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陈年的幼时玩伴,他其实早就怀疑了,也一直在派人追踪,他最不想看见的结果,最终还是看见了。
只是,没想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骂他狗男女,乱臣贼子,哈!
“呸!”陈远吐了一口血水,因为隔的远,连沈信的靴子尖儿都没够着,这当然又招来寒笙的几脚。
呃!他脸色惨白却只是闷哼一声,没有喊叫!
“为什么?”沈信问他!
陈远喊:“沈信你通敌卖国……”
沈信打断他,打断这些他听了不下几十遍的话,他早就不想再听了,他闭着眼睛都能背诵,他问他:“你信吗?”
陈远咽下嘴里的血沫子,恨恨的说道:“以前不信,现在信了,你豢养私兵,私造军械,在西北夺权,斩杀朝廷命官,搅的腥风血雨……”
“放屁!”周将军怒,他不容许别人侮辱他的将军,侮辱这个他发誓追随的人:“将军以前多少忠君,还不是被诬陷抄家的结局,如今这些,不过是为了活命而已,不过是为了西北,不被漠邶的铁蹄践踏而已……”
“呸!”陈远不信:“你们穿一条裤子,一个贼船上的逆贼,你当然为他辩驳,他拿什么证明没有私兵,要不然,他哪里来的这许多人马……”
“将军忠孝仁义,一心为民,自然被人敬仰追随……”
“呸,还不是收买人心,招揽尽天下英才……”
沈信回过身,不再听这些辩驳,他一生忠君,刀光剑影十几载,风霜雪雨,受伤无数,他拿命守住的江山,到头来,为了活命而站起来的时候,就成了一个乱臣贼子。
以前的功,谁还记得?
沉默良久,沈信还是问他:“你了解过吗?”
陈远说:“了解什么,全天下人都知道,你以为你蛊惑的了北地,你就蛊惑的了全天下的百姓。”
沈信瞬间暴怒,回身一脚踩上他:“既然如此,那我就乱臣贼子一个给天下人看看!”
解释什么,不如坐实了它,哈,这天下,他守护了一辈子的江山啊!
……
大祁朝太祖皇帝景泰元年十月初,当时还是将军的太祖在被刺杀数次之后,怒而发布诏书,以告天下!
诏书细数大黎朝末代昏君轩辕氏罪状,言他残害忠良,勾结外邦,陷害忠臣,重收赋税,徭役繁重,民不聊生,广纳采女,奢靡无度,怨声载道……
诏书洋洋洒洒,足有几丈长,念起来没有几盏茶都念不完的那种,比当初在镇国公府门口,沈信意识模糊气若游丝着听完的那封,长了好几倍。
诏书最后大印,祁!
因为当时夏姑娘终于放下天大的面子,在众人之前又主动去拉沈将军的手,拉着他一起下山。
夏姑娘边走边问他:“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没!”沈信缓和了语气说道:“吓到你了?”
“不会啊!”夏姑娘能被谁吓到,能吓到夏姑娘的,除了毛茸茸的虫子还有不长毛的虫子,别的不可能!
沈信说:“有些伤心罢了!”
“你知道什么是舆论吗?”夏姑娘开始参赞,她是幕僚嘛,她不仅管军械钱粮,她还能参赞的了政务。
“不知!”沈信说道,沈大将军向来是个不懂就是不懂得性子,从来也不会夸大。
夏槿又问:“那你知道什么叫造势吗?”
“知道!”什么是造势,沈大将军还是知道的。
夏姑娘说:“咱们写封信骂回去,骂到轩辕黄帝的脸上,还是昭告天下的那种信!”
“不错!”沈信认可,觉得这办法好极了,爽快,直接,解气。
夏姑娘又说:“再找些说书先生,多给念一念,让百姓们都知道真相,知道谁才是坏人!”
“嗯,甚好!”沈信的心情都跟着好了,不是因为有了多少办法,而是某个姑娘处处都为他着想,真是让人窝心。
可是夏姑娘发愁:“那写一个怎样的落款呢?”
沈信的以前的名号都是别人封的,早就被废了,大黎新给的名号被一把烧了,况且轩辕氏给的,用着糟心。
是时候了。
就像做事,总得师出有名。
周将军跪下道:“将军,北地绝不臣服任何人,应自立于东洲,方不受任何人欺凌,将军,您是我们北地的主人,请早做决断!”
众将士下跪请求道:“吾等愿奉将军为主,请早做决断,带北地自立。”
沈信思考半晌,轻声道:“那就叫祁国吧!”
“参见王上!”众人十分激动,纷纷道:
“咱们有国号啦!”
“奇?起?那个气?”
“还要选个好日子,昭告天下。”
“这个左先生擅长!”
“不,这个辛先生拿手!”
“太好了,以后再也不用他娘的收了税粮先给别人拉走,咱们吃糠咽菜的……”
“俺就寻思着,再也不用往南边儿送秀女了,咱们将士还好多讨不找婆娘呢,年年俊点儿的先被人选走……”
“……”
众人讨论的激烈,沈信已经拉着夏姑娘下山了,他要去车里好好问问,她从哪里变出来那么多的血?可别伤到了自己,这是最重要的事!
……
延华公主被捆着双手,和一堆大内高手拴在一串的绳子里,拉的跌跌撞撞。
她看着前面热闹的众人,听到大家开心的声音,听着大家说不用被拉走粮食是怎样的开心,不用被拉走秀女,能少多少光棍儿汉子多么开心,大家终于混出头儿了,能齐心对付大黎,不用担心被清洗……
再听身边儿人的声音,有人悄声说,果然是乱臣贼子,这不就是在造反……
而司隶大人,数次救她的司隶大人,已经被打晕装进了麻袋,现在没人能救她了。
延华公主闭上眼睛回忆一生,等再睁开,已经做了决定,她捏在手腕镯子之上,上面弹出利刃,猛的划向自己的脖子。
鲜血喷溅,众人惊呼,不知多少人惋惜,多少人开心,多少人心疼,又有多少人直呼活该,又或者,还有没有人会一直记得她。
她真的没有骗人,也没有歹心,她说的话都是真的。
至少那一句,她是公主,她是大黎朝的公主,她绝不会受辱,是真的。
是的,她绝不会受辱,因为她是公主,公主的颜面,就是大黎的颜面,是皇室的颜面,她应当有公主的傲骨。
被俘,当自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