。”
那人不解:“啊,咋了?”
“你还咋了?你不怕轩辕皇室的卫队来灭了……你跟着遭殃。”
“遭啥殃?你想太多了,这天下以前都是沈家军在守护,他们常年与强悍的匈奴铁骑作战都不落下风,就京都那些几十年不上马的兵勇,早就不行了,不是对手。”
“这……话是这么说……可,心里不踏实,咱这是盛王的封地。”
“是啊,那更不该操心了,咱祖祖辈辈都在盛王唐家治下,那轩辕家,离的远着呢!”
“唉……你……算了……”他干脆叹一口气,不管了。
“你算了,那你咋不回去?”
“你咋不回去?。”
“我看看住哪儿,万一哪天人家又要论道,好听一耳朵,受益匪浅呀,胜读十年书……你咋不回去,你不是怕吗?”
“我不怕了,你都不怕,我怕啥?我其实也想再听听论道。”
“嘿,你这人……”
沈信听了外面的话,完完整整的说与夏槿听,因为小姑娘想听听评价,听听八卦的风向,但自己又听不着小声嘀咕的。
夏槿听完,赞道:“公子厉害,大家都对你信任呢!”
“阿槿也厉害,经此一战,在文人士子里的地位,算是立住了……以后再不会有人怀疑,阿槿就是求雪的舞姬。”
夏槿难得的被夸的羞涩,扭过头没理他,靠近车窗,听外面的动静,小声的听不着听大声的。
沈信看她歪着脑袋听热闹的俏皮样子,欺身而上,凑近一点,沙哑着喉咙低声道:“不曾想阿槿这样厉害,都要担心配不上阿槿了。”
“不会啊,一文一武,正所谓……”夏槿不说了,免得有些人骄傲。
可有些人已经骄傲了,俊脸凑的更近:“阿槿是觉得我们般配?”
夏槿伸手推开他的俊脸,说道:“我是说,我和大生哥一文一武,作为左膀右臂,配上公子这个上峰,做起事情来十分的搭。”
结果那个上峰又重新凑上来:“是这样吗?是做事搭?可我怎么觉得阿槿是在说,是本公子和阿槿一文一武做起眷侣十分的搭。”
夏槿再给他推开:“去,才没有,不知羞。”
沈信这次没再凑,而是说道:“是我不知羞,阿槿最知羞,让本公子看看,脸红了没有……寒笙,进来多掌两支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