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头!”
铁头白净了些,或许是一直在屋子里做兵械的缘故,人还是一样的高壮,风风火火的一骑快马就冲了过来。
看见夏槿撩开了车帘,他更是直接就问:“先生受伤没有?”
夏槿:“没有,你什么时候到的?”
铁头还在说:“先生,听说你守住了荣城,可真是了不得,俺听说你让人砍了一刀,俺着急的不行,差点儿当时就冲过来,现在俺终于得了这差事,俺可也有机会来了……”
夏槿说道:“我的伤已经好了。”
铁头继续话题:“先生,俺听大家都说,那大黎的皇帝下了个狗屁圣旨要什么公主下嫁,呸,那就是狗屁,先生你别放在心上,公子不会娶她的,真当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他大黎强盛的时候,都休想让我们公子尚主,现在眼看打不过我们了,送个女人就想完事儿?呸,做梦去吧,俺们那些死去的弟兄,都不依……”
夏槿:“铁头。”,夏槿十分感动,不仅是因为铁头的维护,还因为他能在不明白顶头上司的意向的时候,就敢于直言,敢于为她,为死去的兄弟发声,真的是一片赤诚。
铁头说:“先生别怕,公子要是敢娶那个公主,俺先不依他……”
坐在马车里,因为没有点火烛所以看不见身影的沈信:“……”
夏槿小声告诉他:“公子就在车里。”
铁头才不怕,铁头直接说:“哼,公子这次实在过分,居然任由公主下嫁的消息满天飞,把先生的脸面放在哪里?”
夏槿:“……”,是幕后之人没抓到呢,现在贸然制止,人跑到更深处隐藏起来,以后都是隐患,她替顶头上司打掩护:
“公子许是有难处,我不打紧!”,看看,看看,夏姑娘真是明事理的好下属,她都想给自己颁个奖。
铁头急眼了:“先生,你怎么脾气成这样了?你刚来时不受气的厉害劲儿哪去了?你可是俺的先生,是许多人的先生,是天下文人世子的小师叔祖……”,铁头说到这里似乎生气夏槿的不争气,又似乎要说给某个人儿听,大声道:
“……你需要迁就谁?这天下人都合该迁就你,你还不知道先生,俺们这次拿你的图纸做出来的东西,合该全天下都迁就你……”
“铁头!”夏槿被铁头的一通维护,几乎感动的要眼泪汪汪。
放下车帘子,抓过车里坐着的沈信的手臂,上去就狠狠咬了一口,然后才从车里出来,坐在车辕上,对铁头说:
“来,坐在这里,你跟我说说,春桃姐是不是快生了?”
一说起春桃,铁头那是什么话题都能被转移掉的,他马上就开始下一个话题了:
“嘿嘿,还有三个多月,俺名字都想了许多个了,先生你也帮俺想一个……”
“你都想的哪些名儿……”
“嘿嘿,满仓,满囤儿……”
“……我好好想想……不过铁头,你以后不要一个人骑马了。”
“……为啥?”
“你也要保重自己呀,你现在也会做军械了,小心被人突袭,正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先生,没想到俺这么厉害,不过没人敢突袭俺,来一个俺抓一个,就怕他们不来,俺都许久没打架了……”
马车一路进了军营,夏槿下了车,跟着铁头去看秘密武器。
沈信在车队停好了,才悄身混进自己的营帐,他撩开帘子出来,对书记官吩咐:
“给袁都尉官升一级,他虽然去领了其他差事,这里的俸禄也领上,领双份!”
“……是!”
吩咐完事情,沈信朝放军械的营帐走去。
营帐里灯火通明,夏槿已经在里面验看指导。
老钟叔从营帐里迎出来,一见面就跪下了:“公子!”
“老钟叔快起来!”沈信躬身扶起他。
老钟叔对沈信激动的说道:“公子,得此兵器,天下可定了。”
沈信问道:“量产需要多久?”
“最快半年!”
“好,半年之后,南下复仇!”
……
圣旨到的时候,夏槿正在午睡,沈信正在自己院子里摆弄烧烤。
夏姑娘爱吃这些,如今两人明面上还吵着架,他就每日烤好了,趁着有空时,潜伏进她的院子送过去。
今日烤的,是刺史府的混账纨绔才去山里猎的狍子,鲜嫩肥美,很是不错。
属下进来报:“将军,送圣旨的人到了一线天,我们的人拦着不让进,他说自己是使臣,请我们把这个匣子里的圣旨送过来。”
来人说着呈上了匣子。
沈信看身后的小陈将军,自从寒笙专门跟着夏槿做护卫之后,沈信身边就新提拔了小陈将军做亲卫副统领。
等于寒笙官职没变,新提拔的副统领跟着沈信,两人一人一个。
新上任的小陈统领立刻跪下道:“派人去阻击了,派的都是高手,没想到居然能走到一线天。”
沈信看他一眼,没先说话,对来人道:“念来听听!”
“是!”来人展开圣旨开始念。
沈信坐着没动,来人还半跪着没起来,就这样奇怪又合理的方式,念完了圣旨。
这次圣旨依然十分的长,辞藻华丽,洋洋洒洒,足有一刻钟的时间。
意思主要有几个。
一来,以前都是误会,如今坏人都已经伏法,也送来给沈信处置,希望功臣心里不要介怀。
二来,沈信镇守边疆,击退漠邶有功,封为镇北王,封北部三十五郡。
三来,公主下嫁,以后都是一家人。
四来,择日带一众功臣进京受封,连带着以前其他将领的冤情,一并申冤……
第五,后面全是废话……
圣旨足足念了一柱香的时间,比他当初躺在镇国公府门口的木板上,听的时间还长些。
但如今心境已经不同。
圣旨念完,烤架上的烤肉都烤好了,沈信一片一片装好,放在盘子里。
又取了些木炭,开始放在烤架下面。
他说道:“火苗有些小,火炭烧好的慢。”
陈副统领道:“属下来烧吧!”
沈信却没动,对跪着来送圣旨的人道:“拿来!”
来人呈上圣旨。
沈信随手丢进烤架的木炭上。
“将军!”有几个人大惊失色,吓了一跳!
沈信道:“瞧这点儿胆子,滚下去!”
有几个人退下了。
院子里这时也因为听说圣旨的消息,来了许多谋臣将领参军来看。
沈信道:“送圣旨的队伍,既然到了一线天,那便拿来祭旗吧!”
来人提醒道:“公主也在里面!”
听说公主在里面,几个将领开始劝:
“将军,即使要南下,也不好现在就拿公主祭旗,那毕竟,是大黎的公主!”
有个幕僚也道:“是啊,将军,那毕竟是来和亲的公主,即使不同意,也不好当时就祭旗,这毕竟,几国之中,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啊,更何况,还没开始宣战!”
“正是,将军,咱们起兵,也还需要些名头,现在,不好贸然祭旗……”
“将军三思,那毕竟是公主!”
“……”
沈信开始三思,他对要开始去传令的人说道:“慢着,等一下,没想到公主在!”
将军也开始缓和了,众人都在心里感叹,终于劝住了。
谁料沈信思考半晌道:“既然公主在,那便只拿公主祭旗吧,整个送亲的队伍,连封于禁一起拉到荣城,在三军之前,就拿这位公主祭旗,人头挂到城门上示众!”
什么?感情劝了半天是这个结果。
大家又开始劝:“挂到城门不好吧,尤其是还是……”
“是啊,将军,何不三思,我们起事时,再祭旗不迟……”
“况且……”
沈信怒:“谁再劝,谁就一起祭旗,这件事,是我的底线,谁也别劝!”
血海深仇,镇国公府满府的人命,西北无数的亲信,追随父亲一生的南将军,为了北境失了手臂的冯将军,为他挡过刀的顾江,死在皇城的老三老四,他师父断了的双腿……无数的人命,数都数不清,这些人没死在敌人的刀下,都死在背后的刀……他父亲一生忠君,他十几岁征战沙场……如此这般下场。
沈信道:“我也曾在朝为官,留下普通官员的性命,是我最后的仁慈!”
至于那位公主,既然是轩辕家血脉,谁也别想劝他手软。
有些事情,是他的底线,不容挑战。
……
夏槿正在自己的院子里跟金宝算账本。
金宝小朋友这次跟着商行来了荣城。
他最终还是反抗了他父亲一次,选择了不学技术,跟着管事学做生意。
金宝拿了一个大大的包袱,跟夏槿介绍:“这里面的鞋垫子是李大娘做的,她说先生你要到处做事,肯定废鞋垫子,给先生您做了好多双。”
金宝说完,从包袱里挑出十几双鞋垫子,递给夏槿。
“真好看!”夏槿由衷的赞叹。
鞋垫子都是纯棉的布料,都不是旧衣服做的,全部用的新布,可见十分的用心。
要知道大家平时可都是旧衣服做鞋垫子。
每一双鞋垫子上都绣着花,每一双还都绣的不同。
“俺也觉得好看,李大娘说,这鞋垫的花样子还是从镇上的亲戚家借的,她每天下了工都回家绣,正好到俺来,凑够十二双,大娘说,可巧了。”
“李大娘真是有心了,我很喜欢!”
金宝接着从包袱里拿出一沓子手帕子,每一块手帕上都绣着漂亮的花,每一块儿花色还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