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大鹏在惠州的时候经常上网,比方刚熟,但也仅限于打游戏和聊天这两项。在网吧老板的指导下,方刚登陆杨秀发的那个电子邮箱账号,并下载了音频文件。耳机是头戴式的,好在左右耳包都能翻转360度,于是方刚和舒大鹏每人听一个耳包。
电脑上的播放软件显示,这段音频文件总时长近一个半小时,有80多分钟。开始,音频中是一男一女的对话,听上去应该是赵琳和罗永赫在家里的居家聊天。罗永赫说他十分钟后出发,协会今晚有活动,太晚了就你自己先睡。然后又是一些人来回活动、走动的杂音。
“这是什么?”舒大鹏边听边问。
方刚说:“是赵琳在罗永赫的挎包里装了录音笔,现在罗永赫还没有出门呢。”舒大鹏点了点头。
两人边抽烟边听着,几分钟后罗永赫开始跟赵琳道别,让她把门锁好。然后就是关门声、下楼梯声和来到室外的声音,因为能听到杂音——风声,狗叫声和汽车行驶、按喇叭声,应该是从居民小区往路上走。这个过程大概持续了二十分钟,中间有半分钟是罗永赫在小卖店买了十瓶矿泉水。然后,杂音忽然变小,再就是上楼梯的声音。方刚知道这是又进了另外的居民小区和单元门,然后又是敲门声和开门声,有个男人用韩语说了两句话。
舒大鹏指着电脑屏幕:“你看,这是不是翻译的?”
方刚看到这个叫“千千静听”的软件右侧有个小窗口,里面是一行行的中文字,总共显示了大概十六七行,最上面的那行字是亮的,内容为:“你怎么晚了两分钟?都在等你。”
然后,方刚听到脚步声,有个男人同样以韩语回应两句,两句话的末尾都有“思密达”,听声音应该就是罗永赫。再看软件右侧的小窗口,那一行行文字都整体往上滚动着,第一行文字的亮度减少,第二行升上去,并且变亮,内容是:“真不好意思,去便利店买了几瓶水给大家喝。”
这下方刚懂了,播放软件右侧小窗口里那一行行文字,原来就是朝鲜女士翻译的韩语对话内容,而且还经过精心处理,与音频文件里的时间线相对应,这样就一目了然,再笨的人也知道,音频里的人讲的韩语是什么意思。看来,这位朝鲜女士对电脑软件的操作还挺厉害。
接下来,就基本全都是韩语对话,总共持续了约有二十分钟。
男子a:“多此一举!我们没水喝?”
罗永赫:“抱歉,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迟到了!”
男子a:“快坐下,人已经到齐,开始吧。伟大的东夷族祖先万岁!”
众人合:“伟大的东夷族祖先万岁!”
男子a:“大韩民族世界第一,大韩民国世界第一,永远第一!”
众人合:“大韩民族世界第一,大韩民国世界第一,永远第一!”
男子a:“今天,是东夷民族会中国第五分会第60次集会,有个好消息,还有个坏消息。先向大家通报好的吧,东夷民族会韩国总会发来贺电,正式将我们中国第五分会评为优秀分会区!”
所有人都开始鼓掌。
男子a:“谁先开始说?”
男子b:“我吧,我刚从常营那边回来,效果不太好。那边汉族少,当地都没有卖猪肉的地方,只认自己的宗教信仰,所以对大韩民族也没什么兴趣。”
男子a:“都是借口!是你不努力,下个月开会时,希望有改变。”
男子b:“是的,我会努力的。”
男子c:“我从方庄回来,我女朋友相信了,但她的朋友们还是不太相信,而且在孤立她,我有些担忧。”
男子a:“不用担忧,继续发展,不可能她所有亲朋好友全不信,一传十、十传百的力量不能小看。”
男子d:“我从石景山回来,邻居们都很不友好,而且有两个素质很低,跟我动手了。”
男子a:“你不说我也能看到,看你的眼睛,跟熊猫有什么区别?提到熊猫我就生气,所有中国人都认为大熊猫全世界只在四川才有,真是悲哀。把我们大韩民族的动物说成他们的国宝,脸呢?可却没人相信,谎言重复一万遍,就成了真理!”
男子d:“就是。”
男子a:“你不要打岔,你还手了吗?”
男子d:“没、没有。”
男子a:“真没有?”
男子d:“他们打了我十几拳,我只还了一拳。”
男子a:“那就是互殴,说过多少次,要是真发生冲突,千万不能还手,被对方打死也不能,懂吗?你还手就没有理,无论大使馆还是领事馆都不好宣传,笨蛋,说过多少次,怎么还犯!”
男子d:“我也是下意识的,以后再也不会。”
男子e:“我从沈阳回来,西塔街那边有很多朝鲜族,韩国人不多,我主要是去争取他们。但效果也不佳,因为他们都觉得朝鲜族跟朝鲜完全不同,可能是觉得朝鲜太穷吧,中国经济最近几年飞速发展——”
男子a打断:“直接说自己没用就行,哪来那么多的借口!朝鲜族和韩国语言相同,这么好的优势你都把握不住,还敢辩解?算了,你不用再回沈阳,我让朴星去。”
男子e:“不用,我还想试试,他们经常聚会,到时候我会想办法全都争取让他们入会的!”
男子a:“最后一次机会。”
男子e:“谢谢,谢谢!”
男子a:“就剩你了。”
罗永赫说:“我去过泰国曼谷,那里有很多华人,以广东和福建居多,最多的是潮汕人。我觉得市场很大,会长,您看有没有必要建立泰国一分会?”
男子a:“没必要,我们的目标只是中国,跟东南亚有什么关系?东南亚人最多也就是喜欢香港、台湾和广东文化,他们对北方文化不感兴趣,喜欢看韩剧的基本都在北方。”
罗永赫说:“我在曼谷遇到一个泰籍广东人,就是典型,他什么都不信,我说的一切全都否定,而且还讽刺我,他的朋友还不如他,其中有东北人,有台湾人,所以我觉得,我们民族会真是任重道远。”
男子a:“还用你说吗?要是那么容易,就不用建立东夷民族会了!五年过去,还是很有成效的,现在来看最有力的武器就是文化渗透,一是韩剧,二是韩国化妆品,三就是韩国电子产品,其中最好的是韩剧,电影不行,韩国电影都太现实、太残酷,中国的年轻人最喜欢看韩剧,尤其那些年轻女孩。她们眼中只有俊男靓女、美食时装、美景豪宅,把韩剧中的所有元素都当成是真的,还以为韩国随便找个角落都像电视剧中那么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