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着哭着,一阵凉风吹过来,两人酒气上涌,再被凉风一激,全都吐在河里。吐过后瘫坐在桥上,这酒也醒了小半。
“以后怎么打算的?”舒大鹏问,“是继续留在泰国,还是回惠州生活?”
方刚连连摆手:“我在惠州能做什么,还帮人看地下赌场吗?现在我在泰国卖佛牌,收入相当不错,现在我只做了半年,就遇到好几个很有钱的客户,以后这类机会只能更多。到时候赚到大钱,在曼谷买栋小别墅,你也可以过来给我当助手,保你吃香喝辣。泰国你不知道,那才叫人间天堂!曼谷就有三大红灯区,去了你就不想回来!海鲜和水果既新鲜又便宜,不知道比惠州好多少倍!最主要的是,我在这里有官司,又不露抛头露面,万一被黑龙知道,他能放过我?就算我已经有了泰国公民身份,也会惹上大麻烦。”
舒大鹏红着眼睛:“你……还想卖佛牌?要不是那东西,泰国仔会死?全都是因为有那东西给害的!要不是有**那条佛牌,哪有现在这些事!”
他骂着,方刚无话可说,是啊,如果当初阿玉没趁着**酒醉,而把他戴的那条佛牌偷出来让自己戴,泰国仔肯定不会死。他默默地从皮包中掏出五千块钱,留下几百当路费,剩下的全都给了舒大鹏:“先拿着,等我回泰国再干半年,收入不错的时候,你就过来给我当助手。泰国仔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还得继续活着。而且我肯定不会放弃寻找泰国仔的骨灰。”
“要钱有用吗?”舒大鹏生气地说,“能买回泰国仔的命?”
方刚也生气:“又不是我害死他,你跟我发什么火?”舒大鹏说怎么不是,要不是知道你在马尼拉,他会跑去找你,要不是那个什么狗屁ktv的老板,会被捅死吗。两人争了半天,方刚生气地想把钱收回,舒大鹏却一把抢过去收进口袋,嘟哝着说为什么不要,不要白不要。
“省着花!”方刚说道,“换身像样的衣服,要是能成功找个女朋友,那就最好。”舒大鹏说那是不太可能,在惠州讨老婆很贵,五万也不够。
在惠州的旅馆住了两天之后,方刚打算回泰国,忽然他想起件事来,就问舒大鹏家里有没有泰国仔的照片。舒大鹏说:“有啊,你忘了,就是91年的夏天,我们三个和阿玉晚上吃完夜宵在东兴桥头拍的,相机还是你朝齐老板借的那部,胶卷里只剩最后一张,洗出来还有些发白?”
方刚大喜,连忙说:“给我拿来!”舒大鹏不情愿,说他也就这一张,给你了我就没有。方刚就说了想在曼谷给泰国仔立牌位的事,舒大鹏这才同意。拿到照片之后,方刚告别舒大鹏前往火车站,先到广州,再用静修师父帮订的机票直飞回曼谷。
在飞机上方刚拿出照片,照片的左下角有红色数码时间显示,写着“910808”的字样。方刚马上就想起来了,那是1991年的8月8号,那天泰国仔收到他妈妈从曼谷汇到惠州的一千块钱人民币,他非常高兴,觉得在8月8号拿到钱是好兆头,以后肯定能发财,于是就朝齐老板借了部相机,跟方刚、舒大鹏和阿玉出去爬山拍照,晚上回来又请他们吃的饭。晚上大家都喝醉了,四人走到东兴桥头,借着霓虹塔,把最后那张胶卷也给拍了。本来没指望那张胶卷能洗出来,没想到还真行,只是有些曝光过度,画面发白,方刚不想要,就随手给了舒大鹏。
没想到,这张他当年嫌弃的照片,居然成了现在泰国仔唯一的留影。
在机场取出钱之后回公寓,这趟台州之行真是又累又饿,方刚先呼呼大睡半天,晚上才爬起来,在附近找家餐厅,好好吃喝一顿。然后再找到数码冲印店,把那张照片中的泰国仔头像扫描出来,再放大成课本那么大。本来照片就偏白,再放这么大,已经模糊得有些没法看,但只能这样。镶在相框中放在桌上,周围再摆满那些供奉品,不知为什么,方刚心中得到了许多安慰。
次日他给谢老板打电话,把他和杨秀发约出来吃个饭,顺便给了谢老板两万八千五百泰铢。谢老板高兴地接过钱,松了口气,似乎一直在担心方刚不给钱。方刚问:“看你这表情,是怕我会赖账?”
“哪会?当然没有!”谢老板认真地数着钱,直嘬牙花,“路费只有五百泰铢……这么少啊?”
杨秀发哼了声:“从曼谷到清迈,来回坐大巴车也用不了五百泰铢啊,要是坐火车还更便宜,你又不是服务生,还想多收小费咋地?”
谢老板说:“哎呀,路费确实只有这些钱,但你们也知道,坐车很辛苦的,心理上的疲劳比生理上的更多。”方刚说我最多给你多叫一个菜,别的不用想,爱吃不吃。谢老板连忙指着墙上的彩色菜单,让服务生上菜。
“咱国家的和尚这么相信泰国阴物?”杨秀发不敢信,“真头回听说,这世界太疯狂了!”
方刚也点点头:“不过,那个和尚很有能耐,那么多居士为他大把花钱,还给他庙里的小和尚们送贵重礼物。”谢老板连忙问具体有什么能耐,方刚就把从认识静修到去浙江台州的经历说了。
他边说边掏出香烟点燃,打火机弹开盖,发出悦耳的声音,把杨秀发和谢老板都听得直张嘴。杨秀发连忙拿过来看,反复弹盖听声,表情很陶醉。谢老板问:“这打火机很漂亮啊,声音也好听,很贵吧?”方刚笑着说出是那静修和尚的某位居士送的,就因为自己在茶桌上讽刺了一个打扮不合时宜的女居士,无意中替他出过气。
谢老板说:“没想到和尚的居士都这么有钱,一高兴就把法国打火机送人!”
“那些女居士喜欢追和尚,真是冲着佛法去的吗?”杨秀发问。方刚哼了声,说肯定不是,至少不全是。不光那个周女士和她堂妹周静,还有在寺庙里遇到的那位水总,怎么看都觉得像是想包养男人的心理,看着很别扭。
谢老板非常羡慕:“就算是,也很不错啊,有那么多人争着把豪华汽车送给和尚开,还送手机、单反相机……要是有女人愿意对我这么好,包养我也认了!”方刚和杨秀发都笑起来,杨秀发说你首先第一步得把秃顶治好,再谈别的。
“要不然我也剃成光头?”谢老板看着杨秀发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