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郁把小夏扶起来,不知该如何面对她那绝望的眼神。
要说小夏是同伙,可她分明害怕阿大。
而阿大刚刚也打算要用她换自己的平安。
却是小夏先开口了,“谢谢公子。”
景郁这才意识到“男女有别”,她急忙松开小夏,“那个,不客气啊,你……”
这时,阿大躺在地上,翻着眼皮看景郁的方向,“少爷,贵家大少爷,这是我妹妹,亲妹妹。您要是喜欢,您就带走吧,你放了我,求求您了。我把小夏送给你,不要银子,你带走就是了,你放了我吧。”
说着,他又求小夏,“妹妹,哥哥求你了,你就牺牲一下,为了哥哥你牺牲一下吧。爹娘走得早,是我把你拉扯大的,你也该报答哥哥了。”
小夏死死地咬着牙关,身体颤抖,眼泪一直流。
听着阿大不停地说要把她送给景郁,她终于崩溃了,“哥,我已经报答了啊!我已经报答了啊!你还要怎么样啊?!”
声嘶力竭地嘶吼,几乎用尽了小夏的全部力气,她脖子上青筋暴起,脸憋得通红。
“家里那么多银子,二哥三哥入官府当差,都是我啊!是我拿自己换的啊!”
小夏手指死死地抓住地面的杂草,指甲倒翻也未察觉,“还不够吗?哥,还不够吗?你还要把我送给多少人啊!我这条命还给你,我还给你行不行!”
说着,小夏起身冲向院里的石台,身影决绝。
景郁反应奇快,立刻抓住小夏的袖子。
可小夏死志坚决,袖子刺啦一声被撕破,景郁没拉住她。
也幸得她身手够快,在小夏即将撞到石台的一瞬间,身体挡在她前面。
小夏脑袋撞到景郁的肚子上,而景郁的后腰硌在石台上。
前后同时冲击,疼得景郁龇牙咧嘴,“我的老腰啊。”
南陨城快步走向她,两下点了小夏的穴,扶住景郁,“如何?”
景郁摆摆手,“还行,年纪大了,这都老毛病。”
南陨城又气又好笑,“什么时候还胡说八道?!让我看看。”
后腰被炙热的手掌握住,景郁惊了一下,急忙躲开,“有什么好看的,过会就好了。”
她扶着腰看小夏,“你死什么?要死也是害你的人死。我告诉你,就算你实在不想活了,也不许让害你的人活着。你死都不怕,还怕他们吗?”
南陨城解开小夏的穴。
小夏一下捂住脸跪倒在地上痛哭。
这个时候去问伤心人,显然不是景郁的作风。
她动了动腰,该庆幸小夏身体弱,力气小。
只硌了一下,倒也没什么大碍。
她在阿大面前半蹲下,嘴角微微勾起,匕首刀刃在他脸上拍了两下。
“刚刚我就在好奇了,你们家是住城外的村民,家中贫寒,大字不识一个,凭何能在官府当差?还是跟着知府大人的亲侄,对吧?”
景郁拔出阿大手掌上的飞镖,又换了个地方插下去,“来,你跟我说说,凭什么?该不会凭的就是你妹妹吧?嗯?”
阿大疼得直吁气,眼见着景郁又要拔另一只手的飞镖,他急忙道:“被常少爷看上那是她的福气,寻常女子想嫁给常少爷都不行,她已经被常少爷要了,那是多大的恩宠啊!
还不知好歹,要死要活地天天哭,我把你养这么大,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啊?
不就是把你强要了,你迟早是要嫁人的,嫁给什么都没有的男人,不如跟着常少爷!”
后面几句话,是对着小夏吼的。
小夏无声流泪,两眼无神,嘴角带着一抹讥讽,也不知在讥讽谁。
“强要?怎么会有这种事?为何不报官?”林风惊讶道。
景郁瞪他:“你蠢吗?她报官有什么用?就算报官有用,家里三个哥哥用前途威胁,道德绑架,她能有别的选择?”
景郁的话让小夏眼泪流得更凶,她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哽咽着出声,“我本想上告,可……可当天二哥三哥便被提到官府当差,家中送来百银钱财。哥哥们……哥哥们求我,求我不要上告,为了他们……我……”
“为了他们,你不仅答应了自己咽下苦果,还要随时在家中接待那位常少爷。”景郁的声音像是淬了冰。
她看阿大的眼神愈发地冷。
若非如此,那位常少爷又为何会在明日来此地,总不会是为了这个阿大。
下手轻了啊。
她瞄了眼一旁的雪蛇,“小白,还有什么本事没有?”
雪冥曲起手指在唇角轻吹,雪蛇立刻在阿大的手臂上咬了一口。
只一会,阿大的脸从红变白,然后惨白。
他冷得全身发抖,牙齿上下磕得咯咯响,就连颤抖时飞镖在伤口挪动,他也只是疼得痉挛。
“雪蛇寒气,无解。”雪冥道。
即便阿大今日活下来,日后也要每日每夜被寒冷包围。
小夏知道自己的秘密已经暴露了,她也没能力阻止景郁伤害阿大,她也不想。
“几位公子,谢谢你们。你们快走吧,天亮常少爷就要来了,他是知府大人的亲侄子。又因为解决水患之灾有功,所以很受知府大人重视。你们要是惹到他,一定会给你们带来大麻烦的。”
小夏郑重地磕了个头,“小夏谢过救命之恩,只是小夏天生命贱至此,已无力回天。但万万不敢连累恩人。”
“天生命贱?”景郁轻笑,“就这傻乎乎地天,只知道控制天黑天亮刮风下雨,它有什么资格决定你的命。”
她把小夏拉起来,逼她看着阿大此刻的惨状。
“你看着,他养育你,你用你的身体报答了,你自己说的,你已经报答了。所以,之后的日子,你只是你自己。这世道女子难行,可却并不是只一条死路。只要你想活,总能找到活下去的办法。”
小夏呆呆地望着景郁,“总能活?”
“是,总能活,只要你想。”
景郁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现在,你回去睡觉。那位常少爷……”
她忽地轻笑,“摄政王,听闻那常少爷解决水患有功,你不应该给他点赏赐吗?”
南陨城看向她,“七王爷亦可赏。”
小夏呆呆地看了景郁,又看南陨城。
摄政王……七王爷!
她先是害怕,心底又是狂喜。她知道,那是比知府大人大得多的官,他们不怕常少爷。
小夏低头抹泪,哽咽着说了句,“谢谢。”
她虽是女子,却也聪慧。知道景郁他们不想暴露身份,听话地回了屋子。
只是在睡觉之前,把家里的被褥全部搬了出来。
景郁直接在稻草上把被子一盖,揉着腰道:“我准备赏他一顿毒打,再加黄泉路一日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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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