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厅的旋转门,已经被子弹打碎。
束观负手走进灯火辉煌的歌舞厅中,此时歌舞厅里面的人们,已经知道外面发生了枪战,偌大的舞厅内,景象一片慌乱。
小箭护着杜文强,站在旋转门后的一个拐角处,很幸运的是,两个人都没有被子弹击中。
当然这种幸运,是束观给他们的。
刚才那名将杜文强送到门口处的舞女,也是躲在这个角落里瑟瑟发抖。
她居然也很幸运地没有被子弹击中。
“束先生,快躲过来。”
见到束观从外面走进来,杜文强连忙喊了一句。
束观抬目看了他一眼。
杜文强的额头之处,弥漫着一团浓黑的“气”。
杜文强今夜的杀身之祸,果然还没有完全化解。
而在前些日子,在束观帮杜文强解决了他父亲坟墓风水的时候,束观也看过杜文强的相,当时杜文强的相,绝没有壮年早逝的迹象。
当然,一个人的命运,并不是一成不变的,特别是当有一些超凡的力量介入的时候。
就比如刚才,束观也是在短时间内改变了杜文强的命运。
然后束观转目朝大厅内望了一眼。
这里的人太多了,也太混乱了。
“杜爷,跟我走。”
然后束观朝杜文强招了招手。
杜文强猛然一怔。
此时大门外的枪声已经停止,并且有几声惨叫传了进来。
他神情一动,接着立刻朝束观走了过来。
“束先生,你今天怎么会……”
“找你有点事,等会再说。”
束观转身朝外走去,而小箭一手握枪,紧跟在杜文强强的身边,警惕地看着四周。
三人再次走出门外之时,门外的那团黑雾已经消失了。
原先的那辆汽车依然还是停留在原地,只是其中的一扇车门打开着,可以看见车里面瘫倒着四五名大汉。
那几名大汉不是被打断了手臂,就是被折断了脚,不过却一个都没有死,此时正在车中不停哀嚎着。
笃竹站在车边,双手合什,一脸抱歉地看着那几名大汉。
束观走到汽车边,看了他一眼。
“小僧乃是佛门中人,实在不能杀生。”
笃竹连忙解释了一句。
而此时杜文强也来到了汽车旁,先是很诧异很奇怪地看了这个年轻僧人一眼,接着厉声问那几名刚才拿着冲锋枪朝他扫射的枪手道:
“谁命令你们来杀我的!”
早已被笃竹吓破胆的几名大汉,畏惧地看着杜文强,其中一名大汉语气虚弱地说道:
“是张虎山张爷派我们来的……”
杜文强脸色一变,接着冷冷说了一句。
“果然是他,我说申城中谁这么大胆,敢对我动手!”
“张虎山现在在哪里?”
接着他又问了一句。
“张爷在他家中等们的消息。”
那名枪手战战兢兢的答道。
杜文强面沉如水地给小箭使了个眼色。
小箭会意,二话不说将手枪对准了车中几名大汉的脑袋,一枪一个,直接那这几名大汉解决了。
而杜文强则转过头,对束观解释道:
“自从上次束先生告诉我那件事之后,我就已经跟张虎山开战了,不过我们毕竟是同一批上过香的兄弟,开战归开战,抢地盘归抢地盘,我杜某人从来没动过直接对他动手的念头,没想到这家伙今天居然这么不讲道上的规矩,竟找枪手来暗杀我杜某人。”
“杜爷,我们先赶紧回府吧,既然他们直接对杜爷您动手了,那我们也不必客气,明天召集齐兄弟,直接去把张虎山干掉。”
这时小箭沉声建议道。
“束先生,还有大师,这次还要多谢两位的救命之恩,我杜某人必有重谢。”
杜文强则是对束观和笃竹两人拱了拱手道。
而他此时再次好奇地看向了那个身材瘦小的年轻和尚。
杜文强并不知道刚才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知道自己被小箭护着进了百乐门,然后束观就走了进来招呼他们出去。
而当他们出来的时候,那些枪手却已经全部被打成了重伤,车边上就站着这么一个年轻和尚,而听他刚才对束先生说话的意思,这几名枪手都是他下手打伤的。
这才过去多久的时间?
二十秒?还是半分钟?
这么短的时间内,这年轻和尚就已经那几个训练有素的枪手解决了?
恐怕小箭都没有这么好的身手吧!
此时杜文强的心中,有着强烈的惊讶和震撼。
这个年轻和尚,是有真本事的人!
他的心中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而对有真本事的人,杜文强向来都很愿意去结识。
此刻他心中想的,就是等会如何请束先生介绍他好好认识一下这位年轻和尚。
“杜爷,束先生,我们先走吧!”
小箭又是催促了一句,他担心地朝四周看了一眼。
百乐门歌舞厅中,此时有很多客人涌出来,而刚才的枪声,也吸引了大街上不少人围拢了过来,场面异常地混乱。
如果这个时候还有枪手隐藏在人群中,那就非常危险。
然后一行四人走到街对面的那辆杜文强的座驾之前,上车之后,小箭立即启动汽车,按着喇叭冲出了人群,朝着杜公馆的方向疾驰而去。
束观和杜文强坐在后座上,笃竹则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束先生,不知这位大师是?”
终于找到说话机会的杜文强,如此轻声问道。
“等回去再说。”
束观却是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今天晚上杜文强的危机,还远没有过去。
而束观的猜测,很快就得到了验证。
当他们的轿车,驶上一条桥梁的时候,在汽车远光灯的照射之下,前方百米开外之处,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壮汉,在这寒风抖峭的深秋的夜晚,却只穿着一件露出胳膊的短褂,两只胳膊上的肌肉如小山般贲起,壮汉足有两米来高,手中握着一柄鹅蛋粗细,同样长约两米左右的大枪。
壮汉就那么站在大桥的中央,大枪平举,枪尖直直指向前方。
整个人看去很是有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这样一个人,看去自然绝不是不小心跑到路中央来的,看他的架势,就是冲着杜文强的座驾来的。
开车的小箭,神情微微一变,似乎就想要踩下刹车。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耳边响起了那位束行云先生平静的声音:
“继续开。”
小箭对于这位束先生的信任,绝不会低于杜文强,所以他咬了咬牙,将本来放在刹车上的脚掌,又放到了油门上,同时挂挡,然后猛踩了一下油门。
“你去解决掉。”
然后束观又对坐在前排的笃竹说了这么一句。
笃竹轻轻叹了口气,接着一言不发地摇下了车窗玻璃,然后从窗户中“飞”了出去。
开车的小箭,手臂猛然一抖,差点直接撞上了桥梁。
而坐在后排的杜文强,一下子就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飞”出车窗的笃竹,足尖在车子前脸处一点,穿着灰色僧袍的身躯宛如一只灰色的大鸟般朝前方飞了过去。
同时他的身体周围开始弥漫起黑色得雾气。
百米距离,一掠而过。
浓重的黑雾,笃竹和那个壮汉的身躯团团包裹。
黑雾之中,传出雷霆般的怒吼声,什么东西挥动荡起的剧烈风声。
而当汽车开到那团黑雾之前时,黑雾中所有的声响却已经静止了下来。
然后黑雾散去,现出了年轻灰袍僧人的身影。
至于那个魁梧壮汉,却已经躺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那根粗长的大枪,被折为了两截,扔在了他的身上。
不过以笃竹的行事风格,地上的壮汉应该只是被他打晕了。
然后笃竹再次如一只大鸟般掠起,从刚才自己打开的窗户中,“飞”进了从身边开过的黑色轿车,坐回了副驾驶的位子上。
笃竹拉了拉有些褶皱的僧袍,神情平静。
只是开车的小箭,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再次猛然抖动了一下,看着身边年轻僧人的眼角余光,满满都是骇然之色。
至于杜文强的神情,比小箭更要夸张许多,刚才他的嘴巴就一直没有合上过。
直到笃竹坐回了副驾驶座,杜文强依然是一副做梦般的模样。
对于他来说,这确实是只有做梦才有可能梦到的景象。
半晌之后,杜文强吞了口口水,犹自如在梦中般,颤声问束观道:
“……束……束先生……刚才这位大师是怎么回事……是杜某看花眼了吗……”
束观此时的神情和笃竹一样平静。
拦路的那个壮汉,看着气势不凡,其实只是一个引气期的修行者而已,由初识境八重楼的笃竹去解决他,自然是杀鸡用牛刀的事情。
当然,今夜如果不是自己和笃竹坐在了这辆车上,那名壮汉却是能轻松地一枪将这辆高速行驶的汽车,从桥面上挑落下去。
对付小箭和杜文强,一个引气期的修行者,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枪手行刺失败的消息,应该还没这么快传回去……
……否则那边不会让一个引气期的修行者来动手……
……这人应该是事先安排好的,如果那第一批枪手没有成功的话,就由这个修行者出手干掉杜文强……
……他知道枪手失败了,但不知道那些枪手失败的原因,否则也不敢独自在半路上阻截杜文强……
束观飞速地思考着,想通了在那些枪手被笃竹打残之后,这个持枪壮汉为什么还会出现的原因。
而今天晚上被安排来行刺杜文强的人,应该是有两批,一批是那些凡人枪手,一批就是刚才这个引气期的修行者。
如果凡人枪手失败了,那就由这个修行者出手。
难怪刚才那些枪手被干趴下之后,杜文强的额头上依然弥漫着死气。
想到这里,束观转头朝杜文强的脸上看去,接着皱了下眉。
因为杜文强还是有些印堂发黑。
……今夜,还会有人来杀他!
束观没有理会刚才杜文强的问话,现在还不是跟他解释这些事情的时候。
束观沉思了一下,然后断然对小箭说道:
“小箭,改向,我们不回杜公馆,直接去张虎山的家中。”
小箭本来犹豫了一下,只是在看了眼他身边那名岿然安坐的年轻僧人之后,他立马应了声“是”,眼神变得有些兴奋,直接一打方向盘,来了个原地掉头。
杜文强终于从恍神中暂时恢复了过来。
“现在就去找张虎山算账?”
他有些不解地看着束观。
算账是肯定要去算账的,但杜文强本来的打算,是等明天做好准备再去,而且他还准备叫上一些青帮中的耆老一起去,将张虎山不守帮中规矩的事情当众宣布出来。
“今天晚上,还会有人来杀你。”
然而束观只是这么说了一句,却是让杜文强的脸色猛然一变。
对于束观的料事如神,他自然早已深信不疑。
“所以与其等着被人找上来,不如我们自己直捣黄龙。”
束观笑了笑道。
这就是他刚才思考做出的决定。
连续帮杜文强挡了两批行刺者,杜文强今夜的死局依然没有破,束观可不想陪杜文强呆一晚上。
既然如此,那就直接去那这件事情的源头去破坏掉,那么杜文强今夜必死的命运,自然也就改变了。
而且说实话,束观现在对张虎山那人还真有点好奇了。
上次请了一个来破坏杜文强父亲坟墓风水的富安大师,这次又是一个引气期的修行者杀手,看杜文强印堂依然发黑,这意思是张虎山还能让更强大的修行者来对付杜文强强。
问题是,张虎山虽然是青帮大佬,但终究是个普通人,他凭什么能接触到并请到这么多的修行者?
束观觉得这件事情倒是要好好探究一下。
而杜文强大致听明白了束观的意思,只是有一句话他听不明白,所以秉着不懂就问,谦虚好学的精神,他问了一句道:
“束先生,您刚才说我们要去捣什么?黄龙又是什么?”
这个世界,没有“直捣黄龙”这个典故吗?
束观的微笑略僵了一下。
不过倒也是,这个世界的大华,在庚申之变前,好像还真从没被异族入侵过,一直都只有它欺负别人的份。
“黄龙啊……黄龙就是敌人的窝,对付敌人,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他的窝给捣了就行了……”
然后束观如此悠然跟杜文强解释了一句。
黑色轿车冲下了大桥,在夜色中朝着张虎山的府邸方向开去。
直捣黄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