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样才算是丑呢?
待字闺中的闺秀们对美的理解都来自各位才子的诗词歌赋,那必定是弱柳扶风,不盈一握,柳叶眉儿,杏仁眼,樱桃小口一点点,纤腰香肩娇滴滴的,还得有一双三寸金莲……那丑,都得是相反的吧?
大家都对画师说:“画宽一点,对对,水桶腰,一看就好几百斤的那种,脸要圆,像饼一样,多点几颗大麻子,再加一颗痣,头发画少点,嘴巴画大点,鼻子加点儿毛……介绍?那可决不能说自己不好,少写两句行了……”
这样一操作,闺秀们就想,指定选不上自己了,不用嫁给凶巴巴的冷脸夫君了。
不得不说,这可真是,太天真了。
画师画好了,人家不给你父母看的吗?
此事成功的概率,堪称渺茫,只有一个小娘子成功了。
因为父亲母亲正好繁忙,是家里婆子负责送画,而画师收了钱但是又担心牵连,画的很委婉,只是画胖了些许,活脱脱一个丰腴美人,身姿婀娜的那种。
然后各种画像都送到了夏槿的书房,几乎都把书房堆满了,那个多啊,只把夏槿惊呆。
她说:“大生哥,你看你好吃香啊,多受大家的青睐,有那么多姑娘想嫁给你呢!”
她只是透露了风声,她还没想好怎么相亲、是个什么流程呢,无数的画像就送来了。
寒笙:“……我们逃亡的时候,怎么没那么多人想嫁我,大约都是为了联姻吧!”
夏槿:“……”,果然人太通透,生活就失去了乐趣,这就是慧极必伤的原因吗?算了,不理他,那么看破红尘干什么?
她愿意做一个大俗人,把所有的快乐都给她吧。
夏槿开始看画像。
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看也看不过来,还觉得挑花了眼。
真是环肥燕瘦,各有千秋,每一个都十分好看,简介都写得老长了,从贤良淑德写到擅长持家,再写到温良恭顺,总之无一处不好,哪一处都完美极了。
总结,好看!
夏槿挑来挑去,颇有一种选妃的错觉……咳,打住!
她说:“大生哥,你看看哪个好?”
寒笙道:“不太懂,还是你看!”
寒笙说的真是实话了,情情爱爱的东西,他是真不擅长,家长里短的,他也不行。
夏槿找沈信看。
沈信挑挑拣拣,这个嘴歪,那个眼斜,这个缺少灵气,那个不够匀称,还有的只读了一本女戒,学问实在太低,说话怎么交流……总之,配不上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夏槿让他一边儿去,拉过寒笙让自己看。
下命令道:“大生哥,自己的媳妇儿,你必须挑几张,要不然这几百张,我一天见一个,也看不过来啊。”
寒笙就只能自己看了。
他随便抽了一张!
一看之下,这姑娘眉眼弯弯,让人见之心喜,脸蛋圆圆,带着点儿丰满,很是有一股俏皮,身量也稍粗,骨架宽,如铁头所说,生养的时候指定顺利,一定阖家兴旺,以后子孙绕膝。
寒笙道:“就她了!”
夏槿:“还有呢?”
寒笙:“没有了,不选了,就她,我看着好!”
事情就这样定了。
沈信亲自下旨,夏槿带着一众婆子操持婚礼。
合了八字,是吉上加吉,天作之合,百年修得的好姻缘。
韩大统领的府上,开始热闹了起来。
三媒六聘,三书六礼,皇后娘娘夏槿亲自做媒人,去送的庚贴,铁头给押送的聘礼。
送聘礼的那天,街上围了许多人,盖因聘礼很多,走了一条街又一条街,十分豪华,还十分隆重。
国都里很多人家都出来看,热闹的像是过年。
大家都说,礼部尚书家的女儿能嫁给韩将军,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是一段好姻缘。
成亲那天,帝后亲临,当朝相国左先生亲自给唱的礼,满朝文武都到了,送贺礼的排了几条街,流水席摆了几个胡同。
寒笙在一声声的道贺里,也开始期待,这份美好的姻缘。
终于酒席散了,虽有铁头挡酒,他也喝了几杯,带着一点儿微醺。
他要去揭新娘子的盖头了,这个女人,以后会是他的妻。
他是想过成亲,却从没想过婚后生活的人,他一生过的太峥嵘,他没有参考,无法想象。
但现在好了,一切都好起来,他都拜过堂了,他去揭盖头,他开始对生活有了向往。
他推开门,转过屏风,床上坐着的女人一身红艳艳的嫁衣,婆子们唱着吉利的贺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婆子递过秤杆儿,寒笙去挑盖头……
盖头下的姑娘心里忐忑,忐忑里带着一丝期待。
她原本是不想嫁他,传说他暴虐无度,铁血冷心,传言他砍过无数人,手腕残酷,书还没读过几本,是活生生的屠夫,她害怕。
她求过画师画丑自己,但是后来没想到,被选中的是她。
她找过母亲,找过父亲,父亲说,那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他们同朝共事,他了解的,这个人值得托付,母亲说,你别听人说他冷硬,他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母亲能害你吗?以后一定能举案齐眉……
说的这样好,只可惜刚送了画像,就下了圣旨,他们的习俗,婚前是不能见面的。
但她想看看。
她求了母亲,在下衙的路上偷偷看过他,英俊阔朗,没长的青面獠牙,那么让人害怕,反而像是戏本子里的侠客,她也开始向往。
退一万步说,她是礼部尚书的女儿,大家闺秀,就算他再不好,她嫁给他了,也会好好服侍夫君,做个贤良淑德的妻。
她在盖头下,轻轻的笑了。
盖头掀开,她看见了他,一身红衣更衬的英武,真真是俊朗极了。
他也看见了她!
寒笙:“……”,我媳妇儿呢?
这是谁?
他那个脸圆圆有福气好生养的媳妇儿呢?
寒笙愕然一瞬,啪一下又盖上盖头,转身大步出门去。
“备马!”
门口儿的婆子拦着:“爷,您去哪儿,该洞房了,这大晚上的……”
寒笙看见了旁边的婆子,他的酒已经醒了,他很清醒,他怒道:“屋子里的人是谁?”
婆子被吓了一跳,赶紧说道:“爷,那是夫人啊!”
寒笙揪住他的脖子:“别跟本官糊弄,她可是礼部尚书刘大人家的三娘子?”
“是,是,是……”
“放屁!”
呈到皇后面前的画像,谁敢作假?那是欺君!
可跟嫁来的人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