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也确实是难受了,头上的青筋觉得一下一下的跳,整个人胸口发闷,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他招手,示意把药拿来。
颜翰林把药倒出一颗,放到他手里,轻声道:“臣去取些水来!”
“去吧!”
毕竟干吞药丸这种事,不是自小就长在宫里的他会做的事情。
颜翰林便退开去找水,这些平日里都不用一个眼神,都不用等到吃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能备着热水的宫人,很多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在御驾要出城避难的时候,宫里就传遍了,当然不可能带走所有的宫人。
宫人们顿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收拾了一通,全部都被丢在了宫里,没有办法,只好四散逃命去了。
现在虽然御驾回来了,但听说京都被围,人家誓要报仇,宫人只能跑的更快了,谁还敢留在宫里呀。
颜翰林找了好大一通,才在偏殿里的暖巢里找到一壶不太热的热水,不过刚好可以入口,倒也是巧了。
他拿着水壶回来,殿中的人都在等着,他也是奇了,没忍住,差点儿弯起了唇角,
好笑这一殿的人,不是近臣,就是后宫的女眷,要么就是皇子,哪个不比他这个不允许在后宫走动的朝臣更知道水在哪里?
居然都这样干巴巴的等着?
真是不好揣测这些人在等什么。
他说道:“陛下,水来了!”
轩辕辰艰难的睁开眼睛,他现在更是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了,需要立刻就得吃药。
他伸手,示意快拿过来。
颜翰林放下水壶拿了杯子倒好递过去,五皇子上前说:“我来吧!”
颜翰林就把杯子递给了他。
五皇子想喊一句父皇,张了张嘴,最终没喊。
他从轩辕辰手心儿里拿过那颗药丸,打算放到他嘴里,轩辕辰也张开了嘴,但五皇子却没放进去,那颗药丸在离他嘴几寸远的地方迟疑。
轩辕辰察觉到不对,他抬头看,看这个从小最娇纵的儿子,他的眼里露出不一样的光芒。
五皇子手里的药丸啪嗒一下掉了,在地上滚的越来越远。
五皇子的母舅祝大人带着几十个高手进殿,将殿里的人团团围住。
“老五?”轩辕辰震惊。
五皇子道:“沈信说,拿你人头者做下一任帝王。”
轩辕辰气的脸都青了,没想到老五要取他性命,更没想到的是:
“这你也信?”
五皇子说:“儿臣怎么不信,就算是假的,也求个活命而已,父皇不会以为他只要你的命,可以放过我们吧?这殿中的人,他能放过谁?”
本来考虑要上前救驾的三皇子往后退了一步,连几个皇子的母妃都没动了。
五皇子说的对,还能不能有皇位现在都是次要的,如果现在献上轩辕辰的人头,能不能打消沈信的怒火,让他不要屠戮轩辕氏?
况且,五皇子道:“都传沈信只带了一万人南下,战线拉太长,兵力太分散,已经没办法弹压当地守军,不打算往南了,打算让南边儿做他的属国……”
轩辕辰气的在发抖,他居然这样想,他居然这样做?他居然……他看向太子。
太子站在一侧,始终没动。
没想到自己殚精竭虑一辈子,为了这个想,为了那个周全,为了太子能坐稳皇位四处削藩,没想到,到最后,他就这样冷漠的看着。
五皇子掏出袖中的刀,一刀朝轩辕辰捅去。
大殿之上忽悠落下一人,是龙影卫,代号十三没回来,帝王身侧不可能一直缺人,他是新上任的龙影卫。
他一掌就将五皇子击飞,但因为离得太近,轩辕辰还是被刺伤了手臂。
龙影卫把剑一剑就解决了五皇子,连说遗言的功夫都没给他。
伤帝王者立刻取其首级,格杀勿论!
无论是谁!
祝大人呆立在原地,没想到五皇子就这样没了?
龙影卫停都没停,一剑就朝他挥去,没给他思考哪里不对的余地。
禁卫军也在这时冲进了殿中,他们对付不了身经百战的沈家军,打不过刀口舔血的七杀殿,但这祝大人带的所谓的高手,还是不在话下的。
殿中很快被清理干净,轩辕辰看着五皇子被拖走的方向,久久没回神。
难怪先帝常说,这皇位之上,从来都是血肉相残,他依稀想起先帝好像还说过,说先太子是个仁君,有他在,你们兄弟都无虞……
如果先太子还在?会不会……?他,错了吗?
颜翰林上前给他包扎好了受伤的手臂,说道:“陛下放心,药还是有的。”
他又重新取了水,帮着轩辕辰吃了药。
药吃了果然舒服很多,头上的青筋不再跳了,眼前不再一阵阵的发黑,人也似乎有了些力气,似乎还有了一点儿困意。
太子上前说道:“父皇,您尽管休息,儿臣去守城!”
轩辕辰看着他,看着这个自己最得意的皇子,他想说别去,但想到他方才无动于衷的样子,始终没有说出口。
太子已经出门去了。
轩辕辰觉得有些困,这困意没来由,他沉沉的睡去。
梦里,似乎又见到了老国公,他已经不年轻了,面目带着狰狞,他身后一层层的刑具,这居然是在内狱,他怒喝着说:居然敢伤我儿,这里一遍遍,你都要试试……
……
这一天,京都内外都不平静。
城下,吴州守军在救治伤兵,沈家军也在帮忙。
但更多的人,是在迅速包围京都,里三层外三层,沈家军一路收拢一路带来的十几万大军,将京都围了个水泄不通。
别说人了,一只鸟儿都飞不出去。
而城墙之上正在加紧布防,于老将军能用的手段都用了,能做的事情都做了,他暂时下城,去和太子商议事宜。
……
深夜,十几万大军里出来一辆青布马车,马车后跟着几百个护卫,一路走到城墙之下,走进射程之内,走到城门之前,停下!
城墙上似乎没人发现,大家都默契的没人朝下看。
城门吱呀呀开了个缝,出来一个青衫的文人,他走到车前行了个礼,然后道:
“更寒露重,请先生进城喝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