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张村长,我们都姓孟。”
“你是孟家村的里正?”张村长再问。
孟里正点点头,“不才正是。”
“既然你是里正,那话就好说了,咱们也不打那什么官腔,我直话直说,你们是上头安排来的,自然是要在咱村住下,我们也欢迎。
但是呢,因你们是头一批来的,我也没啥子安置的经验,这文书上面也没写衙门会不会补助安家的银子或是粮食,这事就不太好办。”
“我只能在我的权利内,免费划一片村里的土地给你们建宅子居住,其他的良田好地,则需要你们自己出银子买。”
孟里正当时从吴同知手中拿过文书时因为突然有了安家的地方正激动着,也没仔细好好的看看。
听完张村长的话感觉不大对头,拿过文书一看,果然上面啥也没写具体,只叮嘱好好的安排他们,可他也曾是在官场混过的,这“好好”二字的标准范围实在太大啊。
吴同知这事儿给办的!
已经从王府禀报回到家里的吴同知突然打了两个喷嚏,这是有人在念他?
眉头挑了挑,的确是会有人念他,还应该不少。
此时西州来的那帮人应该到达福来村了吧?
看着他和知府大人特地给他们挑的好地方应该会是在心里感激念叨他几句的。
孟里正:是得念,都念到他心坎坎儿上了!
“好,我知道了,这事我会同他们好好商量一番明天给张村长答复,只是……眼前这都晚上了,你看我们这些人住在哪儿?”
张村长想了想,一脸为难道:“那个……你们新来的,不好挨家挨户的安排下去,一是你们刚刚到一个陌生地方,大概也不想分开住;二呢,毕竟你们新来,村子里的人和你们不熟悉,他们心里肯定是有点害怕你们的。”
孟里正摇摇头,“张村长不必觉得为难,我们不住进其他人家,不知道村子里有没有空着的屋子,只要能住人,能遮遮风就可。”
“有的,有的!”张村长立即点头,“村头有一处空着的屋子,就是有点儿小……你们住进去会有点儿挤。”
“能挤进行,我们这一路上来都是披星戴月,能有个遮风的地方就不错了,那请张村长带我们过去吧。”孟里正道。
“好,你们跟我走。”
张村长听孟里正这一说,脸带愧色的同时在心里吁了口气,还好是一帮讲道理的,否则闹起来这么多人他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就是这儿……只不过因为年久失修,没住过人,这院子你们得收拾收拾一番才能住人。”
看着眼前的破屋,张村长心里更内疚了,若是眼前这些人和他耍横撒泼,他还可以硬起心肠。
可是这些人来到村里后都没多一句话,就只有他们的里正和他有商有量的交涉,刚刚在路上,这里正还塞了一块银子给他,说是初来乍到,以后还要请他多多关照。
张村长回去了,不过走的时候叮嘱了大家一句,若是屋中缺东西可以去他家问他借,还特别关照又关照的说:河对面的那排屋是贵人住的,他虽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但是请大家不要过河去打扰人家。
孟家村一村人看着眼前的破屋,一时心里也不知道是啥滋味,酸甜苦辣直往外涌。
有的人甚至是抹起了眼泪!
要说现在到了目的地,还有了遮风挡雨的屋子他们应该高兴,比在路上天当床,地当被好太多。
可是一想起以前孟家村的家,心中又酸涩得不行。
以前,孟青罗家和孟里正家是青砖大瓦屋,其他人家是土砖瓦房,有几家穷的土砖茅草屋。
反正再怎么破也比眼前的好,因为那是他们自己的家。
“好了,大家把火把点起来,都进去收拾收拾……”孟里正从五味俱全的滋味中回过神来就立即吆喝安排上了。
孟青罗在暮色里牵着马最后走进院子,放眼打量。
院子是破了点,枯萎的茅草到处是,但有半好的围墙,屋头上有瓦。
而且还挺大的,总共有六间歇房,一间厨房,一间杂物房,远处院子的角落里还有茅房。
大家动手收拾,外面,男人们除草的除草,修院子门的修院子门,补围墙的补围墙。
里面,妇人们拿出自家用的桶或盆,去前面河里舀水回来擦窗擦炕。
西州是睡木床的,当村民们看到北方特有的火炕时心中惊奇不已,上手摸了又摸,瞅了又瞅,擦了又擦。
就是擦也擦不干净,炕面上都是沙尘土。
“老四家的,这个东西叫啥?是睡的床吗?这会不会睡着睡着半夜掉坑里去啊?”胡婆子大着嗓门问杨氏。
杨氏翻了个大白眼回她,“掉?你说,那么大个人能掉哪儿呢?”
杨氏和赵氏两人已经为家里占了一间正房,正手脚麻利的收拾屋子。
他们家孩子和妇人多,还有三个小奶娃,晚上绝不能睡到外面院子里挨霜打。
杨氏和赵氏两个忙着屋内的事,潘氏和许氏两个去帮着忙厨房里的事情去了。
就连孩子们都没闲着,要么在院子里帮忙扯杂草,要么去附近捡柴火。
孟青罗把装两个孩子的背篓从马背上卸下来,背到杨氏收拾好的屋里去了,两个小家伙兴奋了一路,现在正在背篓里抱着白浪和黑二睡得天昏地暗。
“娘,我把马和驴牵出去喝点水,吃点草料。”
孟青罗同阿娘打了声招呼,就牵着小灰毛和大红枣往外走去。
拴在另一面的村长家的驴听着边边的动静,四蹄就在地上踏了起来,拼命往孟青罗这儿挣。
在帮忙整理院子的里正一见,便笑道:“阿萝,你把我家那只也一起牵了去吧!”
“诶!”孟青罗脆脆的应了声,赶了两头驴和一匹马去往河边。
背后传来孟里正和孟老爷子的嘀咕声,“这畜生就和人一样,谁喂多了就跟谁有感情,瞧瞧咱家这只驴,一路上阿萝带着喂,现在倒好,只认阿萝了,我家人想碰它都要用鼻孔朝我们喷气。”
孟青萝笑了笑,里正叔哪儿知道她喂的是啥,那可是空间里的古井泉水。
一路上试验过来,她发现虽然古井泉水没有那起死回生的吓人效果,但也能让人加速伤口愈合,帮人减轻伤痛,强人健体和美白……等功效。
看看两个小团子现在白白净净的模样,还有白浪和二黑,以及小灰毛油光水滑的皮毛就知道了。
孟青萝这次并没有喂古进泉水,就喂的河水,以及在河边找的干草料。
既然有得吃,有得喝了,就没那好待遇了给它们几只,省得逆了天给她招人眼。
忙了一个多时辰,院子的大门给修好了,草也拔干净了,屋里也收拾得整整齐齐,炕也给烧上了。
一座破屋在村人的手下重新焕发了生机,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晚上,也没有分你家我家,大家都在一起吃。
煮了一大锅热乎乎的狼肉汤,里面放了山菌和绿油油的野菜,煮了几锅糙米粥,还煎了杂面野菜饼子。
香得哦……让人流口水。
还好这屋离村里住得人家远,香味飘不过去,否则也不被人家嘀咕:几千里路逃荒过来,个个穷成什么似的,看那身上的衣裳,啧啧,脏得能扒下一层壳,头发上都长满了头虱下的白仔儿,瞧得人头皮发麻,看样子也就那有马有驴两家人家好一点。
破院内,也不管福来村人是什么心思,议论些什么。
大家或坐,或蹲,端着碗吃着热粥,喝着热乎乎的汤。
孟大伯感叹了声,“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
再也不担心明天起来要继续赶路,再也不用守夜提防其他灾民或是野兽。
再也不用每天省着水,就怕哪天找不到水了人渴死在路上。
“可不是,等我们把房子重新建起来,再赚钱买了地和田,我们就算真正的有新家了。”孟尝孝在汤碗上抬起头跟着道。
尝孝嫂子坐在相公边上,听他这一说,柔柔的笑了起来,眼神在正啃着狼骨头的大儿子柱子身上来回转。
“真好啊!”
她的家人都还在,公公,小叔子,孩子,相公都还在她的身边,逃难出来是几个人,现在还是几个人,一个也没少。
然而,有的人家红了眼,找水小分队里的虎子抬头看了家里人一眼,他们家出来时是八个,现在却只有六个。
死了阿娘和小妹,阿娘是累死在路上的,小妹是在苦橘包冲散后再也没回来。
孟青罗喂完小宝,杨氏也喂完了大宝。
“阿娘,吃饭吧。”
孟青罗盛了碗粥给杨氏,上面压着满满厚实的狼肉。
她自己则抓了块饼子,盛了一半的狼肉一半的肉汤吃着。
“阿萝。”杨氏用手肘碰了碰了她。
“阿娘,怎么了?”
“你阿奶应该是想起你家大姑和小姑了,坐那一个人抹泪呢。”杨氏轻声道。
孟青罗手一顿,她一路上顾着孟家人和孟家村人的安危,倒是把这事给忘记了。
她那天应该同……同那个人问一问,看看有什么办法能帮着找一找人。
啧,看她这人真是的,见了人家两次,还救了人家侄儿,都忘记问人姓甚名谁了。
还好那块牌子她让里正找那吴大人又要回来放空间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