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了,当年跟在他后面表哥表哥的喊长相秀气文文弱弱的小表弟,如今已经五官英俊,眉眼凌厉,是个传奇的人物了。
当年那个被满殿大学士夸赞长大了定是明君的孩子,已经被困在这间屋子十五年,被大夫几度诊断为癫狂,时疯时清醒着。
他回身看萧夜尘,说道:“你回来了就好!”
他显然已经想起了这些天的事,眼神开始清明!
他回到桌子前开始泡茶,取了茶罐子里的茶叶,提了水壶,泡好茶递到桌子对面,对萧夜尘道:“快坐,喝茶!”
萧夜尘坐下,但是没喝。
他也不介意,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开始一口一口轻轻的喝,姿态优雅,气质稳重,跟方才擦衣服,判若两人!
他说:“你中午的事,把传国大印给了祁国,我听说了。”
萧夜尘未答。
他说:“这样也好,我在想,如果父亲亲临,确实也会这样选择。”
萧夜尘道:“我只是做了,怀泽该做的事!”
“怀泽该做的事?”素衣公子喃喃一句,愣了一瞬,他打开桌子上放熏香的香炉,烟火已经熄了,他起身从一旁桌子上取了香点上!
香气便一层层的飘了出来。
“还记得吗?”
“记得!”
先太子妃最爱制香,两人年幼时跟在旁边看,自己动手调过,调的那叫一个奇香无比,熏人鼻子,根本没法儿用,偏还觉得好,拿出来要送给萧夜尘的母亲,太孙的舅母。
没想到这些年,保存的这样好!
他又起身,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萧夜尘:“这个记得吗?”
萧夜尘打开,是一把匕首。
这是太孙七岁生日那天,先太子送给太孙怀泽的礼物,说男儿骑射应文武双全,今日赠他匕首,以后就可以学骑马了,春日跟随去围猎!
“这是属于你的!”萧夜尘把盒子推回去。
“我永远也不可能是怀泽了。”说罢,他拿下面巾,露出一张……近乎狰狞的脸!
当年先太子龙章凤姿,先太子妃倾国倾城,太孙小小年纪便眉眼精致,有天人之姿,没想到,除了一双眼睛完好……
当年的轩辕辰发动宫变之后何其狠辣,他已知不将先太子一脉斩草除根,满朝文武和先帝绝没人肯支持他登基,于是派人追到城外的庵堂,不惜在众目睽睽之下追杀几岁的太孙,还在太孙跑了之后找到跟太孙容貌相似的表弟,将太子妃的母族一家全部堵在庵堂里。
太孙假扮的表弟傅文远他们都没让人从屋子里出来,直接就往客房里射了无数支火箭,封死了屋门,定要错杀,也绝不放过。
幸亏救驾来的及时,幸亏先太子妃舍命护着,怀泽殿下活了下来,可也只是活了下来,从此面目全非,只能用傅文远的身份苟活着。
因为他醒过来时,轩辕辰已经登基,大局已定,他若现身,必是被斩杀的结局。
可是仇恨啊,那样的变故,后来又只能困于一屋,如一只蝼蚁苟活,从此日日熬心,日日煎灼,他再也没能走出来。
他有时活在变故的前一天画画,有时清醒下来就绸缪复仇,沉沦时快乐,复仇时癫狂。
他在跟萧夜尘解释:“那天,我不知道换身份是让你替我引开追兵,我以为只是舅舅说的做游戏,阿远,你别怪我。”
一会儿他又说:“你还是怪我吧,至少你心里舒服些……”
“轩辕辰狗贼那样多的后妃却只有几个子嗣,我做的,你听了心里开怀吗?”
“他终于遭报应了,可却拉下了整个轩辕家的江山,我真是恨极了……”
“阿远,阿远,你看我画的画,我都画好了,你要不要看看,你看看喜不喜欢?”
“……”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时清醒时癫狂,平时很少犯的病,因为萧夜尘终于回来变得很不稳定。
萧夜尘察觉出不对,他的内力在流失,已经开始浑身乏力,无法站起来,是那香,极浓的香味里藏着毒。
“你在香里放了什么?”
素衣公子听见他问,说道:“那是南国进贡的秘术,最无色无味的软筋散,一闻立刻见效,逃也逃不了,致命的……”
怪不得连萧夜尘都中了着,本来就无色无味,还放在奇香里遮盖着,他今天又喝醉了酒,乍见故人癫狂,心里翻腾,放松了警惕。
“……阿远知道吗?我时常在想,要不然就自裁算了,活的像个臭虫,可你替我死了呀,你替的我,我怎么能不爱惜自己的生命,那是你的命换的,我们还有仇没报,这香,我一直想不明白该不该点……”
“……所以呢?”
“阿远你刚才说怀泽该做的事,怀泽是君王啊,怀泽是君,君王殉社稷,君王当殉社稷,和社稷共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