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想安生过日子,不把一切都搞清楚是不行了。”
“楚州、牧洲……林堂死在牧洲,生前的笔记一直提到‘福舟’这艘大船,而这艘船又会在来年春季于楚州经过,我可以一边想办法在天下会挂名,一边查查林堂到底是怎么回事,先驱者手书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是想办到这一点,不能用林陌这个身份,毕竟我现在也是名人了……”
林府,林陌坐在院子里静静的思考着,老金趴在一旁,看着从树上飘落下的黄叶发呆。
它经常这样,有时候望着月亮出神,有时候看着破土的嫩芽对眼,眼下又看着飘落的黄叶发呆。
最早林陌还以为这是老金骨子里的浪漫主义作祟,毕竟脑子不好使,并不妨碍老金的内心深处住着一个雨果,一个李白。
就像是很多人虽然表面不正经,但是并不妨碍他本质上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样。
可是伴随着朝夕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林陌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老金之所以赏月、观花、看着落叶发呆,完全是因为它懒得去思考任何问题,所以下意识找一个东西吸引注意力。
“老金,看来我们是时候签订契约了。”
少顷,林陌长出了一口气,打定主意般看向了老金。
他决定了,突破六品!
……
“这事怎么办,要不要禀告父皇?”
靖王府,雄浑的元力形成了一道无形的结界,将靖亲王的书房彻底与外部隔绝。
书房里,两大亲王目光灼灼的看着桌子上的骨头与印章,面露沉吟之色。
其实这种事,按照原本的流程,武亲王是应该进宫面圣,找老皇帝请示的。
但是很不巧,老皇帝这两天病症又忽然严重了,这几天正在调养,太医特别嘱咐过不能受刺激,也不宜太过操心。
武亲王思来想去,能跟他一起商量,且有魄力拍板解决这件事的,就只剩下了靖亲王。
……其实自从靖亲王为林陌独断一臂,且在宫里立心之后,很多事情就已经心照不宣了。
老皇帝下了密旨,处决了木亲王,和亲王急流勇退,把手里掌握的所有实权尽皆交出,靖亲王这个太子已经是板上钉钉,不出意外春祭之后,便会昭告天下,举办册封大典。
皇帝病重,难以理政,所以找太子处理一些事情,完全在情理之内。
“小十一,我说句实话,父皇剩下的时间可能不多了,太医说了,多半撑不过明年……”
思考片刻,靖亲王抬头道:“我的意思是,这事就不要禀告父皇了,让他老人家安安生生的过完剩下的这段时日。”
“那……这个谢秋怎么办?”武亲王眯了眯眼,明显知道父亲时日无多,他这个儿子心里也不是滋味,好在多年前他们就清楚老皇帝大限将至,所以才没有沉溺在悲伤中。
长出了一口气,武亲王又看向了靖亲王:“要我现在去杀了他吗?”
在武亲王看来,这人不管是谁,用了什么办法,既然化妆易容成谢秋,潜伏大燕朝堂这么多年,就必然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同时也是一个潜在的危机。
这种危机,自然是越早清除越好。
然而,在其郑重其事的建议之下,靖亲王却是摇了摇头:“不急。”
“此人能隐藏如此完美,连你和徐总管都没看出破绽,老祖宗也没有暗示过什么,便说明他很可能也是个九品强者,贸然出手,说不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不如放长线钓大鱼……而且,我留他还有些用。”
“你留他何用?”武亲王皱眉。
“明年就要盖学院了。”靖亲王抬头看了武亲王一眼:“户部没钱。”
“谢秋能给你钱?”
“他当然没办法给我钱。”
靖亲王伸手,把腿骨和印章全都收好,淡然一笑:“但是,他知道谁有钱……”
……
这边两个姓燕的亲王同心同德,可是赵翰这边却是一副完全相反的景象。
这时的赵胖子,正坐在金云钱庄的后院。
在其面前,一堆赵氏宗族的人面红耳赤,正吵的不可开交,账本书册满屋子乱飞,还夹杂着摔茶杯的声音。
赵翰代表赵万金坐在主坐上,单手扶着自己的胖脸,一脸生无可恋。
之所以会有眼前的这副景象,正是因为他宣布了两件事情。
一,从明年开春开始,朝廷和武坊的利润从一九分变更为五五分。
二,商会决定和朝廷一起,在大燕九州开始逐步修建学院,明年也提上日程。
第一件事的宣布,带来的是振奋,欢呼,压抑在喉咙中的呐喊,仿佛是被奴役了多年,忽然获得了自由一般。
但是这种兴奋,很快就被第二件事冲没了。
赵家采取的是主脉掌舵,其他族人持股的制度,持股人一般只管收钱,或者是管理某一地方的某一种生意,确保其完善运转,轻易不参与商会决策。
但是,轻易不参与不代表不参与,只收钱不代表不会算账。
修建学院,还是在大燕九州范围内修建学院,光是一开始投入的成本,就必然是一个天文数字。
这个钱从哪出?
商会?
商会不就是他们赵家的?
巨大的利益割舍,让这件事掀起了轩然大波,除了少数看明白了局面的聪明人外,大部分人都不同意这件事,两方产生了巨大分歧,也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赵翰懒得劝架,所以只能无奈的靠在椅子上,看着这帮人打嘴仗。
他知道,这帮人咋咋呼呼的,其实最没主心骨,要不了多久就会安静。
而事实也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在大吵了将近半个时辰之后,也没有哪个硬汉敢动手,口干舌燥的众人又各自灰溜溜的坐下,以不服单挑的眼神看着刚才和自己大吵的人,却是都坐在坐位上,一动不动。
一个族老似乎觉得自己辈分高,清了清嗓子起身,看向赵翰道:“小翰啊,三爷爷我说说自己的看法,既然武坊的利润都到手了,又干嘛要修建什么学院?
我觉得大燕朝廷总不至于因为我们没有出钱修建学院,就再把武坊的利润收回去吧?那可是朝廷,要脸面的!”
要脸面?您老人家好像忘了当初就是要脸面的朝廷把商会坑够呛……赵翰脸上的肥肉抖了两下,没有发表意见。
另一边,一个中年妇女也站了起来:“小翰,你虽然是少东家,但是修建学院这事还是不能听你的,我觉得我们收下武坊的利润,学院就让大燕朝廷自己去修建吧!”
你不出钱搞学院,人家凭什么把四成利润让给你……赵翰抬眼皮扫了一眼,还是没有多说。
有了人带头,剩下的人也都打开了话匣子,仗着辈分高,一个个站起来在赵翰面前倚老卖老,疯狂施压,少有几个明白人站出来维护,也很快被其他声音淹没。
赵翰一个人坐在主位上,看着八成以上的族人在其面前指指点点,一时心中颇有些无奈。
这群蠢货根本就没有搞明白问题的关键。
朝廷之所以愿意让出九州武坊的一半利润,其根源就在于这个修建学院的计划,现在这个计划已经让朝廷知道了,商会却反过来要不干,那不是把送到手里的保险扔了吗?
不出钱修建学院,金云商会拿什么在天下修炼者眼中树立口碑?如果竖不起来这个招牌,商会又怎么才能拿到武坊的话语权?
没有话语权,那一半的利润岂不是朝廷说拿回去就拿回去?
而且就算不看眼前的利润,为了长远的利益着想,修建学院也是一件利国利民利己事情。
首先系统性的教学,必然带来的是高品修炼者的基数暴增,增强大燕国力的同时,还给了许多平民修炼者以机会,更重要的是,商会可以借机在天下平民修炼者心中树立一个良好的形象。
这种口碑和威望所能带来的利益保障,是绝对大于修建学院带来的投入的。
只可惜,这帮人只看眼前利润,还特娘的欺负自己年轻……
“列位……”
一直听到自己头快炸了,赵翰才猛然一伸手,打断了所有人的话,站起身,眼看着所有人都看向了自己,才道:“我知道各位心中的担忧之处,也知道赵翰资历尚浅,所以,我找了一个资历够的来跟各位谈,各位往这儿看……”
说着,赵翰右手往门口带了一下,所有人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去。
不知怎地,整个房间忽然就安静了下来,似乎还带着点压抑,似乎有什么洪荒猛兽就要登场,让无数人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终于,伴随着房门被‘啪’的一声推开,一道无比肥硕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粗壮的腰肢将两人宽的门口挡得严严实实。
霎时间,房屋内的所有人眼中都闪过了一道精光。
解放……赵翰起身,默默的退到了一旁,将主坐让了出来。
“列位,犬子刚才所言,也是我的意思。”
另外一边,刚从牢里放出来没多久的赵万金迈着无比沉重的步伐(字面意思),一步一步的来到主坐,一屁股坐了下去。
锐利的眼光扫过所有人,所过之处,刚才叫嚣的厉害的人一个个的低下了头颅,似乎不太敢跟这个表面憨厚的胖子对视。
“很好……”
一直扫视了一圈,整个房间鸦雀无声之后,赵万金才点了点头道:“修建学院一事,定了。”
“谁有意见,等下可以单独找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