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崇败了,乐榆亲自带自己的亲兵与他对战。
三万对十万,输赢早定。
幸得景郁反应快,亲自带兵出城掩护戚崇撤退,才避免了伤亡。
而乐榆见到她,就停下了进攻的指令,只痴迷地看着她。
两人都坐在马上,景郁冷眸冷脸,乐榆笑得很开心。
他开口道:“那晚,中秋宴那晚,我看见了,真美。”
那样的美丽,应该独自绽放给他看,而不是南陨城。
乐榆忽而扬声大笑,“投降吧七王爷,我保证,只要你投降,我绝不伤害任何一个东禹百姓。”
他低声呢喃出两个字,“姐姐……”
声音很低,景郁也只从口型判断,握着缰绳的指节微微泛白。
乐榆抬高声音,“只要你抛弃南陨城跟我走,让天下人都看到,他南陨城也不是那么不可战胜,他甚至连自己公开宣称要护着的人都护不住。
只要让南陨城身败名裂,名誉扫地。我答应你,绝不伤害任何一个东禹百姓,可好?”
不等景郁回答,乐榆便道:“不过,我也不骗你。东营的人,本宫必将屠杀殆尽!”
他曾入东营,那些人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他说过,这仇,他迟早会报!
戚崇带兵已然退回,景郁盯着乐榆,冷冷出声,“想要南陨城身败名裂,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说完,她策马转身,飞奔回城。
身后,乐榆的声音远远传来,“今夜,东禹必破。”
景郁头也不回,关上城门。
乐榆太骄傲了,或者说,他太喜欢在她面前显摆自己的厉害。
刚才她就是在赌,赌乐榆不会在她面前露出卑鄙的一面,她才敢出去带戚崇回来。
否则,若是她出去,三国同时围剿,她只怕回不来。
不过,出去之前,她心里就已经有七分把握。
就像姬冰倩说的,对方三国联合,看起来是庞然大物,实则内里不和。
他们要一同进攻,必须三国将领商量后,再各自下令。
像刚刚那样,需得临时反应的局面,即便是乐榆,也做不到让另外两国立刻反应,出兵擒她。
“七王爷,是属下无能!”戚崇跪在景郁面前,神情愧疚。
他不仅失败,还要七王爷亲自救他。
景郁看向天边,太阳已经落下。
方才还晚霞绚烂,此刻太阳隐没,竟突然狂风大作,吹得人有些站不稳。
城墙上,士兵们正在抓住使劲修补防御,弓箭手和先前准备的火把,全部已经就位。
这是最后一搏了。
景郁垂眸看向戚崇,“起来吧,去点兵。今夜他们若攻,本王亲自应战。”
“七王爷!”
“去摄政王府,把南陨城的盔甲取来!”景郁一个眼神将戚崇的话堵在了嗓子眼。
她慢慢拆下手腕上的缠骨绫,一点点绕在掌心,低头看着手心。
“他不在,我便是他。”
南陨城是东营的魂,即便所有人都知道他此刻不在。
可那副盔甲,那副曾经驰骋战场的盔甲,太多的将士都曾看着那盔甲的背影,不顾一切地往前冲。
他们现在,需要一个信念。
天色一点点暗下去,城墙下三国全部军队已然在准备进攻,三根巨大的撞木显眼地在人群中间,随时准备着撞城门。
景郁在进行最后一次点兵。
她登上临时搭起的高台,身上穿着南陨城的盔甲,有些大,她收紧了好几圈。
她向来练的都是如何让身体灵巧,而南陨城的盔甲沉重坚硬,对她来说是负累。
每走一步,身上的盔甲都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可当她身穿这身盔甲出现在众将士眼前时。
他们暗淡的眼神,明显亮了。
“将士们,今夜是我们的最后一搏。外面六十万大军,还有不少杀不死打不动的尸傀,这一战,很难赢。”
风越来越大了,天也越来越黑。
火把照耀下,景郁的脸若隐若现,周身所带的坚毅不屈,像极了南陨城。
她声音干涩难听,带着些嘶哑,“可就算再难,我们也必须守住!看看你们的身后,是手无寸铁地百姓,外面铁蹄刀剑,我们,是最后一道防线。”
“敌人随时可能进攻,我现在只要听你们一句回答!这城是守还是不守?!”
莫锋第一个跪地大声道:“东营莫锋,愿死守皇城!以我之躯,挡敌人铁蹄刀剑!”
随后,东营将士齐齐高喊,“死守皇城!死守皇城!”
声音传到上空,传出城墙,传到外面三国的每一个敌人的耳朵里。
声音里带着的赴死决心和钢铁意志,令人动容。
云灵的几个将军彼此对视,神情复杂。
他们本就忠于云灵先帝,只为复国。是听了舒芯的话,说舒厌死在东禹皇室手中,才领军前来。
真正打过仗的人,永远会对生命保持一份敬畏。
他们回头看向那些尸傀,脸色难看了几分。
人不人,鬼不鬼。
“悄悄传令下去,不到逼不得已,不伤人命。”
战场上,下这样的命令从未有过,他们沉默着不说话,连自己都搞不清自己如今在做什么。
而北渊军更是躁动起来,原本离诗诗宁愿自刎都要保护景郁时说的话,就在他们心里掀起波澜。
东禹没有亏待他们的公主,他们为何要出兵破东禹?
北渊素来偏安一隅,曾经南将军还指导过他们练兵,虽然如今将士已经换了一茬,可训练他们的老师却曾无数次的提到过南家训兵的理念。
每个人,都记着。这世上,曾有一名将军,有天大的治军才能,无畏强大的军队,却从不欺负弱小,甚至愿意帮助别国,坦诚以待,从不藏私。
他们要攻打这样一个人的故土,如何下得去手?
离墨脸色很难看,已经有好几个将军来向他禀告,士兵们斗志萎靡,有退缩之意。
而为何退缩,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因为师出无名。
更因为,他们的北渊公主要自刎,是景郁救了她。
离诗诗自来大大咧咧,仗着宠爱也没少往军营里钻,加上她本就擅长骑射,以前在北渊还时常在军中与他们切磋。
许多将士都识得她,这一次出兵,亦是因为听闻她在东禹被辱,所以群情激奋,誓要带回公主,替她报仇。
可事实却是,他们的公主在维护东禹。
以离诗诗的性子,若真是被东禹欺辱了,怎么会维护他们。
而且,宁愿以死相护。
离墨脸色很难看,他第一次对自己这个疼爱多年的妹妹,生出了杀意。
因她,他如今左右不是人。
偏偏乐榆还过来火上浇油,“北渊太子还是尽快点兵,我们说好的三国同时进攻。可别一会你的兵都不听你的话,那可真是丢人丢到了家。”